第一百八十三章
“青柚！你跟緊我呀！我們再看東頭那家布坊，快點跟上。”於芝轉頭看見青柚呆愣愣的站在後頭，不知她做什麽呢。
青柚忙應於芝，小跑跟上。
原來這位姑娘也叫青柚。
何茲手裏握著這青柚，看那青柚跑遠，纖細腰肢好似花間蝶。
何茲自顧自的笑著，青柚青柚的反複念叨，怎麽這麽有趣，還有人叫青柚的。
自從那日別了青柚，何茲時不時的還會想起那個叫青柚的女子，她是誰家女兒，青柚是她真名嗎？還隻是鬧玩笑的花名？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或許是注定緣分，何茲又見到那個叫青柚的姑娘了。
二人重逢是在東街一家叫“鴻繡堂”的布莊，那日是青柚跟著於芝來看早前相中卻無貨的綢緞的。
前一個是玉雪肌膚，芙蓉模樣，儀態華貴氣質典雅足讓日月失色。
後一個是映日月的霞光，襯丹杏的碧葉，是配著明星閃爍的浮雲。
不是所以人都偏愛絕色，何茲單單隻喜歡那後者素雅平庸。
眼看那青柚跟著於芝即將出門，何茲焦急不知怎麽的竟一把拉扯住青柚衣袖，滿眼柔情喚她一聲：“青柚。”
青柚被何茲這一扯嚇壞了，當這個男子是紈絝風流。
青柚猛從何茲那扯回衣袖，怒目瞪視，何茲自知方才莽撞無禮，收回手訕訕賠笑：“對不起，我沒有惡意，絕不是輕薄姑娘。”
青柚看眼前男子麵熟，仔細回想，這不是那日大喊“我的青柚”的男子嗎。青柚記起那日他好大一個人卻是幼稚舉動，禁不住笑了，淺淺一個梨渦俏麗，可把何茲迷住了。
於芝回頭又不見青柚，退回幾步，看青柚與一男子相視，不語隻是笑。
於芝並不喜歡何茲這個男子，她對他毫無感情，一切都是她高傲的自尊心作祟，是她傲慢勝負欲搞鬼。
她是何等天香國色，不能傾倒一國也足夠傾倒一城，那何茲竟然連一眼都不多看自己，目光都往她那個平平無奇的侍女身上落。
真是什麽離奇世道，於芝還不曾被男人無視怠慢過，哪一個男子不覬覦她的美色，哪一個人不想一睹她的芳容，這個何茲可好，竟對她的存在漠不關心，熟視無睹，眼裏裝滿一個平凡女子。
於芝無名火起，怒不打一處來，“青柚！你不走？”
聽見於芝催促，那青柚也沒和何茲告別，連聲應著“來了來了”，就又留一個背影給何茲。
怎麽叫青柚的都喜歡跑動，讓他好找苦追。
何茲同布莊老板打聽，那老板搓著細細山羊胡，才子愛佳人，當何茲相中的是於芝這個高貴千金。
於是何茲聽聞的都是關於於芝的一二瑣事。
於芝是比何茲大三歲的，“老話不說嗎，女大三抱金磚，你們兩家門也當戶也對，隻要派個媒人，這好事準成，我就先在這裏給您二位道喜了。”
“去去去！胡扯什麽！”何茲伸手往那老板頭上打了一巴掌。
何茲他不喜歡那個什麽高貴千金，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氣模樣，“惺惺作態，假清高！”何茲這樣評價於芝。
“你說她怎麽叫青柚呢，這個名字怎麽就這麽妙呢？本來青作為姓氏就少見，她又偏偏叫柚，多難得，這一青二柚兩個字陪在一起真是絕妙極了！”
何茲躺在金絲楠木雕龍刻麟軟榻上，手裏又把玩著一顆新摘的青柚。
“有個詞叫什麽，情人眼裏出西施，您相中她這個人了，她什麽都是好的，說的糙點俗點，人家放屁你都覺得是清香的！”
何茲狠狠踹那侍從一腳，笑罵道：“去！”
而後何茲那嘴角止不住的上揚，洋溢著喜悅，“你小子說的有理。”
“您怎麽就不喜歡那個叫於芝的貴千金？她那模樣真沒得挑了，我覺得我此生再沒機會再見像她這樣的美人，真是千年難遇真一絕色！”那侍從把於芝美貌誇讚一通。
“美則美矣，我就是沒相中，好看又怎麽樣？不好看又怎麽樣？不過是一張皮囊。”
何茲這樣說，其實她還有個理由，“叫芝未免也太俗了吧。”
後來這話傳到於芝耳裏，她嗔罵道：“他是有多脫俗，自己那是什麽好名字？何茲（zi）何茲，四方方一個盒子有什麽了不起的。”
那茲字是個多音，於芝一直把何茲（ci）念做何茲（zi），旁人都不敢指正，由著著千金念錯。
青柚也不知是怎麽，昏了頭腦，失了分寸，突然道：“他興許是叫茲，何茲，不是有個地方叫……”
言出青柚才意識到自己多嘴，趕忙閉嘴不再多說。
“呦呦呦。”於芝尖著嗓子故作尖酸，“你還考究他叫什麽，念什麽，你這心裏平時有事無事都想著那姓何的吧？”於芝往青柚心口上戳，瘙癢一般逗那青柚，二人咯咯直笑，誰都不知這樣歡快時光馬上就要終結到頭了。
那是一個雪天，白雪紛紛，有聲有色有味。
聲如蠶食葉沙沙，色比美玉無瑕皎潔，味裏摻雜紅梅幽香。
這一天雖冷侵心骨，但是卻是榮城非凡熱鬧喜慶。
“今日也魚水和諧，燕鶯成對，琴瑟相調。”
於家和何家喜結連理，於芝大小姐與何茲大少爺成婚。
“夫妻和順從今定，這段姻緣夙世成，琴瑟和諧樂萬春。”
婚車新人不止一對，那於芝大小姐的侍女青柚和何茲大少爺的侍從展輝也要結為夫妻。
雪落在地上，慘白一片，雪也落在人心上，淒冷一陣。
天上落得滾滾如珠，剪碎如屑，一片疊一朵，兩片攢三片，三片湊一團，似鵝毛如梅花，雪越下越稠，愈來愈密，把某人的心都掩埋進冰涼裏頭了。
那禮炮聲如雷霆炸耳，震的某人心慌意怕，無助的眼淚直流。
“新娘上轎！”青柚一身喜慶正紅。真的，誰都沒想到，往日無奇的青柚今日成婚一襲嫁衣美豔動人，平心而論，於芝輸了，那絕世獨立，儀態萬方的美人於芝竟然敗給一個平淡侍女。
誰都沒想到青柚這麽合紅色，紅色這麽襯青柚。
其實有個人知道，何茲知道。
打他送給青柚那條紅絲巾時候他就知道了，“青柚，趕明我去布莊給你扯紅綢做身衣服，你穿上紅裝，榮城沒有一個女子能比得過你。”
“你可別費心，我不要，紅色晃眼刺眼的，花蝴蝶一樣招搖，我沒事穿什麽紅裝。”
“那等你跟我成婚可得穿了吧！”
青柚忽然紅了臉，嗔道：“什麽什麽！你說著說著就又胡扯！我才不跟你成婚！”
一語成讖，青柚果然沒能和何茲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