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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岑清要龍孟另做何事?

  “你去把姬蘭的屍體放到東方,不要土埋,隻在她那雙眼睛上灑一抔黃土。”聽著玄乎,這促織嶺巫族的事情向來難以理解,龍孟不追問原委,隻去照做。


  看其他人都做事去了,費酒笑著對岑清道:“您要焚什麽香?”他知道岑清是有意支走旁人。


  “清靜香,我不想他們幾個在這裏吵耳礙眼。”


  岑清忽然一笑,對著費酒道:“說來是孽緣——陸離禍是因你給的天目將她指引至此,陸離福也是因你給的天目。”


  “這話怎麽講?”費酒不解其意。


  “不是你給的天目,她就不會和巫族有所牽連,不然沒有巫族血脈的她必然迷失無序境地,像牛羊祭品一樣被吞噬的屍骨無存,那便沒有回頭逆轉可言……虧得你把天目給了她,我還能感應到她的存在。”


  “那有什麽法子讓她回來?”費酒問。


  岑清看著費酒,眼裏寒氣逼人又是淒涼慘淡,她說:“費酒,你願意死兩次嗎?”


  “人就一條命,死一次就算,我有幸能死兩次,簡直是無憾!”費酒知道岑清解救之法的險惡,他卻故意將這樣沉重說成玩笑。


  岑清說的死兩次不是什麽胡話玩笑——那一死是把費酒送進無序境地,無序混亂但有其公正秩序,要把陸離帶回來,得一命換一命。


  說了必死卻能活著回來?那是因費酒所中的食魄蠱蛭,蛭蟲開始是寄生費酒而後是同其共生,蠱與費酒已經合二為一,死於無序境地的將是那蠱蛭。費酒失去蠱蛭蠶食,死期提前,從無序境地出來,費酒隻是殘喘著最後一口氣的瀕死之人,“你將活不過明天日出……”岑清盯著費酒說道,那像是有意讓他害怕,讓他退縮。


  “我遲早要死去,隻不過是把死期提前,師父小看弟子了,我雖惜命,可也不是什麽貪生之徒。”


  “我知道你。”岑清往費酒亂糟糟的頭發上狠狠撫摸一把。


  那第二次死亡是費酒真的離開人世,是費酒結束在人世的最後一口氣,“死人軍團沒有姬蘭的號令就不會行動,你將死未死,身上沒有活人氣息,我將毀滅那忠軍頭目,把他的汙血塗在你身上,讓其他忠軍誤將你做為頭目,你帶他們走進那挖好的八丈塚,死亡吸引死亡,你們一旦踏入,那將混合姬蘭鮮血的赤土便將你們填埋……”


  “這個好,我還有一大幫陪葬的。”將死的人不像是他費酒似的,“說真的,讓我這會死,我還挺滿意的,真的。我小時候就想過……我絕對不要死在炎熱天嚴寒天,也不要死在萬物都複蘇的春天,就這樣的深秋正正好。”


  夜穹陰雲密布,黑霧遮天,侵肌冷,透膽寒。


  說那被引入無序境地的陸離,隱約還能感受到烈火焚灼的熾熱,但沒有傷痛,反而是蒸汽氤氳的舒爽……


  難辨陰陽,未知生死。這樣的情況不知經曆了多少次,這一次,陸離堅信她還活著,因為她清楚感受到自己心髒的跳動。


  忽然,那顆紅心像是脫離了軀體而兀自的運作,之後好像五髒六腑都自以為是的跑出來了……胸膛裏被搬空了,可不痛不癢,陸離還有意識的感知自己安然無恙。


  又好像整個人從裏到外都被清洗衝刷了一遍,說不出那種感覺,微妙奇幻。


  朦朦朧朧,陸離聽到有人喚她,陸離陸離的叫她,她不知是自己陷入黑暗還是睜不開眼,總之她什麽都看不見。


  “該回去了。”


  陸離不知是被誰推了一把還是拽了一把,總之有個聲音催陸離離開。


  可這裏實在安逸,無憂無慮無欲無求,陸離不想走,隻要她願意,她可以遺忘自己,飄飄然什麽都不存在。


  陸離不為所動,那聲音愈發焦急,一聲“醒來”,伴隨一個巴掌,陸離清醒。


  眼前一片火紅,看得清熱氣升騰,看得見熱浪翻滾,又是火,燒得紅光赤霞,燒得陸離灼熱熾痛。


  天際壓著一層薄薄的雲霧,細紗一般。


  “來了。”岑清說道。


  南方祝融之像乍然閃一道金光,一瞬間恍如白晝,陸離從火中現身走來,通身繞著金黃紅光,那像是浴火重生,如涅盤赤鳳,好是神氣威嚴。


  陸離眼前看見各式各樣的人,耳邊聽形形色色的聲,人像越來越靠近,越來越清楚,那人好熟悉,就是想不起他姓甚名誰。


  隨後她終於聽清楚一個聲音,是何溪,何溪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我喜歡你。”


  陸離心猛一怔,怦怦直跳,麵頰燥紅,又聽見何溪說:“你知道段素絹也喜歡你。”


  陸離渾身是火灼的刺痛,她終於想起那見到的第一個人姓名了——段素絹!那人是段素絹!

  陸離剛要開口叫住前方段素絹,他人忽然就消失,或是說化為黑暗。


  又見一人,那是藍朵,藍朵似笑非笑,拿著梳子,一口一個“姑娘”,要給陸離梳頭,陸離推脫不得隻好配合,藍朵問她,“姑娘什麽時候蓄長發?”


  陸離不知如何作答,那摸著陸離頭發的人忽然變成了何溪,何溪也問她什麽時候蓄長發?


  陸離正要回答說下次,那何溪不知怎麽就惱了,憤憤地叫陸離不要再對他好了,那狠心地像是要同陸離絕交。


  陸離的心驟然冰涼刺痛,鼻尖酸楚,她竟然心痛想哭。


  淚水剛奪眶而出,一隻手就伸來為陸離拭淚,陸離望去,那是剛才不知怎麽消失的段素絹。


  “段素絹?”陸離抽泣幾乎哽咽,忽然就覺得委屈,她怎麽把段素絹忘了?還是把段素絹丟了?

  段素絹不笑不語,看不出臉上的情緒,眨眼功夫,段素絹的臉竟變成了何溪的模樣。


  “何溪?”陸離見到何溪心中五味雜陳,他說:“你討厭我嗎?”


  陸離突然的心絞痛像是刀劍在紮刺她心,低頭一看,何溪果然在她心口上刺上一把尖刀,“我是喜歡你的。”


  何溪尖刀拔出,陸離之血噴湧,鮮紅灼目好看。


  陸離重重倒地,卻摔得不痛,自己怎麽就枕在別人的胳膊上了?尋望看去,那是藍朵,陸離又驚又喜,藍朵之名還沒說出,藍朵就消失不見了……


  一個喊她,“阿怪,你看我!”還沒看清,另一個就喊:“陸離,你不要再對我好了。”不對你好對你惡嗎?話未出口,又聽一個說:“姑娘,你讓我跟著你。”


  阿怪阿怪,陸離陸離,姑娘姑娘……段素絹何溪藍朵,段素絹何溪藍朵,這三個人的臉,聲音交織錯雜繞的陸離頭昏心亂。


  陸離的心越來越疼,千瘡百孔都不止那樣傷痛,那是有三個人把她的心扯碎撕爛。陸離哀嚎一聲,跪地倒下。


  岑清看見陸離跌倒在地,並不去扶,卻笑道:“如今看來還真是對你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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