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陸費兩人回來,見何藍二人拿著尖端帶火星的柴棒,擊劍似的戳打對方,有防有擋,有說有笑。
陸離肘抵費酒腦袋,笑道:“你看他們多般配。”
“你啊你啊,雖然自己沒有情愛,但還能感受到別人的情愛,不容易。”費酒笑道。
“去!多大點孩子知道什麽,不許再說什麽情啊愛的。”陸離嗔道。
“什麽人啊,明明是你先開頭的。”費酒揮手去打陸離,“我不是小孩,你知道的!”
何藍見陸離回來,各都停了手,笑岑岑的看向陸離。
陸離哪會得了別人對她的愛意,兩手掏口袋,說:“行吧行吧,眼巴巴的,我不給你們就過意不去了。”陸離掏出野果,散落黑紫紅綠一片,顏色好看,一半分藍朵,一半分何溪。
“洗過了,也沒毒,放心吃。”
費酒一旁偷笑,天下佳麗千千萬萬,怎麽有人偏偏要對這女子動情獨鍾。
今夜是殘月之夜,雲寒星鬥無光。
費酒仰麵朝天,道:“今夜可熱鬧。”
陸離抬頭看不見一顆明星,問:“怎麽說?”
“今夜是姬蘭死人軍團出征時。”費酒道。
藍朵也抬頭望夜,那夜漆黑清冷。
姬蘭死靈術講究的陰寒氣息最濃重時汲取氣力。今夜殘月冷星,是她那軍團獲得行動力量的最好時機。
煞費苦心,為何而戰?姬蘭不是為了什麽四方國的明天未來,她才不顧什麽大局,她僅僅隻是為了自己。
世界上真的有一種人,她獲得安全感的唯一方法就是把控權力。
再說費酒,費酒此次回歸促織嶺不僅僅是追隨陸離,護她周全,還是想了他最後一樁心願——他大限將至,他隻想死在自己出生的這片土地。
死則死矣,死前遊曆四方也算盡興,他還想死前發光發熱,獻出自己一份力——對抗姬蘭。
野果酸甜可口,陸離幾人吃不夠,又去摘。
夜穹掛一鉤娥眉孤月。
林子人跡罕至,野果實在豐富繁多,“管住嘴,別吃獨食,沒見過的拿來大家一塊看看,當心被毒死了!”費酒領導一般發話。
“人小鬼大。”何溪白他一眼,費酒看見了,扯住陸離,陸離彎腰聽他說:“你跟他說我不是小孩。”
四人比賽一般,越摘越歡,不知不覺已經深入森林,這裏氣寒蝕骨。
陸離隻感覺這片林子氣息異樣,甚是不詳,講不出緣由,便沒開口。
林正中心樹木都被伐倒,修出來個四方方的大場,東方木之祖巫句芒像,青若翠竹,鳥身人麵,足乘兩龍;西方金之祖巫蓐收像,虎身人麵,身披金鱗,胛生雙翼,左耳穿蛇,足乘兩龍;南方火之祖巫祝融像,獸頭人身,身披紅鱗,耳穿火蛇,腳踏火龍;北方水之祖巫共工像,蟒頭人身,身披黑鱗,腳踏黑龍,手纏青蟒;中心地上刻畫的是紫微垣星圖,供奉土之祖巫後土像,人身蛇尾,背後七手,胸前雙手,雙手握騰蛇。
“這裏是被誰承包了的場地嗎?”陸離問道。
“承包來文藝匯演嗎?”藍朵說。
“說不定是他們預備修的四方國行宮之一。”費酒笑道。
隻是來摘果子,怎能想到眼前所見——忽然滾地黑煙,千萬金蛇竄動。一女子披散長發,身著金紫長袍,手裏揮著紫紅火焰,作法吟誦。五方雕像各閃光輝,映射中央紫微垣圖,熠熠生光。
那女子是姬蘭。
隨後,姬蘭的死屍大軍浩浩蕩蕩從地下湧出,如春筍,也如潮水。
看得人渾身戰栗,頭皮發麻,胃裏翻騰,幹嘔。
此處怎麽會有姬蘭的軍團?
費酒望天,忽然焦急,直說“糟了”。如何糟了?“中計了!”怎講?
姬蘭聲東擊西,先前露出的馬腳紕漏都是有意迷惑阿貴天目,阿貴看到的浩蕩軍團不過是障眼幻想,真正軍團是在陸離他們誤打誤撞來到的此處。
姬蘭一旦完成儀式,受過洗禮,汲取力量,將勢不可擋。大軍隊派過來的人手全然不夠,將會是場惡戰,是都不希望的血戰。
此時阿貴帶著衝鋒軍已經趕至促織北嶺,頭頂殘有幾顆星星,算黯淡,但有光。眼前那死人軍團周遭彌漫紫煙,阿貴這才覺醒,“中了姬蘭的計!這裏不是主力!是詐!”
快馬加鞭立刻調轉方向,前往促織南嶺,大軍隊也即刻作出調整,趕往真正的戰場。
陸離這四人隻能幹看著姬蘭在進行她的祭祀儀式,敵我懸殊,如何抵擋,他們阻止不了姬蘭。
姬蘭對月吟誦作法,她給她的軍團命名曰——忠軍。
“東方之位崇我,西方之位順我,南方之位重我,北方之位敬我。此四方,奉我為尊。”
站立不動的死屍軍團忽然戰栗,嘴裏發出呀呀的怪叫,風更添寒意,催人冷。
“光看著也不是事,能拖延一會是一會。”語罷,陸離主動暴露,凝一道劍刃往姬蘭心口劈刺.
“那個瘋子做什麽呢!”費酒大罵。
“事到如今隻能這樣。”何溪也衝出去和陸離一起圍攻姬蘭。
“都是什麽瘋子,這麽莽撞!”費酒躲在後邊並不過去,“小孩聽話,做好後援工作。”藍朵也衝了出去。
姬蘭是沒料到陸離何溪成功二人出逃,且安然無恙,更沒料到他們竟然能找到這裏來。
陸離之刃劈來,姬蘭立於法陣不動,忽躥過一個魁梧死人給姬蘭防擋,那家夥力大,陸離招架不住,眼看陸離要被那死人擒住,何溪衝來一刃將那死人劈開兩半,青紫濁水湧流,惡臭難忍。
姬蘭冷笑,道一聲:“不自量力。”
話音剛落,那兩半死人即刻複原,生龍活虎又往陸何二人撲來。姬蘭揮袖,地底下又冒出數個雄偉死人將陸何二人團團圍住。
藍朵一團紫霧飛旋而來,把姬蘭逼出法陣,姬蘭大罵藍朵一聲:“賤人!”藍朵冷笑,道:“你不必自報家門,我知道你是。”
姬蘭對藍朵,黑煙對紫霧;陸何對忠軍,白刃敵灰氣。空中卷沙,彌漫腥臭。
藍朵直把姬蘭趕往陣外對打,陸何二人哪懂姬蘭地上刻畫的符文法陣,不像藍朵那樣提防。
藍朵全意戰姬蘭,沒記著要提醒他二人注意腳下法陣,陸離一腳踩踏上南方祝融之陣,姬蘭狂笑,對藍朵說:“我要你生不如死,此法錯不了。”
乍然地上符文活了一般,定住陸離雙腳,細蛇一般遊躥,往陸離身上攀爬,金紫符文把陸離逮困住,讓她動彈不得。陸離來不及發聲,驟然一團烈火燃起,把陸離燒了,算作祭祀之禮給火神祝融。
積風生紅焰,赤火冒丹霞。滔滔熾火,直升天際。
藍朵大驚,棄了姬蘭忙去救火,那姬蘭不依不饒,發動數十個忠軍把藍朵包圍牽製。何溪也被忠軍圍堵脫不開身,二人隻能嘶吼看著陸離被烈火焚燒。
火倏然小了,滅了,火後什麽都沒剩下,隻有一堆碎灰,一陣風來將灰燼都卷走了,什麽痕跡都沒了。
何其悲憤!藍朵咬牙切齒,誓要讓姬蘭償命,一雙碧眼猩紅,撕心裂肺哀嚎一聲,那數十位忠軍忽的怔住,藍朵指著姬蘭,令一聲:“殺她!”
忠軍易主,殺氣寒光,灰氣化長矛尖刺,將姬蘭團團圍住,齊出長矛將姬蘭刺穿,挑在半空。
姬蘭滿眼質疑滿眼哀怨,自己的忠軍怎麽也不忠了?
那藍朵什麽人物,什麽本事,怎麽也通曉死靈巫術?
到頭來,姬蘭還是輸了,可她不甘,冷笑著,死未瞑目。
何溪衝過祝融像前,跪地抓捧那抔灰土,剖心之痛,剔骨之疼。
陸離沒了,陸離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