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北行機動分隊已到達萍湖城。萍湖城依山傍海，水天之間微妙的張力，牽扯出意料之外的沉寂和變動。空虛感又一次席卷而來，心忽然變得冷清，可海依舊喧鬧。


  二十四人又劃分為四個小組，每組每人都劃分安排好各自負責地域。陸段在第三小組，跟著組長崔嵬往負責區域去。路上正巧看見應天，崔嵬擠眉弄眼的挑釁應天玩，應天正眼都不看一眼，他反倒討了沒趣。


  水天空闊，萬頃一碧。空中數行灰雁，高低亂飛，不依次序。應天道：“看，跟你一個德行。”


  “我看是那領頭的不行。”崔嵬扭頭問陸段兩人說，“你們吃過大雁肉沒?我打下來那領頭的咱們嚐嚐，正好也是推動雁群內部選舉了。”


  應天白崔嵬一眼，不再理會他瘋話。


  再往前走，到了陸離負責區域，見有幾隻大雁扭著肥碩的身體地上找食，還有幾隻呆立不動，等待人的投喂。陸離先是驚異於萍湖城棲息著雁群，再是驚訝這裏的大雁竟不南飛，也不怕人。


  “阿怪，我看這裏的大雁呆頭呆腦，跟個傻鵝似的，說不定真的好抓，你等我布置一下陷阱。”也不知段素絹和崔嵬歪頭商計些什麽，兩人就跑開了。


  “傻了吧唧的。”陸離笑道。


  陸離就在長椅上傻坐，附近也無閑人走動，除了灰雁再無其它可疑生物。


  “阿怪！”段素絹往陸離這邊跑來，這一叫倒是驚起幾隻尋食的呆雁撲棱著翅膀低飛遠去。


  段素絹手裏拎著些糕餅零食，狡黠一笑，道：“誘餌準備就緒。”


  陸離伸手去抓，她道：“獵物入網——先給我嚐嚐。”


  掰成碎塊的雜食剛丟撒到地上，就引來幾隻呆雁揀食，一對肥雁搶奪打鬥起來，陸離繼續扔撒才將那兩隻分開。萬物皆有靈性，灰雁吖吖叫著望向陸離乞食，也不放肆過來搶奪，實在乖巧惹人憐惜。


  段素絹猛然躥出，快如黑影，驚飛雁群，慌鳴逃竄。再看段素絹，手裏擒住一隻掙紮亂揮翅的肥雁。


  “絹姐！我要掃興了，我不想吃大雁了。”


  段素絹鬆開手道：“我也不想吃，逗它們玩玩。”大雁如獲新生，賣力高飛，求天空給一所庇護。


  “該誇還得誇，絹姐剛才可帥了。”


  段素絹一笑，“那是。”


  “你又謀著個生計，以後就是雁王，怎麽樣。”


  “聽著霸氣，那你說我是打雁還是養雁？”


  “打來圈養啊。”


  段素絹往空中拋灑一袋雜食，看其揚揚墜落，對半空中飛的雁群喊道：“快來吃啊。”


  該說這灰雁是純真還是蠢頓，也不記恨仇，咻咻咻地落地搶食。


  “大雁不南飛，南方多寂寞。”


  段素絹看陸離忽然落寞，笑道：“那有賣風箏的，走，去挑挑，我等你借風呢。”


  光線漸變橙紅，雲彩一厚重，陽光就被遮擋得清冷。風也隨之被染上玄妙的肅穆感，風箏停在半空，被寒風裹挾。天邊海邊眼前，色彩都被蒙上柔和，好像有人輕聲哼唱著小曲小調，配合著水石閃映，波光粼粼。


  腳下沙子軟細，踩著舒服愜意，像是踏上棉花雲彩。段素絹拖著風箏去追趕陸離，步伐愈發沉重，他喊道：“阿怪！我累了，跑不動了，不玩了……”


  陸離回頭看段素絹已癱坐在沙灘上，她牽放著風箏折回段素絹身邊。“傻小子，我風借來了，你風箏怎麽不上天？”


  “我風箏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強求。再說，你借的這風有貓膩，它不讓我的風箏飛。”


  “我看，你也挺會借東西的。”段素絹仰頭呆愣，陸離繼續道：“借口不少。”


  “陸離，陪我去揀貝殼吧。”段素絹雙臂撐架在身後，眼眸裏被粼粼波光映的晶亮。


  陸離收了風箏，邊整理邊道：“好啊。”


  碼頭欄杆上扣掛著的許多愛情鎖也在餘暉下熠熠生輝，各自反射著亮光。


  “陸離，我看看你揀的。”


  陸離攤開手給段素絹看，零星小巧的幾個貝殼躺在她手心。段素絹把手放陸離手上，兩人隔著貝殼還是觸碰到彼此，不同冰冷的貝殼，人有溫度。


  段素絹抽回手，陸離手心多了顆橘紅色的貝殼，細看，像顆紅心。霞光配合著它獨特的美，含蓄又熱烈。


  “是我的了？”


  “是你的了。”


  總會有風切合時宜的拂麵而來，卷動發絲，讓人盡顯柔情。


  就在一瞬，城被霓虹燈光點亮，點點星星在他們身後閃爍。


  日光終於消失在燈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