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傍晚訓練結束，陸離往後山的桃李林去。


  她想，那徐離既然是在桃李林創出的繁花醉，那自己遊訪一番，說不定也能夠從中尋到什麽靈感，好度過翻花這個坎。


  太陽漸送西山，天邊金霞如畫。


  時至金秋，桃李花期早已過去，便是葉子也沒了光澤，被斑駁黃點一點點侵蝕，整個林子的樹都像要枯死一般，襯得後山淒清。


  陸離在腦子裏構想這一片花開繁盛的樣子，驀然記起曾經做的那個夢，仿佛夢的就是這片桃李林，團團簇簇，桃紅李白，盡是芬芳……腦裏記憶開始和眼前現實交疊，重合……


  繁花醉最初隻是一支解悶的舞曲，陸離盡自己所能去想像徐離賞花起舞的畫麵和意境……


  霓裳擺動，繡帶飄揚，輕輕裙裾不沾塵，似輕雲嶺上搖風，嫋嫋腰肢鳳折柳，如嫩柳池塘拂水。


  袖帶一揮一舞帶花一沉一浮，花鳥蜂蝶皆為伴舞，再美都搶不去那人的嫵媚……


  陸離猛然想起在那個夢的最後，自己被漲出來的紅色溪水淹沒，陡然被扼住喉嚨一般，不能呼吸。


  回神再看天邊，皎月不知何時已經東升，一天如洗，霜打似的白，陸離心裏慌怕，轉身欲回。


  身後竟站著一人，陸離嚇得叫出聲來。


  那人也被陸離嚇得後退了一步。


  陸離先發製人，道：“你誰，在這幹嘛呢！”


  那人見陸離倒是氣勢洶洶，笑答：“南行輔將，吳滄。”


  陸離一聽這人是個輔將，頓時氣勢弱下來，沒了氣焰。


  “該你介紹了。”吳滄笑得陸離心裏發慌，暗想，這才是笑裏藏刀。


  又想起韋望川說的南行壞話，對眼前這人很是戒備，“我……不告訴你。”


  吳滄與陸離在孤行千強簽到時，是有一麵之緣，隻是那吳滄當時著急懷恨韋望川，不曾在意陸離。這會，他隻以為陸離是中行新進的學員。


  “新人吧，不然我不可能沒見過你。”


  陸離不去看他的臉，覺得那笑假惺惺的，瘮人。


  陸離支支吾吾說自己要回了，那吳滄卻把她攔住，審犯人似的問陸離，說：“我負責這一片的巡查，你算是可疑人物，說，到底是幹嘛來了?”


  “我來賞……樹，賞樹來了。”


  “賞樹?光禿禿的樹有什麽好賞的？你最好從實招來，不然我可要請你去我那坐坐了。”


  “賞樹怎麽可疑了？我看那賞花的才可疑，花就那幾瓣，沒多久就落了，樹可一直在這，我十分欣賞樹這種高潔堅毅的美好品格！”


  聽陸離說的條條是道，吳滄覺得眼前這個女子有趣。


  仔細看那張臉，算的標致，隻把那道紅痕當作胎記，心想，要是沒有這道瑕疵，杏臉桃腮，牡丹結蕊一般，也是一副好皮囊，讓他心生惋惜。


  陸離看吳滄眼盯著自己出神，脊背一陣發涼，拔腿風似的跑掉，吳滄回神忙去追，可也不知她鑽那去了，尋不見了影蹤。


  陸離一路狂奔，不敢回頭，力氣都往腳下使，生風一般。


  猛地和一人撞了個滿懷，連聲抱歉，對方也無回應，抬眼定睛一瞧，那人竟是黃笙。


  “跑什麽？被鬼攆了?”


  “黃帥您還信鬼神啊！”


  黃笙不再正眼看她，聽陸離說：“我呢，是嚴於律己，對自己要求嚴格，出來跑跑步促進自己進步。”


  聽黃笙一聲冷笑，道：“有這空跑步，不如想想怎麽不在明天出醜吧。”


  陸離聽得心裏悶氣，卻道：“黃帥您日理萬機，趕快回去歇著吧，養足了精神可別錯過明天我出醜。”


  聽陸離這麽順著自己說，黃笙反而覺得惱火，更不想理她，邁步回寢。巧了那陸離也是住這邊的，兩人一前一後，都走的心裏別扭。


  地上黃笙的影子被月光拉的細長，陸離突然踩到，心裏湧上愉悅，便追著黃笙影子踩，還專往頭上落腳。


  黃笙突然轉回身，陸離慌得呆住不動，為了掩飾局促，原地踢起腳，瞎跳了自編的踢踏舞。


  看得黃笙莫名其妙。


  “性格乖張，行為古怪。”後來黃笙在陸離考評表裏的評語欄上，如是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