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深,雲寒星鬥無光,四邊宿霧,昏昏罩罩遮蓋著三間木屋。
那其餘兩個木屋,一個是標準間,方斬紅占的,兩張床;一個是四人寢,何溪占的,兩張高架床。
夜裏雖寂靜無聲,但能安心躺著睡下的隻有方何二人。
方斬紅是有恃無恐,心裏從不懼怕的;何溪那是有展鴻湄時刻提防著的。
陸離他們帶著警惕不敢深睡,連平日裏倒頭了,雷打都不動的石磊都是淺睡。
總的說來,三間屋裏的人,都是帶著猜疑,提防屋外人。
唯獨那郭令睜著三白眼幹脆不睡,不過,是心中又想使壞。
何溪那屋靜靜的,隻能聽得,肖昌輾轉反側。
肖昌怕擾了何溪,便悄聲推門出屋,他無心睡眠,心中藏事。
今日那番切磋,他見識到陸離幾人身手不凡,自己又是幾斤幾兩,心中有算數。
小心在何溪組裏跟著,人頭肯定能保到百強,但是自己水平能在孤行待多久,肖昌對未來憂心忡忡。
“這麽晚了還沒睡?”
肖昌一驚,轉頭看去,說話人是郭令。
“夜起小解,就順便出來看看月亮。”肖昌帶笑解釋。
郭令抬眼看那月亮,慘淡無光。
“我就回了,你也早些睡吧。”肖昌看不得郭令那自始至終都帶著狡黠的眼睛。
“這就回了?我以為你和我一樣,心裏有事睡不著,還想找你聊聊。”語罷,還故作沉重的歎了氣。
肖昌停住了腳,真以為遇到知己,能談心。
哪裏知道這郭令肚裏正在醞釀餿壞水。
今早郭令就盯上肖昌。
肖昌雖在何溪組裏,可不受何溪待見似的,看他做人做事都畏手畏腳,沒什麽存在感,也成不了大氣候,郭令本是瞧不上,不巴結的。
但是如今郭令需要他來做自己一枚棋子。
何溪說的沒錯,已至周賽尾聲,再無混戰那會好騙的烏合之眾。
眼下方斬紅,何溪看起來都是要養精蓄銳,不再出擊去拿人頭。
單憑郭令他自己實力,還能拿的人頭不多了。
且說拿人頭這事,從沒有嫌多之說。
正巧陸離等人的出現,更讓郭令想造點花樣出來,耍耍。
郭令先開口吐露“心聲”,那肖昌哪有什麽城府心計,一聽到郭令如此說道,宛如他鄉遇故知,也都把自己心事抖露出來。
郭令嘴角一揚,細長的眼裏閃著刁滑,他知道,魚兒咬住鉤了。
“何溪是什麽樣的人?性情不定,反複無常,他說的話能又什麽準頭?和方斬紅一樣,不都是任性的少爺。再說那個展鴻湄,是何溪身後的哈巴狗,就知道護主,沒什麽主見沒什麽闖勁。”
郭令看著肖昌躲閃的眼睛又說,“在這個組裏,我們才是難兄難弟。”
肖昌幹咽了口唾沫。
“過了今夜,就是第六天了,周賽要到頭了。越到這個時候,人越懈怠,才越是我們拿人頭的好時機。”
肖昌隻是聽著郭令說,沒開口回應。
“何溪最是小孩子性子,追著方斬紅要拿人頭,現在大家都是一個組的了,不能動手了,他心裏能沒悶氣?”
肖昌看了郭令一眼,就閃躲開視線。
“結盟不過是個幌子。”
聽到郭令說到這句,肖昌抬頭與之對視,郭令見他如此,知道,魚被鉤鉤住了。
“實不相瞞,我想到個計中計,能不能實施,就靠兄弟你了。”郭令直直的看著肖昌,眼裏是他肖昌不曾在何溪等人那裏得到的真誠。
“你說。”
杆子一扯,魚就上來了。
“方斬紅和陸離是相識,看來也是交好,但是她組裏的別人,何老板可是正眼都沒瞧過。結盟不過是看在和陸離的交情上,放過那兩個。到手的人頭,你以為何溪不想要?不過是顧及和陸離的情分。”
肖昌覺得郭令說的都還句句在理。
“你不是想在何溪麵前挺直腰板嗎?咱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何溪是最不喜歡那個叫段素絹的。我跟兄弟交心交底,我不是什麽善人,也不是順水推舟來送你人情,我有私心。”
肖昌見郭令臉上流露真情,更是要把郭令當兄弟相處了。
“我早受夠了方斬紅那自顧自的少爺做派了,你今天也見識到了,他隻以自己為中心。”
見肖昌聽得入神,郭令表演的更聲情並茂。
“他實際還不如何溪,好歹人家還有心情好的時候,照顧照顧大家情緒。他呢?眼裏就沒得別人,心裏也沒得情義,活脫脫一冷麵冷心的寡意之人。”
“那我要怎麽做?”肖昌主動提問。
肖昌已經走到了郭令擺的棋局之上了。
郭令湊到肖昌耳邊,一陣低語。
“可是讓我去拿段素絹的人頭……”肖昌這會顧及的不是段素絹曾幫過自己的情義,而是怕自己意外丟了人頭。
“咱們實力我能讓兄弟你去硬碰?段素絹的人頭不過是個幌子,況且比起你獻過去,何溪更感興趣自己去拿。”
肖昌麵露難色,“何溪真能信?”
郭令食指點戳自己太陽穴,“咱靠智取,你就照我說的,不會出錯。”
郭令這計中計,借段素絹人頭哄何溪出來,但不讓兩人有見麵的機會,也是借此控製住段素絹,這隻是想引方斬紅與陸離獨處,雖然那方斬紅不會對陸離出手,但傳給何溪的風就是方斬紅要拿陸離人頭,何溪勢必要找方斬紅動手,方何兩人早就有梁子結下過的,就差個導火線而已。
“到時候夠點著燒半天的了。”郭令皮笑肉不笑的,看得肖昌心裏打怵。
郭令見肖昌緊張,便道:“你隻管傳過幾句話,別的都交給我來。你沒有什麽風險要冒。”
話語間,郭令瞥了肖昌一眼,“開頭如實說,說昨天夜起小解,又出屋透了氣,遇到方斬紅手下的郭令找你說話,這裏就開始引何溪上鉤。”
計沒開始,肖昌心裏就發了慌。
聽郭令繼續道,“你本想如他郭令說的,想拿了段素絹的人頭給何溪,但是怕中了他們的計。你也不想隱瞞,就來和何溪交了底。”
肖昌點頭記下。
“何溪是個精明的人,他知道,郭令沒那個本事要取人頭,必定背後有方斬紅配合。引何溪到半路,你再不經意一說,上來之前見怎麽說好了的方斬紅沒跟過來,那時候才讓何溪知道陸離危險了。”
“別人不管,但那陸離的人頭,何溪自然要緊張的。”
“本來我們是把何溪引去對付段素絹,這就是營造方斬紅和陸離獨處的機會,到時候你盡管去說,何溪一聽想得就是方斬紅要拿陸離,他便會來對付方斬紅。陸離本就不信我們,到時候我會讓她更不信我們。”
郭令滲滲的笑,肖昌後背發毛。
要不是肖昌發問,郭令就當他神遊,開了小差。
肖昌問:“那他們其餘的人你想怎麽對付?”
“他們?你不必上心。”
肖昌雖沒懂,但也不再問
“我們主要就是對付方斬紅?”肖昌覺得郭令方斬紅還是交好的,不信郭令真要如此不講情義。
對付誰?等真打起來,不管誰輸誰嬴,郭令並不在乎,他無非就是因為這裏人他沒一個看的舒心的,想弄出點亂子來找個樂子罷了。
“無論誰贏,人頭少不了咱們的。”
計中計中計,郭令最喜擾得大亂,坐山觀虎鬥。
兩人簡單排演一番,就此分別,各朝自己木屋走回。
一個奸計將出,竊喜的滿麵春風,一個初揣歹心,緊張的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