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陸離真的打心裏被何溪嚇著了。
何溪聽著她慌亂急促的呼吸聲，覺得有趣。
陸離狠狠推開何溪，努力恢複鎮定，“我們不是一夥的嗎？”她去提醒何溪，希望他的確隻是在開玩笑，希望這個玩笑到此結束。
何溪理理袖子，“是啊，是一夥的，你看那方斬紅不也過來要拿我人頭了嗎？”
他眼眸裏像是藏了錐子，銳刺刺地釘住了陸離不放。
陸離心揪著，聽他繼續說，“比起讓方斬紅拿去，我更想給你。”
一抹不合時宜的溫柔從何溪眼中劃過，壞了錐子的鋒芒。
陸離擠出笑，“行，我拿你人頭，不過，不是現在。”
“我要是現在拿了你人頭，方斬紅知道了怎麽想？你簡直是不長記性，一種死法死了兩次，你蠢不蠢？”陸離想讓氣氛不那麽緊張，眼前的何溪，像拉滿了弓，隨時都能送了箭往自己心口刺來。
“我憑什麽覺得你能拿住了我人頭？”話明明是他自己說的，這會又反過來質問人。
“憑你信我。”陸離收了笑，臉上是何溪從沒見過的嚴肅。
何溪卻笑了。
他像是在收集陸離各種各樣的表情，他想用他那雙灰蒙蒙的眼睛看到所有陸離能表現出來的神情。
“我啊，信你——”就說這句話的空，何溪禦了氣向陸離身上刺來，陸離沒想到何溪這麽快出手，雖然別身去躲，但是腳下沒穩住，退了空步，腳踝便扭了，倒不至於傷著，可這就給了何溪乘勝追擊的機會。
何溪接連出招，招招凶狠，不給陸離反擊的機會，陸離沒有喘息的空擋，不斷地躲，閃。
何溪下的是狠手，不是玩笑。
全看那被陸離躲過去的氣刃落到樹上，砸到地上，不是斷枝，就是深坑。何溪，那是要殺了陸離的勢頭，要取的是她脖上掛著的人頭。
他不知疲憊，一招接一式，不使花式落下來的全是實招，不說陸離，他連自己都不給個停歇的空。
如果用捕食來描述他，那他這場狩獵絕對不是因為饑餓，是出於娛樂。何溪沉浸在捕獵的過程中，那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太能帶來快感的享受。
天上大片黑雲壓在頭頂。
陸離往林中逃竄，她想借樹木來做擋住何溪的障礙。
但是那生的雜亂的樹也影響了陸離的速度。
頭頂炸過一聲響雷。
好像那雷炸裂過後就成了碎片，零星灑落人間，何溪隻覺得神經酥麻過癮，陸離隻覺得肌肉針錐刺紮。
陸離再回頭看去，何溪已經抓住自己了。
陸離來不及反應，就被何溪一拳直打小腹，不止乎何溪使的力，連同何溪禦氣帶來的衝擊，陸離被打的飛跌出去。
陸離爬起來，小腹一陣火辣，疼的燒心，又打胃底湧上來一種嘔意，陸離嘴裏一股腥鹹，往外吐了口黏涎。
可憐陸離還沒來得及站起身來，就又被何溪一把掐住了脖子，她被何溪壓製住，按倒在地，地上的草和石子土塊硌的陸離脊背刺撓發疼。
何溪跨在陸離身上，狠狠地把陸離扣鎖於地上，讓她動彈不得，起身不得。
雨，傾盆直下。雨如珠落，沒有個漸變的過程，直接是冰雹似的砸落。
“我信你什麽？”何溪臉上不知是雨是汗，水珠沿著他眉梢滑到睫毛，那是陸離喜歡的團扇似的睫毛。水珠像極了晶瑩的淚。
又有水順著他臉的輪廓，一直滾到下巴掛著，有那麽一滴落下，滑過陸離喉嚨，又順著陸離的喉嚨遛到了她鎖骨窩靜靜的躺著。
何溪勾起冷笑，陰沉的讓人覺得下一秒他就會把陸離掐死在手裏，“你讓我怎麽信你？”何溪把陸離掐的雙目充血發紅，血絲細細的密密的填滿在那對橘紅色的眼珠周圍。
陸離從開始就如魚肉般任何溪宰割。
何溪看著陸離近乎無光，死了一般的眼睛，心中覺得有些無趣了，但是手上的力絲毫沒有減少，還是狠狠地掐著不放。
雨很大，何溪的背被淋的濕透，雨是冷的，浸濕的衣服緊貼在身上，是涼的。
何溪突然覺得腰椎被砸的好疼……不對！不該用砸來形容，那是刺！是刺穿！
何溪怔怔的看著要被自己掐死的陸離，她嘴角吃力的勾著一絲笑，一絲嘲笑。
何溪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那裏被白氣凝成的尖刺穿透，一直刺穿到陸離的腹中……
白色的尖刺上沾著血紅，從他的腹部滴落到陸離的腹部。
何溪吃驚，他沒想到陸離也是個瘋子。
到後來，段素絹問他們去哪幹什麽了，陸離說他兩個穿串去了。
何溪鬆了手，陸離脖子上留下一圈他的手印，通紅。
他去摸腹上的傷口，摸了半天竟找不見，再抬頭去看陸離，也不見了身影。
忽然，何溪感到脖子被勒纏住了，是一圈圈白氣凝成的繩，他被人從背後扯住，呼吸不能自己。
他聽到陸離的聲音，“你隻管信，就是了。”
陸離拉著繩就把何溪往上提，何溪被縛隻能跟著過去，此時他想用還是自由的雙手再去還擊，卻也晚了——陸離往他背後狠狠蹬踹了一腳，讓他正麵貼地倒下，他那雙手忙的去撐地，那還能有空去對付陸離。
陸離把何溪兩隻手反扣到一起，騰出一隻手去掐何溪脖子，這會輪到他動彈不得，起身不得了。
“急著讓我拿你人頭是吧？”
陸離不夠心狠，還是手軟，何溪絲毫沒有感到死亡的壓迫。
雨珠還是豆大，濕透了陸離的馬尾，辮子淩亂，垂搭下來，幾根碎發貼在臉頰上，宛若貼花，可惜何溪沒能看見那給陸離帶去了一份俏媚。
“我要你人頭，你就不能遇到這場雨了。”
何溪臉朝著地，他看不見陸離的臉，他想轉過身來，隻是為了看陸離這會的神情，他不想錯過。
陸離隻當他是不老實，還在掙紮，又施了一份力，“何老板，你還真是下的毒手……”話音未落，陸離感受到林中衝過來一陣殺氣，隻見一團白氣往她這邊旋來，陸離鬆了何溪，縱身躲過。
來者，展鴻湄。
何溪沒了桎梏，起了身，展鴻湄不管陸離，忙的去扶他。
陸離不打難纏的仗，二對一，不劃算，欲跳下坡去，要下山。
聽得身後何溪說道：“我要是你，可不這麽著急下山去。”
她扭頭去看何溪，不如說是瞪，何溪笑裏藏刀，意味不明。
蒼穹之上，突然打閃，利刃一般劃破天際，天像被割開條長口子，止不住的滲出紫紅色的血來。
頭頂打的光，映的何展兩人格外陰森詭異。
陸離看到扶著何溪的展鴻湄衣袖上沾著點點星星的血，鞋邊踩的血混著雨水染紅了那片土地，展鴻湄一路走來，踏的路血淋淋。
陸離心裏猛的驚慌，“段素絹！”她按照心裏所想，就喊出了聲。
她那會還沒空去想，為什麽不喊石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