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舉世皆敵
李曄目前辦公的地方在太極宮東側的武德殿。
它與東宮鄰接，隋文帝廢太子勇為庶人即在此殿宣詔，唐初李淵賜李世民居承乾殿後，又賜李元吉居武德殿，先天元年(712年)李隆基即位之初，還曾在此殿聽政，可見地位也不一般。
此時李曄雖然不是監國，但實際上開始掌握朝廷大權。
雖然李儇現在除了重要時刻到太極殿露個麵外，其他時候都被軟禁在大明宮。
雖然說軟禁是有些不合適，但其實就是這樣。負責皇宮安全的是錦衣衛，這支部隊是李曄的絕對親信，甚至比天策軍還要深得李曄的信任。
可以說李儇此時除了名義上還是個皇帝，實際上卻不能調動一兵一卒。
即便是如此，李曄依然沒有把辦公地點搬到太極殿，起碼在表麵上，他還是尊重李儇這個皇兄。
之所以選在武德殿辦公，除了這裏靠近太極殿外，還有個原因就是太極宮前朝區域，沒幾處好的宮殿了。
在黃巢大軍占領長安期間，太極宮就遭到損毀，雖然後經修複，不過在之前李克用攻入長安後，亂兵再次破壞了太極宮，就連作為主殿的太極宮目前都是破破爛爛的，武德殿算是比較保存完好的了。
目前三大內，隻有大明宮還算是勉強完整，太極宮其次，興慶宮最慘。
本來之前下麵有人建議李曄搬出十六宅，移居興慶宮，但是看到破敗的興慶宮，李曄還是暫時居住在十六宅，辦公地點則是放在太極宮內的武德殿。
至於修繕太極宮和興慶宮，李曄並沒有同意。
修個毛，這兩座宮殿要是修好，起碼得幾百萬貫。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現在的朝廷的確很慘，財政入不敷出，難怪當初田令孜要去謀奪河中鹽池，也是沒辦法，誰想到王重榮居然跟朝廷幹了起來，田令孜也因此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除了沒錢，李曄也是想用此來提醒自己目前的危局。雖然他現在開始掌控朝局，但是名不正言不順，外有藩鎮割據，內有李儇可能的反撲，一著不慎，他就會掉進萬丈深淵。
幾百萬貫，都可以用來武裝多少軍隊了？
隨著左右羽林軍重建完成，加上楊複恭掌控的左神策軍，李曄需要給將近二十萬軍隊發軍餉，每個月就得25萬貫，一年就是300萬貫。
當然，有了山南西道、東川以及鳳翔三鎮的稅賦上解後，中央財政的日子不會那麽緊張，而且陳敬瑄之前還賠了不少錢，短時間肯定夠用了。
看到李曄那人畜無害的笑容，韓建心裏也沒底，隻能連忙磕頭，“殿下恕罪，是罪將狼心狗肺，之希望殿下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罪將這條狗命，以後小人一定以殿下馬首是瞻。”
李曄起身來到韓建近前，一旁的林克和周圍的錦衣衛士兵暗暗戒備，“當初本王初到山南西道，你就帶著人來偷襲利州，結果被本王俘獲。
當時本王覺得你韓建是個人才，所以饒了你一命，並且收為己用。當時你隻是一個都將，本王卻讓你擔任副指揮使，依然領兵。
可惜，在本王跟鹿晏弘決戰的時候，你投靠了田令孜，讓東川楊師立大敗，此後東川落入陳敬瑄之手。
當時你是不是覺得跟著本王不如跟著田令孜有前途，所以你就投靠了田令孜。
同樣是忠武八都將，王建、張造都是從三品的將軍，即便是晉暉、李簡也是一廂指揮使。
這人啊，一步錯，步步錯。現在你再看看，田令孜離死不遠；你呢，也成了階下囚。”
“殿下教訓的是，是小人有眼無珠，還請殿下繞了小人這一次。以後隻要殿下說往東，小人絕對不敢往西。”麵對李曄的嘲諷，韓建連忙磕頭求饒。
“人這一輩子，要學會選擇，站錯了隊，就得付出代價。”李曄看了看地上的韓建，然後便轉身回到座位上，“來人，把他帶到左天策軍大營裏，當場處決了吧。讓他們看看，背叛本王是什麽下場。”
“是，殿下。”林克抱拳道，“來人，把這人拖出去。”
“殿下，饒命啊！殿下！”
“壽王，你這是造反，遲早也不會有好下場的，韓某人會在下麵等著你的。”
或許是看到李曄沒有寬恕的意思，韓建立馬變了一個麵孔，開始咒罵起李曄，押解的錦衣衛臉色大變，連忙堵住韓建的嘴，如死狗般把對方拖了出去。
在韓建的咆哮聲越來越遠後，一旁的李泌遲疑道，“殿下，韓建此人也算是有些能力，李克用先前攻克長安，韓建能在華州不退，也算是有些本事，若是能為殿下所用。。。。”
李曄揮了揮手，打斷了李泌接下來的話，“一個人再有能力，隻要對本王不忠心，這人就不能用。一個韓建，又不是武侯、留侯之輩，不用再說，本王需要拿他殺雞儆猴。”
對於韓建，當初李曄能用他已經是給他機會了。曆史上這位韓建屢次作亂，而且屠殺唐王朝宗室多人，加上之前叛投田令孜，李曄也不是那種大度可以容忍這種有反骨的人。
“現在長安城的情況如何？還有多少人口？”李曄問道。
“回稟殿下，長安城遭到兩次較大的戰亂破壞後，無論是人口，還是商業都遭到很大的打擊。
這段時間下官與京兆府一眾官員統計後，得出一個大概數字，目前長安城大約有13萬戶，總人口在40萬左右。整個京兆府，大約有21萬戶，人口70萬左右，這都是大概估計的數字，由於戰亂破壞嚴重，想要統計出準確數字，至少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李英旭解釋道。
聽到這個數字，李曄不禁有些沉默。
長安城人口最多的時期戶籍人口100多萬，流動人口50餘萬。整個京兆府在天寶初年，就有三十六萬餘戶，人口一百九十多萬，最多的時候戶籍人口有兩百多萬。
這一對比，戰亂對於長安城以及京兆府的影響有多大。
在戶數上，長安城並沒有減少多少，不過每戶人口由於戰亂，減少很多。
可以說此時的長安城，早就不是大唐境內人口最多的一座城了。一個興元府，在李曄治理這幾年期間，人口逐年增長，現在就有三十多萬，接近四十萬人，府城人口則是占據了三分之二。
“壓力大啊！”
聽到長安目前的狀況，李曄不禁感歎道。
“殿下，好在有山南西道和東川的賦稅支持，隨著鳳翔府和東川的商稅政策推行，朝廷的財政情況應該會好點。”李泌認真道。
“僅靠這三地還是有些困難，鳳翔也不是什麽商業發達之地，恐怕也收不到多少商稅。”李曄搖了搖頭。
“殿下，既然如此，下一步殿下應該拿下西川、山南東道或者荊南其中之一。或者是河中，若是能拿下河中鹽池，朝廷財政局麵可以大為緩解。”李英旭建議道。
“河中暫時不能碰，田令孜就是這麽栽了的，再怎麽也得等關內道諸鎮平定後才能動河中。”雖然李曄很眼饞河中鹽池，但想到李克用，他心裏就有些沒底。
李克用此人雖然做事魯莽，不過其麾下的沙陀軍的確很強，自己現在根基不穩，現在跟李克用對上，實屬不明智。
“關內道諸鎮？”李英旭一愣。
關內道是大唐建立初期百多年的稱呼，現在已經沒有了關內道的說法。轄地相當於今陝山秦嶺以北，寧夏賀蘭山以東，內蒙呼和浩特市以西，陰山、狼山以南的河套地區。
按照此時的區劃，以前的關內道包括京兆府、鳳翔節度使、秦州節度使、涇原節度使、邠寧節度使、鄜延節度使、靈武節度使、夏綏節度使、天德軍節度使、振武軍節度使。
而目前李曄至掌握了京兆府和鳳翔節度使。
李曄見李英旭的反應就知道對方誤會了，解釋道，“當然不是平定關內道全部藩鎮。起碼秦州、涇原、邠寧和鄜延四個要掌握在手中，這樣朝廷才有實力平定其他藩鎮。”
“殿下，下官以為平定藩鎮一事不能太著急，畢竟殿下現在根基維穩，貿然平定藩鎮，恐怕容易引起山東藩鎮群起而攻之。”李英旭建議道。
“不急也不行啊，現在大唐的局勢實在是不容樂觀。”李曄感歎道。
以前在興元府，他還不覺得，但是現在一看，才發現真的不容樂觀。
僅僅是關內道，仇公遇占據秦州、張鈞占據涇原、楊守亮占據邠寧、東方逵占據鄜延、韓鞏占據靈武、李思恭占據夏綏。
山東地區，王重榮占據河中，李克用占據河東，孟方立占據邢、洺、磁三州，朱溫占據汴州等地，秦宗權據許、蔡諸州，時溥據徐、泗，朱瑄據鄆、齊、曹、濮，王敬武據淄、青，高駢據淮南八州，秦彥據宣、歙，錢鏐據浙東，陳敬瑄占據西川。
算上其他地區大大小小的藩鎮，給李曄的感覺就是，一眼望去，舉世皆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