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綿州大戰 一
沒錯,就是進攻。
本來照理說是占據優勢的聯軍發起進攻,沒想到反而是弱小一方的天策軍率先發起了進攻。
這讓高仁厚很不解。
“壽王這是自尋死路!”騎在站馬上的李順,看到主動進攻的天策軍,不禁嘲諷道,“傳我命令,迎戰!”
“李將軍謹慎為妙,其中恐防有詐。”高仁厚連忙提醒道。
“高帥,你這是越活越回去了吧?天策軍能使什麽詐?難不成他還能憑空變出幾萬大軍不成?”李順譏笑道。
幾萬大軍?真當這是仙俠世界啊,幾萬大軍說變就變出來的。
幾萬大軍李曄肯定是編不出來的,他沒那本事。從天上看,天策軍的進攻很有意思,一般的進攻應該是以中軍為主,兩翼配合呈箭頭狀進攻的效果最好。
可是天策軍卻是兩翼為主攻,中軍卻是按兵不動。而且從某一方麵來說,這很違背常理,不過卻又出現了。
“李將軍,高某是好言提醒。”高仁厚冷聲道。
“原來是好言提醒,那多謝了。”李順抱拳冷笑道,“高帥,壽王是李某要抓起來交給節帥的,就麻煩高帥的部隊牽製住一支天策軍,等李某擒獲了壽王,再來支援你。”
不待高仁厚回答,李順便對一旁的楊棠吩咐道,“楊刺史,你率領一萬八千軍隊牽製左邊的天策軍,右邊的就交給高帥,李某則是率領主力去抓獲壽王。”
說完,李順就策馬而去,其身邊的親兵連忙跟隨,頓時煙塵滾滾。
“節帥。”
“這個蠢貨。”高仁厚咬牙切齒道,沒想到自己真的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曾經的手下現在也開始對自己指手畫腳了。
“節帥在擔心什麽,難道天策軍還能翻天不成?”一旁的鄭君雄不明白高仁厚反應這麽激烈。
“不知道,我有一股預感,這是壽王設下的圈套。壽王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麽無知,這麽簡單的戰場常識嗎,他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是他不知道,他下麵的人也知道。
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肯定有詐。”高仁厚眺望了一下遠處沒有任何動靜的天策軍中軍,神色有些擔憂。
“就算是有詐,以李將軍的三萬兵馬難道還能出意外不成?那可是有著九千騎兵。”
在不久前,六千西羌騎兵抵達,加上李順之前帶來的三千騎兵,那就是九千騎兵。在這種野外戰場,那就是騎兵的天下,沒見天策軍兩支騎兵就讓成都府亂成一鍋粥?
“希望吧。”
雖然鄭君雄說的有道理,但是高仁厚還是覺得有些不安,不過看到天策軍已經殺來,他也沒時間去考慮那麽多了。
此時在這方圓十裏的戰場上出現了很戲劇的一個場景,兩支天策軍個一萬五千人,在聯軍的東西兩側,對聯軍形成夾擊之勢。
要知道,天策軍一共隻有四萬人,而聯軍卻有六萬人。
雖然李順打算親自進攻李曄沒有動的中軍,但是麵對一左一右的天策軍也沒有置之不理。若是被夾擊,占據優勢打敗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聯軍也就分出兩支軍隊負責對付這一左一右的天策軍,其中楊棠率領一萬八千人迎戰西麵的右天策軍,而高仁厚部約一萬三千人則是迎戰東麵的左天策軍。
而李順則是率領三萬大軍攻打李曄統領的天策軍中軍,這是不僅是陳敬瑄的要求,也是李順一直想的。
天策軍的騎兵讓陳敬瑄顏麵大失,恨不得把李曄剝皮拆骨、五馬分屍,這樣的情況下,若是李順可以擊敗天策軍並且俘獲或者斬殺李曄,肯定會得到陳敬瑄的提拔,成為西川的副使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李順主動從高仁厚手中搶過了對李曄中軍的進攻權,三萬人排成大陣,九千騎兵在前,兩萬一千步兵在後。
李順策馬立在陣前,在兩側,四支軍隊已經開始短兵相接,殺聲震天,可是他這裏和對麵的天策軍中軍依然按兵不動,十分詭異。
對麵的天策軍雖然位於大營中,但是那所謂的大營在李順看來,根本不算什麽,撞木就能很輕易地撞開。
而且對麵的天策軍人數並不多,弓弩手不到三千,唯有那三千騎兵可以稍稍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有近萬騎兵,何懼那三千騎兵?
“姚將軍,待會你的任務就是率領你的騎兵衝破敵軍答應,能否做到?”李順對著旁邊的一個羌人將領吩咐道。
“請李將軍放心,我羌族兒郎一定可以為節帥擊敗這眼前敵人,那所謂的騎兵,在我族看來,不過是騎兵的步兵,不足為慮。”羌人將領拍著胸脯道。
別看這個人姓姚,但其實是個羌人,並不是所有羌人都是那種很奇怪的姓名,也有不少人有著漢姓。
姚姓在羌族一度是大姓,在東晉時期,羌人建立起了一個有羌族人統治的國度——後秦。
而眼前這人,叫姚碩川,據說是後秦皇室後裔,不過是真是假,那就不得而知了。後秦就滅了那麽多年了,羌族本來有長年開戰,現在更是四分五裂,誰還能證實?
“那李某就等著姚將軍的好消息。”李順眯了眯眼。
羌人騎兵在李順看來,不過是炮灰而已,讓他們去前麵跟天策軍拚個你死我活,然後他率領兩萬步軍在後麵跟上收拾殘局即可。
“踏平天策軍,活捉壽王!”
姚碩川大吼一聲,上萬騎兵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迅速列成衝鋒隊形,在命令一下後,便驟然發動。
這六千羌族騎兵是由維州和茂州兩地的羌族部落組建而成,雖然暫時歸姚碩川指揮,但都是聽從各自部落的統領。而且拚湊出這六千騎兵,已經是這些羌族部落的極限。
維、茂二州並不是富饒之地,之所以投靠唐王朝是因為吐蕃的壓迫,而且這裏馬匹不多,六千騎兵都差不多把所有部落的戰馬抽調一空。
不過陳敬瑄在西川‘威名遠揚’,而且聽從陳敬瑄的調遣,羌族騎兵也能得到獎賞,所以陳敬瑄才能這麽容易抽調羌族騎兵參戰。
渾厚低沉的號角聲奏響,上萬騎兵策馬狂奔,鐵蹄飛揚,騎兵們舉著五花八門的武器,叫喊著各種各樣的口號,猶如地龍翻滾,又像狂風過境,散發著一種可以撕裂天地般的力量,呼嘯著朝著天策軍中軍席卷而去。
十裏的距離,騎兵要是跑起來,隻需要片刻就能殺到。
而大營內,五千神機營士兵和三千錦衣衛騎兵早已列隊就緒,等待李曄的發號施令。
李曄拿出望遠鏡,看了看遠方,發現衝在前麵的是羌族騎兵,並沒有多驚訝。
幾百年前的羌族的確強大,可是現在早已雄風不在,遷到維茂二州的羌族部落可能連遊牧民族都不算了。雖然依然在放牧,但也開始學習農耕。
這些羌族騎兵基本上都沒有盔甲,手裏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的刀,還有長矛、馬槊什麽的都有,可見這支部隊除了陣勢嚇人,跟一群烏合之眾沒有多少區別。
李曄收起望遠鏡,旁邊的龍治不禁問道,“殿下,是否動用火罐、火箭?”
“暫時不用,等敵人的步兵上來後再說,本王可不想把敵人嚇跑了,這個機會本王已經等了很久了。他們都想著要本王的項上人頭拿去邀功,本王會讓他們知道,這一切都是幻想。”
在敵軍騎兵距離大營不到一百步的時候,龍治便下令旗手揮動令旗!
一時間,兩千名弓弩手分列四排,弓箭朝著天空。
神機營的弓弩手,不僅可以發射火箭,還可以發射普通箭矢,甚至可以是刀盾兵。隻不過,除非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否則李曄不會讓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火器士兵去拿著刀跟敵人短兵相接。
。。。。。。
劉麒渾身被盔甲包的嚴嚴實實,騎著馬立在陣中。
看著遠處有潮水般的衝來的西川軍,劉麒的嘴角微微翹起,曾幾何時,他也是西川的一員,誰又能想到他能從當初的一個牙兵副統領成為現在統領數萬大軍的將軍?
在發起衝鋒後沒多久,劉麒率領的右天策軍就停止了前進,而是停下來以戰陣的方式等候敵軍的進攻。
看到密密麻麻的敵人,右天策軍的士兵並沒有害怕,而且一臉期待地等待著,此時的天策軍士兵就像一支狩獵的狼群,等待著獵物轉進自己的陷阱。
其實劉麒用來迎敵的人並沒有一萬五千人,而是一萬人。除了兩千作為眼前戰鬥的預備部隊外,剩下的三千則是用於支援中軍。
雖然李曄信誓旦旦保證有神機營和錦衣衛騎兵便可無憂,但他不能把希望寄托於神機營和錦衣衛,所以他準備了三千前廂精銳。不僅是他,李洪也一樣,在他們眼中,李曄的安全最重要。
隻要有守望在,哪怕是這場大戰失利了,他們也還有主心骨,而且這次也不會一定會輸。
戰場上天策軍不動如山,一波又一波的箭矢猶如海邊巨浪,不斷地重複收割著敵人的性命。
衝在前麵敵人不斷倒下,旁邊的則是快速越過,繼續發起衝鋒。在他們看來,隻要衝在近前,這些沒怎麽打過仗的天策軍怎麽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隨著敵人的不斷逼近,弓弩的作用則是慢慢失去效果,弓弩手在軍官的吩咐下,紛紛放好弓弩,拔出了腰間的橫刀。而在他們前麵,則是刀盾兵以及長槍兵。
在天策軍,弓弩手作為遠程火力兵種,但是不代表他們就沒有自保手段,隻是因為兵種不同,他們不需要衝在第一線,前麵有著長槍兵和刀盾兵。
不隻是天策軍,整個唐軍皆是如此,不要以為弓弩手就隻會射箭,那就錯了。雖然唐軍有各種兵種,但在盛唐時期,隻是側重不同,長槍兵等在特殊情況下也可是弓弩手,弓弩手也可以刀盾兵,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到了現在,雖然因為藩鎮割據導致財力不濟,但那是其他藩鎮,財大氣粗的天策軍自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要不是情況不允許,李曄甚至想給天策軍每人都配一匹馬,這在盛唐時期的唐軍並不少見。
配了馬不代表就是騎兵,但是適當時候客串一下騎兵也不是不行,而且這對於一支軍隊而言,機動性會大大增加。
不過也隻有盛唐時期的財力可以支撐唐軍可以做如此奢華的事,現在的唐軍還是別想了。一個藩鎮就是三四萬、六七萬軍隊,此時大唐境內的軍隊加起來上百萬,盛唐時期的唐軍都沒這麽多人。
現在的大唐連連戰亂,雖然朝廷日子不好過,但是地方的日子就好過?養幾萬軍隊也是需要錢糧的,這自然是優先滿足錢糧、武器,至於盔甲什麽的就不能保證了。
就拿眼前的雙方來說,天策軍這邊,真正屬於天策軍編製的都是鐵甲,州兵也能普及到皮甲,作為隊伍最前方的長槍兵更是步兵甲。因為他們在第一線,所受到傷害的幾率更大,也很危險,自然需要最好的防護。
西川軍就不行了,西川也算是天下藩鎮中比較富裕的,尚不能做到人手一盔甲。西川嫡係軍還好點,能做到人手一盔甲,不過去卻也是皮甲和鐵甲混合,而州兵不少都沒有盔甲,或者用好看但不中用的布甲(絹布所製)。
若是不近戰倒無所謂,但是真的短兵相接後,這盔甲上的差距就會體現出來。
看著那些不斷逼近的敵軍,無論是前排的刀盾兵還是長槍兵,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他們作為一線士兵,很危險,但也因此得到較好的盔甲。
恐懼?
或許有。
但是想到就在不遠處親自督戰的壽王,他們心中的恐懼一掃而空。
在他們暗暗準備的時候,敵人轉瞬而至。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混著雜亂的腳步聲以及新鮮的鮮血氣息,直接朝著天策軍的刀盾兵撞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