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商稅風波 一
褒斜道,乃是溝通漢中和關中的山間大道,橫貫秦嶺,全長數百裏,也是蜀道之一,也是唐王朝規定的驛道。
雖然這條路並不是通往關中最便捷的通道,但因為道路寬闊,道路修建時間久,路況比較熟悉,所以南來北往的商旅不少從這裏前往關中或者進入興元府前往蜀地。
不過今天的褒斜道終點的褒城縣城以北的一處邸店內外,人影攢動,不少商旅的貨物在這裏停留,而在邸店裏的大廳裏,不少商人雲集於此,隻不過一個個臉色都不太好,甚至有些激動。
而在他們麵前,幾個官員正在解釋著什麽,隻不過這些商人並沒有聽進去。實在是山南西道的做法太霸道了,居然不交錢就不讓過。
本來之前沒這個規定,但是從昨天開始,這處邸店就改名換姓,變成了一個由山南西道倉曹參軍下轄的稅務司的征稅辦公地點。
外麵貼著告示,說是凡是從褒斜道入蜀的商旅,都必須繳納所運貨物的百分之十的稅款,否則不允許入蜀。當然也可以選擇不交稅,自己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聽到這個話,不少人都恨不得把這些官吏五馬分屍。褒斜道全長五百多裏,原路返回拿得需要多長時間?而且耽擱了時間,貨物也有可能賣不出去,損失會更大。
而且還有個問題,那就是其他的蜀道也都設立類似的稅卡。陳倉道、子午道、儻駱道、文川道、連雲道的出口都有這樣的稅卡,而且都設立在秦嶺以南,就等你差不多走完了,然後給你堵著。
交錢,就讓過;不交錢,那你就等著吧,反正沒有稅卡頒發的通關文書,就是不允許過。
生意還沒做,就要繳納十稅一的稅款,這些商人自然接受不了,因此就在稅卡堵著鬧事。
可是麵對有著軍隊鎮守的稅卡,也沒人敢動刀動槍,相比於裝備精良的稅務隊,他們用來防身的刀劍根本拿不出台麵,更別說稅務隊還有弓弩。
稅務隊是按照李曄的意思組建的,就是加強稅務司的權力,讓其可以對不納稅的商家進行鎮壓、處置,總不可能什麽都派出軍隊吧。
雖然這些稅務隊就是由天策軍和地方軍隊中抽調組成的。
像褒城北麵的褒斜道這個稅卡,就有著兩個隊一百名的稅務隊。其他類似的稅卡也都是至少一個隊,多的三四個隊。
縣級的和州級也都有這樣的稅務隊,隻不過由於時間原因,目前隻有興元府、洋州和利州三地的州縣組建了稅務隊,其他的還在組建之中。
稅卡和各州縣的稅務隊,最終歸山南西道的倉曹參軍管轄,目的就是打擊偷稅、漏稅、抗稅的商家。
終於,一個略顯富態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
“這位大人,以前這褒斜道就麽聽說要征稅,為什麽現在突然就要征稅,而且還是十稅一,這未免太重了。你這是把我們這些商賈逼上絕路,我可是京兆韋氏的族人,這些也都是京兆韋氏的貨物,要是耽誤了交貨時間,你得吃不了兜著走。”
聽到這人的話後,其他人便有了不少底氣。京兆韋氏,那可是大家族,現在其族人韋昭度更是當朝宰相,有了這尊大佛出麵主持公道,其他人心裏便有了底。
其實這些商人,有不少都是大家族的,王公貴族的皆由,普通的也有,隻是實力並不雄厚。這也是為什麽裴榮等人對於商稅推行表示擔憂的原因,即便是經曆了黃巢之亂,但商賈大多也是被大家族控製,征收商稅,無疑是從這些大家族中搶錢。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稅卡的官員隻是山南西道節度使府倉曹參軍下麵的主簿而已,屬於低級辦事官員,品級也不高,按照李曄製定的品級屬於從九品上的官員,位於倒數第二級。
“京兆韋氏又如何?征收關稅的命令是壽王所下,在這山南西道,壽王下達的命令必須遵守。你們京兆韋氏若是不想繳稅,可以出去,然後原路返回,沒人逼你們繳稅。”
這些稅卡官吏基本都不是大家族的子弟,而是寒門子弟,甚至一些就是從天策軍抽調的文職組建而成。對於那些大家族,他們自然不會有同情心,而且因為有著壽王之前的訓話,這些人都很有底氣。
“你們把路堵著,不讓我們過,這不是逼我們是什麽?你們根本就是故意掠奪我們的財富,巧立名目、變相收刮,這個事我一定會向家族反應。我看是壽王窮瘋了,才想起這種與民爭利的方法。”
“大膽!”
聽到這人對壽王不敬,主簿臉色頓時就變了,“居然敢對壽王不敬,就算是韋相也不敢如此,你一個韋氏族人,居然但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來人,把韋氏的貨物全部沒收,隨行人員全部關押,特別是這個對壽王不敬之人,打斷腿,然後交由褒城縣衙發落。”
“是!”
兩個虎狼般的士兵便快速上前,二話不說,扯著自稱是韋氏族人的那人的胳膊就走。那人本想開口辯解,可是旁邊的士兵沒有給他機會,直接像死狗一般地拖了出去。
隨後在其他商販的注視下,那人被幾個士兵死死地按在地上,另有一人,拿著橫刀刀鞘對著那大腿便砍了下去。隨後便是殺豬般的慘叫聲傳來,這把其他商人嚇得夠嗆,沒想到這稅卡的官兵真的敢動手。
而且不僅僅是動手,還真的把貨物沒收了,那起碼是好幾千貫的貨物,就這樣沒了。對於京兆韋氏或許不算什麽,但是這臉打的,也不知道京兆韋氏會是什麽反應。
看到嚇住了一部分人,主簿這才緩和了語氣,“在這山南西道汙蔑殿下,這就是下場,希望大家不要再犯。
這次征收關稅,隻是為了搶奪大家的錢財,隻是為了塑造一個公正的秩序,連王府名下的生意都要交稅,你們能避免?而且殿下此舉,也不是加重大家的負擔,不然就不僅僅是十稅一了,而是十稅二,甚至更多。
不過有一點可以放心,隻要在這裏交了關稅,拿著我們稅卡開具的繳稅憑證,你們在山南西道就不需要繳納其他稅負。一批貨,一種稅,而且隻交一次稅。
在山南西道,不管你是否入城,還是在邸店休息,都不需要再次繳稅。而且,在山南西道,也不收取行人稅等稅目。”
“嘩!”
聽到這個解釋,在場的商人都大為吃驚,這簡直有些出乎他們的預料。
他們以前過路收稅嗎?收!
不僅收,而且收的種類還多,進城要收稅,行人過境要收稅,窮瘋了的節度使還設立邸店強行征收商稅。這些總得加起來,並不少,甚至可能超過十稅一。
如果真的這麽實行,對於這些商人來說,反倒是好事。
不過對於地方政府卻不是好事,現在設立的稅卡,稅收都是由節度使府支配。雖然有些稅收會留給地方,但是大多數會上解至節度使府一級,這樣相相對於上麵來說,自然是好事。
不僅僅是稅收增加,而且也能減除不少地方弊病,隻不過州縣一級以後私設科目收稅的日子就一去不複返了。
對於主簿的解釋,不少人依然有些懷疑,不過還是有膽大的,選擇了相信,把錢一交,便帶著貨物離開這裏。
隨著有人帶頭,加上之前的殺雞儆猴,即便是有不少人不願意繳納,但為了不損失更大,還是老老實實選擇了繳納。至於其他事,等後麵回去匯報了再說。
。。。。。。
“鄭相,好久不見,鄭相蒼老不少啊!”
看著被鄭凝績從馬車上慢慢攙扶著踩在地麵上的鄭畋,李曄不禁有些感慨。
想起當初他第一次見到對方時,那是對方還是鳳翔節度使,手握大權,並且擔當起了截擊叛軍追擊的重任,掩護李儇一行人逃到了興元府。
隻不過相比於那個時候,現在的鄭畋顯得蒼老了很多。
為什麽會這樣,李曄也已經聽聞。原來是田令孜以李昌言奏折為由,逼迫這位黃巢攻破長安後力挽狂瀾的大功臣辭職。
之前的滿腔抱負,最終無法實現,加上本就年歲一打,被這麽一打擊,就精神低落,蒼老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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