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韻出事了
每隔兩個月聯係一次,成了路菲和來凱這段時間的慣例。來凱不好意思總找她。覺得每找她一次,話題就轉向離婚怪怪的。雖說預約六月份辦事,日子近在咫尺。但好像拖一拖,對方能忘事似的。
若不是老媽急症,下了病危通知。距離上次聯係不過半個月。這通電話顯得有點勤快了。
路菲聞訊,答應的特別痛快。
出趟北京是她近來的夙願。當然,婆婆也是一定要看的。結婚這麽多年,兩家父母從無往來,理念的不和,從一開始就沒調和。但是逢年過節,公公婆婆生日,路菲禮數也都到位。
這張出京證明,開的名正言順。公司再謹小慎微,攤上員工家裏出這麽大事,人道主義還是要放在首位。來凱的老家在湖北,距離鄭州不遠。路菲想好了,回來的時候不跟他一起。隻要不是從北京出發,外省到外省簡單得多。
安全起見,他們選擇了火車。火車票已經間隔賣座,三五排之內見不到人。衛生間是一個安全隱患。路菲憋了一路,沒上廁所。自然也沒敢喝水。
直到進了來凱家門,猛灌下兩大瓶礦泉水。之後去到醫院裏,一趟一趟地跑廁所。來凱以為,是前次她老爸生病住院的恐怖記憶再度浮現,引發了習慣性尿頻尿急。
於是象征性地安慰了兩句,叫她不要太緊張。說是問過醫生,馬上簽字手術,恢複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路菲也就順勢,表達了慰問。
其實說心裏話。這些年與婆家疏遠,加上來玲來興的作為。此時的擔憂,大部分出於禮貌性質。
再次出去上廁所時,路菲接了辛迪一個電話。
“你沒看新聞嗎?哦對了,你在外地可能看不到這邊新聞。第一批去小湯山醫院支援的醫生裏麵,是不是有葉大夫啊?”
可能是上次小肉坨生病,葉韻給支了招,得以安全著陸。辛迪對葉韻的印象格外深了幾分。
“是啊,怎麽了?”
“出事兒了……”
“新聞鏈接發給我!”
不等辛迪把話說完,路菲就著急切了過去。
她意識到這種事情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楚的。她本能地開始害怕,甚至有些微微發抖。無論出什麽事,她都不想從別人嘴裏聽見。她要自己看到,她要自己分析,她要自己確認。
葉韻不是呼吸科大夫,而是由心腦血管外科抽調的援助力量。非典並發症最嚴重的一項,正是心肺功能衰竭。在一次緊急搶救中,病人痛苦掙紮,四肢亂踢亂抓,不慎刺破了她的防護服。直接暴露於高危環境。隔離六天,以為沒事了。第七天忽然發燒,病情急轉直下。新聞發出時,人已經沒了。
前兩天辛迪還在說,這些病例離她們很遠。隻見新聞上每天數字激增,也沒見身邊有熟悉的人被拉到遙遠的地方。葉韻算是第一個吧?她的職業屬性注定了在這場突發事件中的高危性!
路菲忍不住在衛生間裏哭出了聲。進進出出的人紛紛側目。外地人此時恐怕很難體會北京人的心態。每天走出家門都是未知的風險。與每個人的會麵,都有可能是最後一麵。
回來時見她眼圈紅紅,來凱以為她對婆婆生病住院入戲太深,竟有些莫名的感動,上前摟了一下。路菲下意識地閃開。她不想把葉韻的事情告訴他。扯出葉韻,也就扯出了另一個人。
對了,另一個人!他應該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吧?此時的他,同樣也不在北京。
要不要告訴他?怎麽告訴他?還有遠在英國的小葉子呢?這些讓路菲想到,夏平曾經轉達,葉蘊對前次失言充滿了愧疚,希望她不計前嫌。
現在想起她說這些,不免讓人傷感。這些話都是路菲反過來想對葉韻講的。不過再也沒有機會。
而且,而且葉韻還說過,有事要拜托她呢。會是什麽事?難道每個人對自己的前路都有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