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分量的撞擊
沒見麵的時候,覺得見麵即是驚喜。等到真的見了麵,輕而易舉融為一體,又開始倒後賬。
“為什麽去英國那麽久?”
“為什麽回來不說一聲?”
“為什麽不去機場接我?”
非常時期總是能引發人們的連環思考。這些日子,所到之處,所見之人,張口都是“三段式”提問。而這一次,當然撒嬌的成分多一些。
兩個人緊緊依偎著,背靠寬大的雙人床。路菲精心設計的,模仿大海波浪的輕紗帷幔,洋洋灑灑地鋪陳在床楞四周。意境妖嬈。暖香撲鼻。
地點正確,溫度適宜。委屈的情緒,一股腦地噴薄而出,毫無懸念和障礙。
以為能言善道的夏平,會想盡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過去。沒想到,他隻給了一句話,就把路菲的“十萬個為什麽”,僵僵地晾在原地。
“後天下午,我就得回鄭州。”
“現在待家裏最安全,你好不容易落地了。就在這兒呆著,哪兒也不許去!”路菲的語氣,從責備到擔憂。果然被他的回答,帶偏了畫風。
“小菲,這正是我想說的話。沒去機場接你,因為我知道,根本進不去。”
事實的確如此。之前不止一波人告訴路菲。現在機場封鎖很嚴。安檢,登機,每一項排隊,至少三個小時。又是填表格,又是測體溫。出來都困難,更別說進去了。
“萬一有什麽狀況,我們還要分開隔離。隻有兩天時間在一起,不能再有任何意外。還不如在家裏等你,老老實實熬一鍋銀耳蓮子羹。”
“你這麽有把握,我第一時間回這裏嗎?我可是一點兒都不知道你要回來哦。等不到我怎麽辦?”
“今天等不到,就明後天嘍……”
這個回答倒是出乎意料,路菲以為他會事後諸葛,說些對自己的行程安排了如指掌之類的話。
可能這就是人性的弱點吧。一個人總在你麵前抖機靈,好像凡事都能猜中的樣子,你難免產生一種,偶爾想要讓他失望的欲望。
但凡一個人,拿出所有的耐心,無望地盼,忘我地等,你反而愈發不忍心讓對方撲空一樣。
路菲愣神兒的功夫,夏平起身離開,去廚房舀了一碗粥回來。
路菲這才發現自己早已饑腸轆轆。剛剛經曆了一場浴池混戰。投身其中的時候不遺餘力。回過味兒來才發現,渾身的骨頭,被擺弄得生疼。
各種不輕易嚐試的姿勢,挑戰著肌肉關節的極限值。雖有舞蹈童子功傍身,但是隔上一段時間,荒蕪專業訓練,技藝仍然有些生疏。看來無論什麽時候,準備活動都是很有必要的。
接過銀耳蓮子羹,連床都懶得下。她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撈了撈,蓋在胃部以上。胳膊支在上麵,捧碗吸入。眨眼功夫,喝得精光。
夏平坐在床邊,舉一盒抽紙巾。筆直的上身,稍稍前傾,目光深邃且慈祥,就像照顧一個舉止莽撞的小女孩似的,忙著擦掉她落在手上的殘羹剩炙。
等她喝完,把碗接過去,放在床頭櫃上。繼續坐在床邊,用更深邃的目光望她,仿佛要用一雙眸子的磁力,將對方吸入無邊的大海。
剛剛擦手擦臉的時候,故意留下嘴角的位置,專門不用紙擦拭。這會兒,俯身湊過去。沿著一個深吻,連同舌尖的芬芳,全數吸食下去。
借此機會,拉開另一場激戰的序幕。
前麵應該算是做過準備活動了吧。一碗湯羹下肚,路菲的情緒活絡起來,從被動轉為主動。
剛剛在浴池打濕的頭發,被夏平用風筒親自吹幹。此時,因為麵部朝下,把眼前這個男人變為獵物。蓬鬆的碎發,再次垂落下來,撓在他的臉上。對方猛然一驚,深吸了一口氣,陶醉在絲絲縷縷中。
縱容她,像一隻小獸一樣,任意撕咬,隻是遊戲的序曲部分。很快,她又成為了獵物。
當真不是數字遊戲。掐指一算,156天沒見麵,迎合著156斤體重,一天一斤,思念緩緩加碼。
此時路菲全神貫注地迎合,感覺到的重量,隻有綻放於內心的飽滿。落在身上的全是恰到好處。
此後許多年,路菲篤定地認為,一米八六的身高,配合156斤體重,乃是世間,最完美的組合。
蜻蜓點水的相逢與照拂,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然而回頭皆是過客。踩著有分量的鼓點,每一下撞擊,都與心理節奏奇妙合拍的,一生也不一定遇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