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手裏握著酒店房間和手機號碼兩個聯絡渠道,路菲一個也沒有啟用。她心裏不是不惦記這個人,他太特別了。
人和人的關係,說起來脆弱。但其實打開心防,變被動為主動,很少有被拒絕的。如果拒絕一次,那就再試一次。
當然,要不要再試這一次,關鍵看兩個人的心電感應程度。路菲隱約感覺,她不需要采取任何主動行為,接下來,也肯定有一段被刻意續寫的悠長時光。
一夜基本跟沒睡似的。這種兵荒馬亂的感覺,三五年不曾出現。
那是一段不願回憶的往事。都說要想從殘存的餘溫中抽身而出,唯有赴湯蹈火投入下一段情感。可是話說回來,帶著舊傷迎接切下一刀,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一大早,路菲拄著媽媽當年骨折時留下的單拐,提前跑到樓下叫出租,不想讓年邁的老爸跟著受累。剛下樓就聽見一串清脆的喇叭聲。小表哥從副駕駛探出頭來,招呼他和姨夫趕快上車。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需要車?”
“昨天聽四舅媽說,妹夫出差不能一起來,估摸著你要麽缺司機,要麽缺車。”
路菲小時候朋友不多,表哥算是青梅竹馬的同輩。大舅一家忙著做生意賺錢,每逢寒暑假就把他扔到自己家。
倆人年齡,就差一歲。她是假小子性格,對方有點大姑娘勁兒。一來二去基本上處成好基友了。
“結婚不到一年就往外瞎跑,也不怕嫂子有意見?”
“他先去姨媽家等著了,知道我過來。”
這一大家子不下十幾口,隻有小表哥家是他們一掛的。最重要的淵源,可能就是之前每年寒暑假的寄托吧。
朝夕相處建立起來的親昵,總是大過親戚可有可無的虛名。
一上午的扯皮,毫無意義。從法律層麵上講,無論老人的子女是否健在,隻要子女的配偶在,這一家人就有遺產平分權,除非他們主動放棄。更何況老人健在時,各家都盡了不同程度的贍養義務。
拿居住位置說事兒就更無知了。之前幾個舅舅著急忙慌地把全家戶口都挪到一處。那也不是按人頭分的。家庭才是平分遺產的基本單元。然而,利欲熏心的人永遠為貪婪尋找自以為是的標準。
路菲從小表哥那裏知道,最精明的二舅已經打算把所有人告上法庭。
他的目的本來是要給自己贏得最大權益。但有可能到最後事與願違,隻為自己爭取到為數寥寥的平均值。
隨他們鬧騰吧,讓旁聽就來。反正坐在哪也是走神兒。七嘴八舌地叉叉,沒準兒心情還能好些。
足足吃了一臉盆的西瓜,總算是開完了毫無營養的家庭會議。
表哥正說著要把他們送回去,順便一起吃個午飯。路菲剛想找借口拒絕,手機就響起來了。鈴聲從未這麽悅耳。這是一個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的電話。
當著這麽許多人的麵,路菲盡量把語氣放到公事公辦。心裏的七八頭小鹿,卻都快要撞出來了。她十分抱歉地跟表哥說:“要不你把我爸送回去吧,公司有點事兒,我得趕去處理一下。”
可能是昨晚告別時,她無意間說起缸瓦胡同這個地兒。廖紅早就在此候場。約好了具體地點,對方一冒煙地開到跟前。幾乎是踩著表哥一腳油門絕塵而去的背景。
說懸不懸,說炫不炫。這一刻的空氣,如果能夠永遠凝滯,那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