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元首萬歲!”


  施季裏茨獨自走在帝國保安總局的走廊上,他穿著那身黑色的軍裝,右手拿著一疊文件。他走到舒倫堡辦公室門前的時候,那位新副官路易斯向他高高地舉起右手,大聲地行了納粹禮。


  施季裏茨隻得立正向他還禮:“元首萬歲。”


  路易斯替他打開了辦公室門:“處長在等您,旗隊長。”


  施季裏茨向他點了點頭,他走進辦公室,假裝沒有注意到這位年輕的少尉在他背後好奇地窺探。


  舒倫堡從他的辦公桌後站起身,輕輕咳嗽了一下,路易斯這才進來,替他們倒了水,然後合上了門,他向施季裏茨伸出手,示意他在沙發上坐下:“新人總是這樣毛手毛腳的,施季裏茨,他從希特勒青年團到我這兒來還不到三個月呢。”


  施季裏茨知道他有更換副官的習慣:“他叫什麽名字?”


  “路易斯。”舒倫堡笑了笑,他的目光落在施季裏茨的左臂上:“我聽說你在波蘭遭人行刺了?是怎麽回事?”


  “一群膽大包天的俄國人在晚上闖進了我的房間。”施季裏茨臉上有種奇怪的笑意。


  “你笑什麽,施季裏茨?”舒倫堡好奇地問。


  “我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施季裏茨說,“雖然我給蓋世太保講了好幾遍事情的經過,但直到我離開那裏,蓋世太保卻一個犯人也沒有抓到,甚至連一具屍體也沒有。”


  舒倫堡挑了一下眉,他的臉上也出現了那種奇怪的笑意:“我想起一件更有趣的事情。繆勒每年都因為波蘭蓋世太保機構的辛勤工作給他們發大量的津貼和獎章。”


  “這是不可能的。”施季裏茨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難得出現了驚愕的表情。


  “坐下,施季裏茨。”舒倫堡把一隻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這當然是不可能的。繆勒不可能那麽蠢的。俄國人也不會和蓋世太保頭子合作。”


  施季裏茨點了點頭:“我很抱歉,旅隊長。”他顯然為自己的激動感到慚愧,低頭喝了一口水,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關係,施季裏茨,這樣,我們還是喝點酒吧,你不在的時候,我想喝一杯都找不到人陪。”


  舒倫堡轉身去拿白蘭地和酒杯。施季裏茨並不知道希爾維婭在國際客輪上被蓋世太保行刺的事情。而另外一方麵,繆勒也肯定不會相信,施季裏茨對他的未婚妻從事的一切活動一無所知。繆勒是屬於舊時代的人,他無法想象一個女人有獨立於她丈夫之外的意誌。


  不過,他很理解施季裏茨的激動:權力鬥爭引發的一係列爭奪是一回事,在戰爭年代借敵人的手除掉自己人,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個像施季裏茨這樣的人是沒辦法接受“通敵叛國”的行徑的,至少現在還不能。


  不過舒倫堡相信,隨著戰爭的進行,施季裏茨會回心轉意的。他現在最為擔心的是,刺殺施季裏茨的,到底隻是蓋世太保的人,還是有蘇聯人的影子在其中。


  繆勒是個聰明人,不會不知道第三帝國現在的情況。更何況他一直頗為推崇蘇聯內務部。舒倫堡認為,這個問題的關鍵在於蘇聯人,而不是繆勒——蘇聯人打到柏林已經是個時間問題,他們幹嘛要和血債累累的蓋世太保頭子合作呢?

  他帶著酒瓶和酒杯回到了沙發邊,施季裏茨自然地要替他倒酒——舒倫堡抬手製止了他的動作:“沒關係,施季裏茨。你的傷口怎麽樣了?”


  “有顆子彈擦著我的手臂飛了過去,一點皮外傷,沒什麽大問題。”


  “要好好照顧自己,施季裏茨。”舒倫堡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現在的情況不允許我們休息,否則我可以給你放一周療養假,去山裏住幾天……過幾天沒有轟炸的日子。或許……這個月會有轉機。”


  施季裏茨不明白他的意思:“什麽?”


  “這個嘛……告訴你也無妨。”舒倫堡說,“元首決定在西線發動一場進攻,如果我們能夠扭轉局勢,或許能把那些西方國家逼到談判桌上來。”


  施季裏茨點了點頭,沒有對此發表意見。


  “說點題外話吧。”舒倫堡隨意地端起酒杯,“你是昨晚飛回來的,見到希爾維婭了嗎?”


  “我正要和您說起這個,”施季裏茨說,“希婭病了,發了燒。我懷疑是長久的轟炸讓她承受了過大的壓力。”


  舒倫堡略微變了神色,又很快遮掩了過去:“這樣,你要把她送到醫院去嗎?”


  “我還在想。”施季裏茨說,“要不要把她送到山裏去呢?那裏的空氣可能有利於她修養。”


  “雖然我不很願意這麽說,但作為一個有家室的人,我得提醒你一句,施季裏茨。”舒倫堡笑了一下,“這麽快把未婚妻從自己身邊往外推,是會引起她的懷疑的。”


  “懷疑?”施季裏茨不明白他的意思。


  “嗯,女人的情感是很難捉摸的。她會懷疑您……是不是有了什麽新的情況,例如別有所愛,或者不懂得珍惜。”舒倫堡輕聲解釋道,“我當然相信希爾維婭不至於如此拈酸吃醋,捕風捉影,我隻是這樣說一句。”


  施季裏茨喝了一口白蘭地:“謝謝您的忠告,我會再考慮考慮的。”


  “好,讓我們談一談正事吧。”舒倫堡帶開了話題。


  施季裏茨把自己手上的那疊文件交給舒倫堡:“這些是我們的、軍事情報處在波蘭的文件目錄,還有馮·布勞恩研究所的資料摘要。除了我帶回來的這些,剩下的都已經毀掉了。”


  他去波蘭的主要任務和他在法國所做的並無很大不同,查看那裏軍事情報處的情況,並在德國人撤離之前,把那裏六處、軍事情報處和當地研究所的文件、資料、人事情況檢查一遍,好確定沒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會落到敵人手中。


  舒倫堡接過來,隨手翻閱著,他一向信任施季裏茨的工作能力,尤其是他在法國出色地完成了艱難的任務之後:“前線的情況怎麽樣?”


  “不好說。”施季裏茨歎了口氣,還是如實道。


  “不好說?”舒倫堡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很少用這種詞匯啊,施季裏茨。”


  “請您不要誤會,旅隊長。”施季裏茨的語氣還是有點猶疑,“我不是說軍事上的情況,那些您應該已經在戰報上讀到了。”


  舒倫堡點了點頭,他不得不承認,從戰報上來看,1944年冬天的東線戰場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


  “我想說的是,‘七月密謀’中的重要人物,特雷斯科夫少將是中央集團軍群的首席參謀。蓋世太保又在東線逮捕了不少和他有所聯係的軍官,還有卡納裏斯……總而言之,國防軍和黨衛隊之間的裂痕非常大,前線的軍事主官人心惶惶,軍事情報處的官員人人自危。而蓋世太保長官又認為元首‘對待那些敢於威脅他生命的人太過軟弱。’”


  “我想聽聽你的想法,施季裏茨。”舒倫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這並不是個好回答的問題,施季裏茨猶豫了一下:“我認為蓋世太保現在的行為對戰爭的進展沒有什麽幫助,東線戰場的軍官即使反對我們,也不得不麵對蘇聯人打到德國本土的可能性。這種可能性對他們而言是一種巨大的壓力。”


  舒倫堡不由得笑了起來,他知道施季裏茨是故意采用了一個委婉的說法:“沒有什麽幫助”。不過,即使是這種委婉的說法,在帝國保安總局裏也算得上出格的言論。


  他一直很敬佩施季裏茨這一點,施季裏茨不是那種會為了升遷或者和領導搞好關係,就故意說出違心的話的人。他具有敏銳的判斷力和卓絕的遠見,並且懂得在什麽時候說出來——在第三帝國,這是一件同時需要勇氣和智慧的事情。


  舒倫堡和他碰了個杯:“我會就此事和全國領袖談一談的。”他已經意識到放任蓋世太保在軍隊裏胡作非為隻會讓戰爭情況一落千丈。在斯大林格勒戰役和之後的若幹場戰役裏,德軍失去了很多有經驗的軍官,蓋世太保現在又要逮捕另外一批有經驗的軍官。


  “如果能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施季裏茨露出一個笑容。


  舒倫堡點了點頭,他理解施季裏茨的這種感情——一個國家主義者看到他的國家大廈將傾時的那種感情:“你是不是之後還要去瑞士一趟,參加海森堡教授在那邊的演講?”


  “是的。大概一周之後吧。”施季裏茨說,“之前我已經讓他們把參加這次活動人員的名單和資料放在我的桌上了,聽眾隻有二十多個人,基本都是瑞士人和德國人。”


  “好。”舒倫堡點了點頭,他知道他今天上午會和來自波蘭的資料共同度過,“那麽你去忙吧。”


  施季裏茨向他點了個頭,走出了他的辦公室門,路易斯又高高地舉起他的右手:“元首萬歲!”


  “元首萬歲。”施季裏茨向他回禮,就穿過走廊,到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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