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希爾維婭笑著點了點頭:“告訴我你帶的東西不多,否則我真不知道怎麽把它們帶回德國去。”
路德維希本來正在從上到下,從頭到腳地打量自己久別的妹妹,生怕她缺胳膊少腿了,聽到這句話,不禁皺了眉:“你還要回德國去?!”
貝納多特伯爵趕忙開口解圍:“是從事一項偉大的事業,拯救集中營裏的婦女兒童。”
路德維希的神色變得有點怪異,他大概猜到為什麽希爾維婭先來找在瑞典紅十字會任職的貝納多特伯爵,他也承認這是一項偉大的事業,即使是家人,也很難從道義上開口阻攔。但他清楚地記得,希爾維婭上次說要參加什麽“偉大的事業”的時候,是被卷入了刺殺希特勒的密謀:“確實是一項偉大的事業。”最後五個字他加重了語氣。
希爾維婭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又覺得我不自量力了,是不是?”
路德維希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並沒有小看過你的能力,希婭。隻是作為家人,我們更在乎你是否能平安快樂地度過一生。”他頓了頓,也實在覺得這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於是轉而改變了口氣:“我看到很多小夥子在朝這邊望,去和他們跳跳舞吧,我想你在德國一定很久沒跳過了。我們可以回去再敘舊。”
希爾維婭輕輕笑了一下,起身去跳舞了。留下路德維希和貝納多特伯爵坐在桌邊,她一起身,路德維希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憂慮起來:“我看得出來,她在德國過得沒有她說的那麽輕巧。”
“你的妹妹顯然是一位堅強的女性。”貝納多特伯爵說,“一般人在遭受折磨之後,往往想要逃避,但她想的是要戰勝恐懼,並幫助其他人。讓她自己把故事告訴你吧,親愛的路德維希。”
路德維希點了點頭,他的目光追隨著希爾維婭進了舞池,審視著那幾個頗為殷勤的美國人——在他們要請希爾維婭喝酒之前,準時地出現在桌子邊:“希婭,我們走了。”
“啊,好的。大哥。”希爾維婭點了點頭,回頭看了利奧·馬丁諾澤一眼。他依舊站在艾倫·杜勒斯身邊,臉上沒有表情。倒是艾倫·杜勒斯向她舉起了手中的酒杯,似乎是在表達歉意。
希爾維婭並不想和艾倫·杜勒斯扯上關係,她飛快地挽著路德維希的胳膊,從人群中走了出去。
等他們貝納多特伯爵的官邸時,已經是半夜了。路德維希本來住在城中的旅館裏,貝納多特伯爵大手一揮,派出侍從把他的行李搬到了自己的官邸:“要是讓陛下知道你們來我這裏還要住旅館,一定會生氣的。”
路德維希和希爾維婭都拗不過這位長輩,隻得安心地在他的官邸裏住下。路德維希把威廷根施坦因王妃交給他的箱子提了過來。
希爾維婭隻得花些時間整理那些衣服,隨著衣服帶來的還有一個小盒子,裏麵裝著一些首飾、手表一類的貴重東西:“我好不容易從德國把它們帶了回去,媽媽怎麽又讓你拿回來了?”
“她怕你應酬交際不方便。”路德維希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看她整理這些東西,“相信我,我已經竭力勸阻她了。”
希爾維婭對他眨了眨眼:“沒關係,大哥,我會讓你把我不用的東西帶回去的。”
路德維希笑了笑,他認真地打量著希爾維婭,直到希爾維婭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著他:“怎麽了,大哥?”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你身上起了一點變化。”他疑惑地說,“我說不出來。”
“那麽,是好的變化,還是壞的變化呢?”希爾維婭幹脆坐到他麵前。
“總體來說,是好的變化。”路德維希說,“你現在的狀態比之前讓我放心很多……”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忽而問,“你手上這枚戒指,我怎麽不記得你戴過?”
“哦?你什麽時候開始關心我的首飾了?”希爾維婭笑道,“不過,這枚戒指確實是新的。”
“現在在德國還能買到這種藍寶石戒指嗎?”路德維希驚訝地道,他很快意識到不對勁:“你是說,這是有人送給你的?”
希爾維婭點了點頭。
“一位男士?”
“對。”
“一位貴族男士?”
“是的。”
路德維希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站了起來,他在屋子裏轉了半圈,目光漫無目的地飄來飄去。
希爾維婭極少看到他急躁的樣子,笑著問:“怎麽了,大哥?你在找什麽嗎?”
路德維希坐回到她對麵:“在找我的□□。”這句話他說得頗為真誠,“不過我沒有帶□□來瑞典。也不能帶□□去德國。”他長歎一口氣,似乎接受了這個事實:“他不是個納粹黨人吧?”
“不幸的是,他是。”希爾維婭猶豫了一下,還是道。
“上帝啊。”路德維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父親會氣瘋的。可是,我不明白,希婭。你回到德國是去參加行刺希特勒的‘密謀’行動的。怎麽會跟納粹黨人攪在一起的?”
“其實,‘七月密謀’中也有不少人是納粹黨員。”希爾維婭說,“施陶芬貝格伯爵就是……不過我的未婚夫和‘七月密謀’並無關係,他是個外交官。”她定了定心神,重新說了一套麵對西格麗德時用的說辭,“宴會的相遇”、“法蘭克福國際象棋俱樂部的再次相遇”、“耶拿之旅回來後的告白”.……一切情節都是真實的,隻是隱瞞了一部分事實。她繼續說到被逮捕的事情,說到蓋世太保審訊室裏的水刑,說到集中營——
“總而言之,是施季裏茨把我從集中營裏救出來的。然後我們就訂婚了,在柏林的一個小教堂。赫爾穆特·蘭特挽著我的手進了教堂。”提到赫爾穆特·蘭特的名字時,她的語氣略有些低沉,“他並不是,並不是那種納粹黨員.……他替我把霍倫夫人送回了法國,替我打探密謀分子的消息,試圖拯救馮·德·舒倫堡伯爵……”
路德維希靜靜地聽她講述著,等到她講完之後,屋子裏陷入一片沉默。希爾維婭擔憂地看著他:“你生氣了嗎?大哥?”
“隻是覺得你未婚夫的行為……很值得思索。”路德維希說,“我得承認,我有一些問題沒有想明白。”
希爾維婭開始緊張了,她有點害怕露餡——一個納粹黨外交官是一回事,一個納粹黨情報軍官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怎麽了嗎?”
“我想你也不會搞明白的。”路德維希注意到了她的緊張,卻以為是另外的原因,“聽你的語氣,你一定很愛他了?”
“我想,應該是的。”
路德維希笑了:“之前你在奧地利的時候,家裏人有時會互相開玩笑打賭,猜你什麽時候會墜入愛情之中。那時候我們都想象不出你悲春傷秋、患得患失的模樣,現在看來.……愛情也並不隻有一種形態。”
他沉默了片刻,他和自己夫人的婚姻就是以不相配飽受親戚詬病,自然不能再讓希爾維婭受這個委屈:“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吧。我會給他準備好新的身份、新的護照,讓他去美國躲一陣,等戰後風波平息了再回來.……”
“我並不是來請求幫助的,大哥。即使請求幫助,也並不是在這件事情上。”希爾維婭輕聲說,“隻要我的未婚夫願意考慮戰後的問題,他自己就可以把這些事情解決。”
路德維希奇怪地望著她,他已經從這些話中察覺出微妙的不詳感,什麽叫做:“願意考慮戰後的問題?”
“我隻是……很想告訴你。”希爾維婭不好意思地笑了,“隻是很想告訴你們而已。”
路德維希突然怔住了,他上前一步,抱住了希爾維婭:“我知道,我能理解.……”他很想說幾句話安慰希爾維婭,但最終一個多餘的字也沒說出口。
漫長的時間之後,希爾維婭拍了拍他的手臂:“我要喘不過氣來了,大哥。”
路德維希放開她,坐了回去:“所以,你要讓我幫忙的事情是什麽?”
“是那項偉大的事業。我和貝納多特伯爵都覺得他出麵不太合適。不過我們目前還沒有想到更合適的人選。或許你有人選?”
路德維希想了想:“我確實有一個人選.……前任總統繆塞先生,他會很樂意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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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發晚了。明天(今天)多更一章給大家賠罪。
路德維希的夫人是奧地利皇帝弗蘭茨一世的弟弟約翰大公和平民女子的後代,雖然她的父親有男爵頭銜但還是被他們的姨媽萊拉嫌棄。感謝在2020-08-29 23:44:08~2020-09-01 00:32: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在星河深處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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