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絕望
正當這些道士紛紛忙碌的時候，那片廢墟裏忽然響起零星的撞擊聲，剛剛塵埃落定的地麵上又揚起一陣土石雨，這可能是由於安旭楓剛剛極力壓製體內爆發的靈力，最終靈力耗盡時，這些殘存的部分力量隨機迸發。
我覺得眼前的一切顯得那麽荒誕，安旭楓如此強大，最終卻還是被這群道士當做修煉的犧牲品被消滅，他像一個所剩無幾的燃氣瓶，人們自知無法取得他的全部力量，就用這種方法將他放空，最終將他取到手。
耳邊又想起安旭楓之前說過的那些話，如同山魈一樣，就算人們在他們麵前渺小得如同草芥，短暫得如同火花，但人總能將他們摧毀，並且冠以勝利和正義，這種意義上的‘強大’實在是可笑……
不一會兒，廢墟裏的響聲漸漸平息，安旭楓也像一個完全昏厥的巨獸，再也無法發出任何動靜，任憑這群道士在身邊做法擺陣。
“我們也沒想到，他的力量居然這麽巨大。”韞梅道長走向那七星陣當中，衝著我冷笑道“要是剛才他的靈力直接爆發，就像最後爆炸那樣，這兒方圓幾裏地估計沒有什麽東西能完好無損。”
我不懂她說的什麽意思，也不想去思考，此刻我的心裏隻有絕望……
“可能多虧了你，由於你在這兒，他才會有節製的釋放力量。”她接著解釋道“他在最後的時刻，都想著避免傷到你，這當然也是我們沒想到的。”
我腦子裏一陣眩暈，想起剛剛安旭楓對我說的話，他讓我趕緊離開，但他也知道我沒力氣逃走了，所以才會選擇盡可能的保護我免受靈力爆發所波及。
就在剛剛過去的一刻鍾裏，安旭楓因為無法控製自己的力量而胡亂衝擊，可能隻有最初的一兩次攻擊打中了這些道士，但由於自身靈力的爆發式傾瀉，他最終隻能通過那種橫衝直撞的方法來化解這種力量。
我以為他是在狂怒，在報複，在為自己的立場而戰鬥，但其實當他發現自己的力量不可遏止時，卻是一直在想著保護我.……
道士們做完最後的一些儀式，剛剛炸起的塵埃也慢慢隨風飄散，目光所及之處，也隻能看見一些不規則的大坑洞。我不知道安旭楓在什麽地方，但我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氣息，這種內心深處傳來的空洞感讓我幾近窒息。
韞梅道長叫來剩餘的道士，他們將那個大鼎搬到七星陣的中央，此時他們的動作有條不紊，安旭楓應該再也不會醒來，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威脅存在了。
他們將一個精美的小壇子放在大鼎之中，那可能是用來裝填安旭楓魂魄，接下來要做的應該就是收集安旭楓殘存的靈力和精魄了，此時所以道士齊聲念咒，幾縷淡淡的藍色微光慢慢從四周匯聚，最終進入到那個大鼎之中。
我依稀看見那些藍色光芒來自於其中一個大坑之中，哪兒也許正躺著筋疲力盡的安旭楓，或許此時安旭楓已經沒有具體的形，但我希望還能見他最後一麵，此時我的眼淚止不住滾落，心中除了絕望沒有其他。
“能扶我過去嗎？我想看看他.……”我擦了擦眼淚，對著韞梅道長哀求道。
她並沒說什麽，隻繼續忙著手裏的事情，似乎我已經成了一塊無用的藥渣，既然他們大勢已成，那就完全沒必要理會我。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悲痛中幾次差點昏闕，但我仍然用意誌硬撐著，希望能爬過去看見安旭楓。
此時那韞梅道長好像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她衝我搖了搖頭，冷笑兩聲道“人鬼殊途，這段孽緣對你們不是什麽好事，你們的結局變成今天這樣，也是全因為你們之間所謂的冥婚？”
我咬著牙，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穩，我知道自己不應該發怒，發怒隻會是徒勞，我必須讓自己保持清醒，不能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暈厥。
“多虧了你，我們才能消滅他，也正因為他，如今你不得不死。”她揮了揮手，旁邊兩個老道衝我走來“小姑娘，別怪我們心狠，世間之事就是如此，要是你下輩子能活到我們這個年紀，也許你就想明白很多。”
那兩個老道將亂葬崗的一些石碑翻開，又往下挖了些許，此時開始出現一些不規則的人骨，這些骨頭因多年的腐蝕而變得暗黃，混在沙土裏毫不起眼。人最終的歸宿會是什麽，我從來沒有想過，但那些渣土中的碎骨無疑在訴說著殘酷的事實，我知道自己也即將成為其中的一小部分。
她緩緩向我走來，將我拖入那個充滿骨架的大坑之中，我能想到自己的死亡會多麽殘忍，他們這些人已經沒有什麽人性可言。
兩個老道向我身上掩蓋渣土，活埋也許是最簡便的處理方法，但這樣的方式實在有些叫人難以接受，最終就連那個惡毒的老太婆也輕歎一聲，她沒能眼睜睜看著這種行為繼續下去，她決定先殺了我再埋掉。
我發現她其實還是有最後一絲良心，我已經經曆了夠多的痛苦，就算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也沒必要再如此折磨我了，更何況我至始至終都隻是受害者。
“要怨恨就去怨恨命運，我能幫你的隻有這些。”她麵無表情，以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語氣說道“死後就去投胎吧，忘了這一切就好了……”
她伸手扼住我的脖子，想要平和地結束我的生命，也許是她手上的鮮血實在太大，她並不想用刀子之類的利器，我沒有力氣反抗，也不想去反抗，其實如她所說，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或者說是命運安排如此。
我感受到那雙手的力氣很大，她想盡可能的讓我少受痛苦，也讓自己免受一丁點自慚。我在缺氧中慢慢昏厥，眼前無端的浮現出一些零星的畫麵，這些畫麵之中有一些是回憶，包括兒時的久遠場景，還有和安旭楓一起的時光，如今看起來這些場景都十分陌生，好像並不是我所經曆的事情。另一些畫麵或許是幻象，光怪陸離並且雜亂無章，這可能就是人死亡時候的正常反應吧.……
最終我看見一絲光亮，我的身體慢慢失去知覺，窒息帶來的痛苦在慢慢減少，那道光亮越來越近，或許是我正在飛向那道光，看上去那是一個出口，是靈魂正在脫離身體，脫離塵世的出口。
死亡，現在看來並沒什麽可怕的，在經曆過極端痛苦之後，死亡對我來說顯得十分輕鬆自在。
但下一個瞬間，那道光亮忽的黯淡下去，我感覺身體在急速下墜，緊接著身體的痛感傳來，我不由得猛地睜開雙眼，胸口不由自主的劇烈起伏，連續的喘-息和咳嗽讓我清醒過來。她鬆開了雙手，眼神十分驚詫，好像遇到了什麽奇異的事情，總 之我活了下來，看樣子她又臨時改變了主意。
“稀奇.…… 真是稀奇.……”她搖著頭歎道“冥婚居然還會出現這種效果……”
我並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但我看見周圍的道士也都麵麵相覷，而那口大鼎周圍的微微藍光好像停滯了，或許是他們的法事被某種力量所暫停。
但我知道，安旭楓並沒有醒過來，他也不會由於什麽奇異的力量而複蘇，可能隻是出了什麽微不足道的小問題，我的腦子盡量排斥著思考，絕望讓我開始渴望死亡，在這群毫無人性的家夥麵前，死亡的確是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