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子母玉
市郊的荒山，在這清晨濃霧中，我頭一次感受到那種亙古的力量，時間對於它們來說仿佛從不存在，我們昨天還是一群猴子，今天卻以天敵一樣的存在出現在它們眼前，我不知道它是否會被我嚇到，但我畢竟無法擺脫人們犯下的罪孽，隻要我生而為人，這就是我的原罪.……
安旭楓與它簡單問候兩聲，那山魈則慢慢注意到我的存在，我看見麵前的兔子似乎變得很警惕，它豎起耳朵來，好像要拔腿就跑。
我還不知道怎麽與它溝通，正要告訴它別緊張時，安旭楓又在我腦子裏說起話來“它們在懷疑你，你畢竟是人，所以不確定你是否有威脅。”
我朝著安旭楓聳了聳肩，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他的聲音又出現在我腦子裏“你先別出聲，雙手合十在一旁不要動。”
我愣了愣，連忙跪坐在地合上手掌，這難不成是要我表示虔誠？它們還喜歡玩這套啊？但安旭楓好像看出我的疑惑，又告訴我“沒讓你跪坐，合上手的意思也不是參拜，是表示你不能攻擊或沒武器，展示你是無害的而已……”
我尷尬一笑，隨即又站起身來，在一旁看著他們交流。
“二位造訪所為何事？”那聲音又從四麵八方傳來，我很難分辨到底有多少人同時低語，才會發出這樣具有穿透力的動靜。
安旭楓看見濃霧在慢慢消散，也就開門見山，直接拿出那塊玉石，準備詢問這石頭的詳細情況和來曆。
但安旭楓剛剛將玉石取出，還沒來得及開口，我忽而聽見它們的聲音變得雜亂起來，我記得安旭楓對我說過，山魈雖然是靈體，但卻也是一種聚合體，我眼前的雖然隻有一個形象，但又包含了數不清的靈在其中，所以用‘它們’來形容才是準確的。而且這許許多多靈聚在一起，又見證了數萬年的滄海桑田，所以才會變得極其廣博，這種智慧是人根本想象不到的.……
我聽見它們好像是在討論什麽，但聲音實在太繁雜又聽不清具體內容，而且參與討論的靈各式各樣，人聲之中慢慢加入各種獸語、鳥鳴，林海翻滾之音，甚至風聲水聲，我難以估量，這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
不一會兒，這聲音慢慢平息下來，看起來討論有了結果，而這之前安旭楓並沒發問，它們或許已經知道安旭楓要問什麽，也或許隻是驚歎與這塊玉石本身。
“此玉非同尋常，二位是從何處取得？”
它們的聲音好像很驚異，似乎這種東西並不應該被常人發現，就算是安旭楓這種千年的厲鬼，也不應該擁有。
“說起來十分偶然，我們隻是想知道這塊玉究竟是什麽來曆。”
山魈沉默片刻，慢慢跳到安旭楓身前，仔細端詳起那塊玉“若是要苦苦尋求萬年，怕世上無人能尋得此物，但若說偶然發現，倒還不無可能，而二位是如何發現此物異常之處？”
安旭楓將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山魈，他顯然也沒見過遊魂能通過其他力量完成聚魂的過程，就算是芸穎，當年聚魂也是千辛萬苦，世上不會有這麽簡單的事，這塊玉必然大有蹊蹺。而且安旭楓能感受到這塊玉所散發出的陰氣，雖然若有若無，但這塊玉仿佛隻是一個入口，入口的另一邊則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力量，要不然他不會連我怎麽得到的都不仔細問，卻直接跑來問山魈。
“你們或許誤會了，你們看到的遊魂雖然在融合，但也並非在聚魂，在我們看來，遊魂是在被吸入玉石裏。”
安旭楓此時也顯得疑惑，但他並沒有急著發問，隻是慢慢聽下去。
“如你們所見，此玉拇指大小，引來的遊魂則數量眾多，全因單個遊魂不足以被此玉吸納，於是它們被迫融合，這也是此玉陰邪所在。”
雖然我完全不知道它們說的是什麽，但安旭楓好像聽懂了“閣下是說，此物雖能攝魂，卻將範圍限定在一個無限小的區間，陰氣不足或者過甚都不能被它吸引，所以它能主動選取宿主，為了最終吸收掉宿主，這塊玉甚至改變它們的陰氣聚結程度……”
安旭楓說著，又不由得感歎一聲，轉過頭對我說道“怪不得萬年來都沒人發現這東西，你卻能在地攤上撿到寶貝，此玉對於平常人來說，還算是一塊質地不錯的玉石，而對於鬼魂來說它甚至比普通石頭還不起眼，因為它能選擇性的對每個人展示出不同的力量，對方力量越強，它就越不起眼，對我們來說，它在竭力藏起自己的陰氣，而對於那些完全沒有威脅的存在，比如遊魂，它就可以展現出極大的魔力，甚至改變遊魂的結構，就是為了能吸收掉它們.……”
我雖然聽得糊裏糊塗，但我對他們說的其中一點很在意，他們好像都在說這塊石頭世間絕無僅有，它所包涵的陰氣極大，絕對不是什麽吉祥玩意兒，也就是說那韞梅道長居然真的是徹頭徹尾在欺騙我.……
但我此時更不敢對安旭楓提起這件事，我隻是不明白，他如此謹慎，而我的謊言也實在是拙劣，他卻到現在還以為這石頭真是我從地攤貨上買的，這一點的確說不通。
“那請問閣下，此玉究竟為何會有如此力量？”安旭楓把玩著玉石，臉上慢慢開始露出喜悅，看樣子他真是撿到寶貝了。
但它們並沒立刻回答，而是又開始一番新的討論，這次比剛剛更加激烈，好像這是一團解不開的謎。
而山魈畢竟存在了幾十萬年長久，雖然不可能完全知道這玉石的來曆，卻也必定聽到過相關傳聞，不一會兒，討論聲再次平息下來。
然而這次我聽到的卻是一個單獨的聲音，聽上去像個老者，並不是剛剛那樣萬人齊誦，這聲音也很虛無縹緲，仿佛隨時能被風吹散。
“大概是三萬年前，有那麽一塊從地心而來的石頭，它是偶然間被火山噴發出來的，誰也不知道它在地底下已經形成了多久，但據說那塊石頭靈氣無窮，現世之時風雲色變，萬雷齊鳴。也許是上天不允許世上出現這種東西，自從它出現，就每天受天雷轟擊，而那塊石頭經曆數千年的雷擊卻絲毫不為所動，但日久天長，它自身由於蘊含靈力越來越多，居然被活生生撐開了口子，就這樣，石頭一分為二，大的那塊石沉大海，再無消息，而你們手中這塊，應該就是那小的。”
“這不是陰邪之物嗎？怎麽又成了什麽靈器？”我忍不住疑問終於開口，但說話時候也是小心翼翼。
“它原本當然是靈器，但分-裂之後也就成了怪胎，其中大的那塊由於自身靈氣依舊充足，變化其實不大，而小的這塊則成了一個無底黑洞，時時刻刻都要吸收周圍靈氣，但在這後來的幾千年裏，人們雜念過甚，欲求不滿，卻紛紛在在死後成了鬼這種東西，它吸收的靈氣也就慢慢被汙染成陰氣，所以這塊石頭與原石成了一對陰陽子母玉，隻要不使它們複原，這東西就永遠填充不滿……”
我似懂非懂，卻也大概了解到了這東西的來曆，而我心裏最困惑的其實還是那群道士，他們作為凡人，雖然也懂一些道法，但這種東西怎麽會到他們手裏，他們又是如何發現此物的。而且最最讓我想不通的就是，他們居然要用這麽寶貴的東西來對付安旭楓？這一切對我來說都還隻是個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