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亡者送花
一直忙到下午，店裏仍然有很多客人，男男女女接踵而至，杜晴也忙了一天，我最終還是讓她先回去，畢竟她幫了半天忙我已經很感激了。
夜幕降臨，外麵的情侶吃完晚飯開始壓馬路，人潮也漸漸變得擁擠，兩天以來，我也並沒遇到什麽髒東西纏著我，裴進所說的陰氣顯然是在嚇唬我，而安旭楓說的威脅我也一直沒碰到。
但願一切如此，我現在才開始覺得眼前一切都應當珍惜，我所習慣的這個世界，如今正一點點剝離麵具，很多東西隻有變得你不認識的時候，你才會產生懷念，哪怕它原來是多麽無聊。
今天我和菲菲忙到很晚才準備關門，直到九點多時，還有匆匆而來的小男生要為喜歡的人準備一枝看上去最普通的玫瑰。
我正收拾東西，忽的聽見一聲巨響，這聲音應該是一個街區以外傳來的，但傳到我耳邊時震感依舊很明顯。菲菲探出頭去看了看，也沒見什麽發生，隻有同樣好奇的行人在張望著某個方向。直到大概十多分鍾過去，警車和救護車的呼嘯聲從門口穿過，我們才知道大概是發生車禍了。
時間過得很快，店裏仍然有三三兩兩的客人，不知不覺中已經快十一點了，這早就打破了我們平時關門時間的記錄。我給菲菲使了個眼色，菲菲當即會意，對著客人們賠笑幾聲又說明了情況，客人們也都趕緊選好鮮花，匆匆離去。
“哎喲，可把我累壞了，很久沒這麽充實了。”我清點著賬目，做著最後的收拾“你也累壞了吧，明天姐請你吃大餐。”
“哪兒是什麽充實，簡直充實到渾身脹痛.…… 終於忙完了！”菲菲伸著懶腰，將防盜門虛掩起來，這當然是打烊的意思。
這時我忽的眼前一黑，隻有菲菲的手機屏還亮著熒光，怎麽忽然停電了？
菲菲打開門看了看，但外麵顯然也是一片漆黑，隻有遠處的街區稍微有一點亮光，看樣子是這條街忽然出了電路故障。
“算了吧，咱們還是先回去，明天再來清算賬目。”菲菲看著外麵漆黑的道路，顯然有些害怕。
“整條街都停電了，樓上還不是一樣，就剩最後一點了，幫我照個亮，馬上就好。”不知怎麽的，我經曆了那一係列事情之後，神經反而變得大條起來。
街上的喧鬧早就停了，此時靜得出奇，但一陣敲門聲打破寂靜。
“老板在嗎？”門外的聲音是一個年輕小夥。
處於安全起見，我和菲菲並沒應答，畢竟我們都是沒有防備能力的女生，現在停電之後監控也失去作用，要是遇上劫匪之類的，事情可就複雜了。
“有人在嗎？我隻是想買束花。”那個聲音顯得很誠懇，但菲菲還是沒出聲，隻緊緊抓著我的手。
“馬上就錯過情-人節了，我真的需要買束花。”那人顯得有些急躁，防盜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別進來！”菲菲忽的叫起來，她畢竟不夠冷靜，這樣不就明顯暴露了自己一個弱女子的身份。
“好，我不進來，我真的隻是想買束花。”那人停止了推門，看樣子也許是我們緊張過度了。“一束百合就好了，能幫我包好遞出來嗎？”
“不行，現在停電了，什麽都看不見，你趕緊走吧！”菲菲仍然在叫嚷。
那人猶豫了一下，又緩緩說道“車子是撞向電線杆的，現在變壓器在檢修，估計今晚來不及了。”
“你去別家買吧，我們打烊了，不好意思。”我看得出菲菲的恐懼，也就沒打算給他包花。
“附近就這一家，來不及了……”
那人聽起來很失落，但我仍然沒明白他的話，這條街有兩三家花店，而且還有一家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為什麽他說隻有這一家？要是真的著急，他應該去那家，他偏偏跑到這兒來是為什麽？
“西邊有家通宵花店，你快走吧，再不走我報警了！”菲菲顯得更加著急了。
“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我隻能在這兒買.……”
他的話完全叫人摸不著頭腦，雖然菲菲沒聽明白，但我好像感覺到了不對勁。
“心心姐，我們報警吧……”菲菲悄聲在我耳邊說道“這人明顯來者不善。”
我猶豫片刻，還是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這人有什麽毛病，但既然攆不走，不如趕緊包一束花打發走算了。
菲菲用手機的微弱燈光幫我照亮，我挑選了幾支開得最盛的百合，雖然燈光很弱，但我仍然包得很細心，這也許是職業習慣，至少在這方麵，這幾年來我一直不容自己馬虎。
不一會兒，花是包好了，但我卻沒有勇氣遞出去。
菲菲也看出我的不安，衝著外麵吼道“好啦，你自己伸手進來取吧，我們老板大發慈悲，就當是送你的，不要錢，拿了花趕緊走！”
但外麵這時卻沒了聲音，不知那人是不是走遠了。
“心心姐，我看算了吧，那人好像已經走了，看來果然是來路不正！”
不知為何，是出於好奇心還是對那人的憐憫，我總覺得自己應當把花送出去，但出門之前，我找到了那個衛星電話，將它緊緊握在手中。
“沒事，我馬上就回來。”
最終我還是克服了恐懼，借著手機的微光，我將防盜門打開一條縫，慢慢從縫裏向外看去。
外麵漆黑一片，顯然這樣根本看不清什麽。我隻好慢慢從縫隙中擠出去，盡量讓那束百合保持原貌。
整條街沒有一絲光亮，我仿佛置身於一條深不見底的暗河中，但我不敢發出聲響，生怕驚動了想象中潛伏的怪獸。這時候我才發現，相比起鬼怪，我更害怕出現人，那種失去理智的人，強盜有時候比鬼怪可怕的多，我將手指放在呼出鍵，似乎隨時都應當按下去。
這時，不遠處的一輛卡車緩緩轉過街角，前大燈將整條街照亮，我借著光將街道掃視一遍，但一條人影都沒有。
雖然心底微微顫動，但很快我還是平複下來，畢竟之前也有過經曆了，這一切在我眼中忽而變得順其自然。
我將那束花放在地上，微微鞠了一躬，便扭頭走回花店，進門之前，恍惚中聽見一句若有若無的‘謝謝’。我知道這並不是幻聽，隻想趕緊進屋，黑暗中不知還有多少此類存在，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讓我微微顫抖起來。
“沒事吧心心姐？”菲菲關切地問道“那人沒威脅咱們吧？”
“我們誤會了而已。”我解釋道“他隻是個膽小的小夥子.……”
“哦…… 這就好，簡直嚇死我了。”菲菲拍著胸口“以後打死也不這麽晚做生意了，太可怕了。”
但一進屋，我忽的想到什麽，剛才的是鬼這一點毋庸置疑，但他為什麽說隻能在我手裏買花？難道裴進說的是真的，還是另有原因？
我鼓起勇氣，連忙再次探出頭去，但街道依舊靜的詭異，地上的百合也不見了蹤影，他應該是走遠了，我這才後悔剛剛怎麽沒想到，這回看來是沒機會問清楚原因了。
這時那種恐懼感再次占據著我，為什麽這隻鬼要來找我？前段時間那些鬼為什麽也會找到我？難不成我天生有吸鬼的屬性？但二十多年來我從來沒遇到這種東西，為什麽現在又不停的遇見？
“我們今晚出去住吧.……”我輕聲對菲菲說“這兒太暗了，不方便。”
“嗯，都聽你的。”菲菲是個膽子比我還小的女孩，她此時也想趕緊離開這條漆黑的街。
但我們剛剛收拾好，整條街的路燈忽而一盞盞亮起來，店裏也恢複了電力，看樣子是線路檢修完成，今天沒必要出去了。
但燈光再明亮，卻絲毫沒驅散那種隻有我能看見的黑暗，短短一天，我再次回到那種無邊的迷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