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墳墓
君弈本是路過此地,但是餘光瞟到那座院子,不知怎麽的又折了身,走過去拿劍將鎖劈開,闖了進去。
影一不知道主上要幹什麽,隻好跟著一道進去。
君弈沒有太多的表情,步調緩慢,看起來有些漫無目的。
他先將宅裏房門上的鎖一道道劈開,隨便看了幾眼,然後又走到了後院,望向那小片碧池。
因著時節的變化,池水的顏色已不再是清澈的碧藍色,而是落了許多雜葉,顯得十分渾濁。
君弈覺得無趣極了,又幹脆劈開後院的門栓,從後院離開。
影六見主上看見這院子不太愉快,跟在身後試探著問:“主上要將它燒掉嗎?”
君弈聞言蹙了眉,側頭看他:“燒了做什麽?”
影六卻是比君弈更為困惑,這難道不是主上一慣的作風嗎?
但見主上全然沒有這個意思,影六隻好低頭不再多言。
是了,反常即常態,主上的心思,任誰也琢磨不透。
楓葉林之後的山上是一塊規模極大的墓地,上麵的墳墓數量幾乎是多成了片。
七名影衛分頭找,終於在暮色四合之際找到了雲府嫡長女的墓碑。
天色一片昏暗低沉,山間寒風簌簌。
沒一會兒,竟是吹落些許絨毛似的白雪來。
雪觸地即化,有幾片落在了君弈的肩頭。
而君弈則將手撐在石碑上,垂著眼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影一找來了鏟子,站一旁問:“主上,現在挖嗎?”
君弈陰涼的目光瞥向他,影一瞬間止聲。
沒見主上吩咐,他們自是不敢動手的,隻是主上說是來挖墳,他們自然得先備好鏟子。
可如今墳墓已經找到,萬事俱備,主上隻是撐在墓碑上是個什麽意思?
不是說,先挖墳再開棺,將人碎屍萬段嗎?
怎麽如今卻杵這兒不為所動呢?
是舍不得,還是……
山上寒冷,君弈站著不動,七名影衛也隻好站他身後頂著寒風待命。
反正主上從來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就沒個正常的時候,即便他現在突然要折返回去,大概也沒什麽好稀奇的。
石碑冰涼無比,甚至比君弈的手還要冰涼,怎麽捂,似乎都捂不熱。
天色徹底黑了,雪越下越大,寒風吹得樹葉唰唰作響。
影一想了下日子,猶豫許久,還是開了口:“主上不如今夜先去找個住處歇著,等後日再來此處?”
畢竟明日便是逢七之日,眼下又快要到子時。
而主上的骨毒本就是寒性毒種,最避諱寒冷的地方。
主上若是選擇呆在這寒風冽骨的山上,那毒發之時的極劇痛苦,恐怕要比尋常時候還要來得強烈。
君弈聞聲側頭看他,雪花摻了幾片在他的發間,他沉著語氣道:“不走,現在就挖。”
真可笑,人都死了,他挖個墳碎個屍都還要有所顧慮。
手都凍僵了的影衛們終於得到主上的命令,這便紛紛拿起擱在一旁的鏟子繞到石碑之後開始動手。
雪天的夜,天色暗沉,到了晚上幾乎是什麽都看不清,而點燃的火把亦是一個又一個地熄滅在了逐漸加劇的風雪之中。
冷硬的土終於被刨開,逐漸露出了棺材板。
影衛們停了手,君弈往前走了兩步,接過影一手中的火把,命令道:“退下。”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靠近半步。”
聞此言,影一有些嚇到:“主上?”
君弈冰冷的眸光瞟向他:“怎麽?聽不懂人話?”
其餘影衛也在這時候發出了質疑的聲音:“這山頭寒冷,若是待會主上骨毒發作……”
君弈打斷他,怒斥道:“凍不死人,都滾遠些。”
從小到大,他什麽樣惡劣艱苦的環境沒有呆過,豈會畏懼這點寒冷?
沒有人再多言,隻好紛紛後退,在遠處守著。
他們都不太知道主上究竟要幹什麽,最初說是挖墳開館碎屍萬段,怎麽如今倒像是……要把自己也一道埋了呢?
等人走遠後,君弈才舉著火把,走向那棺材,拂了拂上麵的雪和土。
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這棺板之下的人會變成什麽樣子,或許不至於腐爛得太厲害,但是容顏想必已經不再,甚至還有可能變得醜陋可怖……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君弈沒再多想,伸手準備將棺材蓋打開。
不過奇怪的是,他像是一瞬間被抽掉了所有力氣,不論怎麽推,這棺材板都紋絲不動。
往日別說這釘死的木棺材,便是石頭,以他的內力,徒手捏碎都不成問題。
君弈蹙了下眉,索性扔掉了手中的火把用雙手掰。
這回棺材蓋倒是動了,隻是他內力卻更小了。
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內氣以非常快的速度消逝,這種感覺前所未有……
往日便是骨毒發作,他的內力都不會銳減分毫。
棺材蓋被他猛地掀開,與此同時,他感覺到手腳有一股尖銳的寒流一竄而上。
緊接著,仿佛有千萬纖細的銀針在他的骨髓裏來回刺去,從手腳往全身蔓延,倒最後全身都是這種尖銳的疼痛感。
黑夜中,君弈蒼白著臉色看向自己的手,瞳孔微縮,十分困惑。
這感覺他再熟悉不過……
但此刻距離天黑最多才兩個時辰,根本沒有到十七日子時。
為什麽,他的骨毒會提前發作?
君弈不是很明白,在此之前,他的骨毒不論是發作還是停止,都準時得很。
除了遇見她有過異常之外,從未有過任何的反常……
疼痛使人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棺材裏的情形,整個人便往棺材裏栽倒而去。
冬夜苦寒,視線一片朦朧,他仿佛看見了睡在棺材裏的女子。
那女子容顏如舊,睡得安詳,身上的白衣亦幹淨得纖塵不染。
可當他朝她伸出手時,女子的身體便如琉璃一般,瞬間破碎消散,最終化作一副白森森的枯骨……
痛苦狼狽中,君弈手指抓著棺材的底板,發出了近乎癡狂瘋癲的笑,末了又是一聲歎息。
可真疼啊……
怎麽會這樣疼呢?
她不是在這裏嗎?不是就睡在他的身邊嗎?
可為什麽,他還是會感受到這樣的疼痛呢?
天上沒有一顆星辰,四處漆黑得連紛紛揚的白雪都渾然不見。
在這樣的夜中,君弈的眼神逐漸絕望。
他明明記得,有她在的時候,該是不疼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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