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惡徒

  上官芷柔搖頭:“這倒沒有,隻是那夜王殿下的名號,自我入宮以來就鮮少有人會去提及,說他的不是倘若叫人聽去,多半不會有好下場……”


  雲小棠點了點頭,這她在宮中倒是有聽說過。


  瞧人像是嚇著的樣子,上官芷柔又安慰道:“不過咱們這都到奉河城了,早就遠離了離京王宮,與你說說倒也無妨。”


  “在宮中的時候,我一直深居內宮,大小宴會都極少參加,關於那夜王殿下,也隻聽陛下提過那麽一兩回……”


  雲小棠望著上官芷柔,見她好像要講故事,便將兩隻手擱於膝蓋上認真聆聽。


  上官芷柔長睫微垂,擺弄著袖擺道:

  “那夜王雖說身居王位,其實不過是個人人都避之不及的瘋子,他每年都會在朝霞殿屠殺宮人為其母祭祀,就連他的夜王府,每年死去的人,也不在少……”


  “他仿佛沒有別的愛好,唯獨喜歡殺人取樂。”


  雲小棠知道那神經病愛殺人,也親眼見過很多次,但是聽到這些,還是不免露出驚愕的表情:“可這……陛下不管嗎?”


  上官芷柔低垂著眸子搖了搖頭:“不是置若惘聞,而是無能為力……”


  雲小棠:“為什麽,治不了他?”


  她不信這世上正不勝邪。


  上官芷柔:“我也不是很懂,聽陛下的意思,大概是事情並非那樣簡單……”


  “夜王殿下雖說是個惡徒,但是當年北漠之戰,也是立了戰功的,黎國有他在,多少能讓邊境亂賊望而生畏。”


  “另外夜王殿下手中兵權在握,軍機處的秘密知曉不少,自身體格亦非常人,隨身暗衛個個武藝高強,真要對付起來,也絕非易事……”


  “若真能除之而後快,倒也好說,可若不能,那這黎國必然會麵臨一場滅頂之災,黎王朝數百年基業,也極有可能就此毀於一旦。”


  雲小棠一臉嚴肅地聽著,一邊聽著,一邊若有所思地點頭。


  陛下的態度她算是明白了。


  惡徒歸惡徒,卻也不是百無一用,另外對付起來成本太高而且冒險,權衡利弊之下,隻好敬著他,盡可能地不激怒於他……


  但這麽一說的話,怎麽感覺那神經病好像也有點可憐呢。


  人人都避之不及,因為有用,所以才有存在的理由。


  倘若有朝一日無用了或者失去自保之力,以他那臭名昭著的程度,豈不是萬人誅之?


  也不知道怎麽的,雲小棠驀然想起了一月前,姻緣樓外的那道側影。


  古樓蕭條,紅燈籠的光線暗淡,隔著道雨幕,她看見他就那樣倚牆而站。


  她不過濕了點衣服,春華和甄嬤嬤他們就焦急得不行,頻繁關心,而他渾身濕透,身旁卻空無一人,無人關心,也無人過問半句。


  對比之下,顯得孤單又落寞。


  回想起這樣的一幕,雲小棠不自覺蹙了下眉:“這可恨之人,興許也有他的可憐之處吧……”


  不料上官芷柔聞此言,一雙上揚的美眸卻是多了抹詫異之色。


  她一本正經地望著雲小棠,仿佛對她這話極為費解:“小棠,你怎麽會覺得這種人可憐呢?”


  雲小棠一時沒反應過來,懵懵地抬頭:“啊?”


  紫菀這時候也蹙起了眉,表示不滿道:“這種作惡多端、殺人如麻的惡徒,能有什麽可憐之處?便是真可憐,也不過是他咎由自取……”


  雲小棠有些怔忡,也不太知道自己方才為什麽會說出可憐他的話。


  想了想,許是因為之前與那神經病有過小段相處的時間,他也有幫過她兩次吧。


  不過這些,的確也並不能掩蓋他殺人無數、罪惡滔天的事實。


  上官芷柔看了眼氣呼呼的紫菀,對雲小棠道:“你以為他僅僅隻是屠殺宮人奴仆嗎?”


  雲小棠不知道上官芷柔要說什麽,茫茫然地望向她。


  上官芷柔頓了一下,才道:“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說出來你可千萬別嚇著了。”


  “黎國上一代子嗣並不稀薄,有足足十三位公主皇子,你猜如今隻剩下多少?”


  雲小棠輕輕搖頭,問道:“多少?”


  上官芷柔:“除了陛下,如今尚且活著的,僅有遠嫁他國的文溪公主,而其餘兄弟姊妹,皆死於那夜王之手。”


  這話落下,不止雲小棠瞳孔微縮,就連不曾聽聞這事的玉翅和銀盞都麵麵相覷,滿眼不可置信的恐懼:“這……”


  上官芷柔繼續道:“據說他當時不過一個少年,卻手刃了自己的手足,連不知世事的幼弟都不曾放過,你說可怕不可怕……”


  雲小棠怔然地聽著,覺得背脊有些發涼,不解地問:“可是為什麽呢?”


  上官芷柔垂了眸子,手繼續擺弄著衣袖上的花紋:“誰能知道為什麽,他其實就是個瘋子,沒有尋常人的感情。”


  “安分的時候,倒勉強像個人樣,一旦發起瘋來,那可真是什麽荒唐可怕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說完,她鬆開袖子,望向雲小棠,見人傻愣愣的樣子,伸手拂了拂她臉側的發,戲謔道:“還真嚇到了啊?”


  雲小棠忙斂了情緒搖了搖頭。


  嚇到不至於,就是挺吃驚的。


  他本以為這人殺人隻是仗勢欺人,殺些位份低下的仆人宮人,沒想到連自己年幼的弟弟都殺,這的確有違人倫了……


  末了,上官芷柔眼睫微垂,語氣裏滿是歎惜:“善惡有道,這披著人皮的惡鬼啊,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雲小棠點了下頭,沒再說話。


  其實也已經不重要了,雲府裏的嫡長女已死,她也已經躲來了這遠在黎國之南的奉河城。


  與那神經病有關的種種,於她,也毫無幹係。


  此生,也大概不會再見麵了。


  馬車內點了四盞壁燈,隨著時間的流逝,光線越來越暗。


  上官芷柔小坐一會兒後,又關切地問了雲小棠一些問題。


  雲小棠滿心感激,自然一切都說好。


  這倒不是她表麵應付的客套話,而是她真的覺得舒適和習慣……


  這一月雖說也是舟車勞頓,但是吃穿用度包括住處,一切從奢,絲毫沒有虧待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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