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中邪

  小蔣站在另一側侯著,離他們有些距離,隻覺得那左侍大人言談舉止略有些怪異,卻並未察覺出什麽。


  會客廳裏的二人又客套了好幾句,最後見吉佐稱不便久留,雲鴻哲這才親自將人送至雲府大門。


  行至府外,雲鴻哲餘光往周圍掃了眼,又上前道:“左侍大人,小女腿傷未愈,當真不能再緩上些時日麽?”


  吉佐見雲刺史如此聰慧,也甚感欣慰,這便解釋道:

  “如今司儀殿已將那吉冊上呈給了陛下,落了印章,自然是一日也耽誤不得。”


  “陛下的聖旨不可違抗,這定下的吉日也是一樣的,還望雲刺史重視些,莫要惹得陛下落罪雲府。”


  聞此言,雲鴻哲眉頭深蹙,做戲做足,將凝重與痛心都擺在了臉上。


  足足半晌,才低聲對著吉佐道:“那……有勞左史大人跑這一趟了,下官這就回去準備。”


  吉佐點頭轉身:“不必再相送了,雲刺史請回吧。”


  雲鴻哲聞聲止步,目送他上馬車直至馬車行遠後,才徐徐轉身回了雲府。


  一路上,他的臉色都很凝重,直到走進書房關上房門後,才算是舒緩了一口氣。


  他走到案台前坐下,吩咐小蔣道:“研墨。”


  見老爺如釋重負的模樣,小蔣以為老爺是送走了那位左侍大人,所以舒心。


  想著,他走上前,拿起硯石,隨口問道:“老爺,大小姐的婚日,真的這麽快就定下了麽?”


  雲鴻哲卻是抬手拿筆,不留痕跡地將那小紙卷落在了黑底的筆筒中。


  末了,感慨道:“是啊,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真是禍不單行,叫人全然猝不及防……”


  ……


  雲鴻哲進府門後不久,雲府大門外的某棵參天大樹上便落下了道黑影。


  這人正是七名影衛之一的影五。


  除卻君弈親自來這雲府之外,其餘時候,皆由七名影衛來此輪崗盯梢。


  而這日輪到的,巧是影五。


  因著影一說這兩日雲府被圍得水泄不通,隻身不得貿然闖入,他這便也沒有進去。


  隻是將府門之外的情形盡收眼底後,迅速下地轉身,預備回去將此事及時稟明於主上。


  此時午時將近,小院之內,卻是一片安寧。


  影五看到候在房門口的影一,直言道:“今日的雲府有些情況,我要稟明於主上。”


  影一:“主上尚在沐浴。”


  影五頓時疑惑:“沐浴,這個點?”


  這個點說主上未起還勉強說得過去,可是沐浴就不對勁了。


  主上雖說做什麽事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但是這麽多年來,沐浴的時間都是固定在晚上的。


  這青天大白日的沐浴,真是罕見啊……


  影一見影五那疑惑的表情,沒什麽表情地道:“主上這幾日是有些不大對勁,你且稍等片刻吧。”


  影五雖然不明所以,但也隻能點頭。


  不過說是片刻,可他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後,屋裏才算是有了腳步聲,顯然是人從裏頭浴房出來的聲音。


  影一聞聲敲了敲門:“主上。”


  影五卻是不可思議地盯著那門。


  他尋思著誰沐浴更衣要整整兩個時辰啊?這不都泡爛了嗎?

  他十分懷疑,主上是有什麽別的要事,所以才閉門不出。


  此時君弈剛在屋中的椅子上坐下,正拿著一塊方帕擦拭著手中的水漬……


  聞聲,沒什麽情緒地道了聲:“進。”


  影一推開門,影五狐疑地走了進去。


  見到主上還真是沐浴完出來的樣子,他十分震驚的。


  不過他深知主上的脾性,很快便斂盡神色,將今日所見之事如實道來。


  君弈聽完,將手中的方帕扔到一邊:“你說什麽?今日是吉佐來了雲府?”


  影五:“是,但是這幾日雲府因為遭了賊,守衛極其森嚴,所以屬下並未隨之進府一探究竟,不過……”


  君弈忽略他前半句,往後仰靠在椅背上,瞌上雙目:“你接著說。”


  影五:“不過就府外的情況來看,這吉佐是給雲刺史傳口信的,傳的當是那雲小姐婚日已經定下來的事情。”


  君弈也未睜眼,神態慵懶,卻一語道出重點:“為什麽是吉佐,而非司儀殿裏的司儀。”


  影五:“這屬下也疑惑來著,不過屬下以為,許是陛下仁義,體恤雲刺史忠厚,所以差遣近身的人來慰問。”


  “畢竟主上隨意定吉日,如此倉促隨意,定會惹得雲刺史不滿,陛下……想來還是不想離了與雲刺史的君臣之心。”


  君弈聞此言,略微點了一下頭:“這個理由說得通,你下去吧。”


  影五退下後,君弈才睜開了眼,眼底是慣常的涼薄之色。


  他有把柄在手,諒那老東西也不敢耍花招。


  要知道驛站刺殺一事,要不是他刻意瞞下,還殺了好些知情的人,那麽今日來這雲府的,就不是陛下的近侍吉佐了。


  這事不足以讓他多慮,但眼下卻另有一事讓他煩心不已……


  也不知是怎麽了,自那夜回來之後,每每閉眼休憩時,腦中總是不時浮現出那水汽氤氳的香豔畫麵以及他躲入衣櫃時的曖昧情形。


  如中了邪一般,思緒全然不受控製,如何揮都揮之不去……


  唯有浸浴在冰涼的水中,方得片刻安寧。


  靜坐了好大一會兒,君弈垂眸看向自己已然凍得慘白的手。


  或許,是人殺得少了,才會多了一些與往日不一樣的念頭吧……


  往日他煩悶時總會殺人解氣,而這幾日在虞州,也不知怎的,竟是連一人都未曾殺過。


  想到這裏,君弈提劍起了身,打開了房門。


  門外候著的影一見主上提劍出來,忙問道:“主上是有何要事?這又是要去哪?”


  君弈語氣淡淡:“沒什麽事,去殺人。”


  “……”


  影一蹙眉:“主上,不可啊,這虞州城內不便殺人……”


  虞州城在雲刺史的治理下向來安穩,如若突然出了亂子,想必很快就會引起注意,主上這是要暴露自己嗎?


  君弈涼颼颼地瞥了他一眼:“城內不行,就去城外殺,反正城外的草寇土匪多得是,殺點也算是為民除害。”


  影一很難想象為民除害這四個字是出自主上之口,愣了半晌才道:“不過隻怕近幾日出城也並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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