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狼狽

  雲小棠細數了一下這大半年以來接觸過的人,而且重點是腿斷之後接觸過的人……


  從離京王宮,到邱門縣,然後驛站,以及途中的一些小鎮小縣,再到虞州雲府。


  除卻府裏的護衛家丁,還真沒有多少人。


  柳公子?

  這人的確是見色起意,傾慕於她,但是他會大老遠地跑來虞州雲府,冒險像這樣非禮於她嗎?

  而且這人是哥哥的朋友,看起來雅正無比,不可能是這樣的人啊。


  再說了,他一介商人之子,沒這麽高強的武功吧……


  雲小棠想著想著,搖了搖頭。


  可就在她準備放下水杯的時候,腦中閃過一副麵孔,放茶杯的動作頓時一僵。


  若說那賊人像誰,她覺得,倒還真有一人,像極了……


  從身高體形,到聲音,到身上散發出的味道,再到那隻冰涼的手。


  可不就是那神經病夜王嗎?

  他也抱過她兩次,所以她對於他身上的味道,還是有些印象的。


  但問題是,他也不在虞州城啊?

  他難道偷偷尾隨她來到虞州,然後折騰一晚上就為了摟一下他的腰,吻一下她的脖子嗎?


  有病吧……


  相處了那麽些時日,也不見得他饞她身子啊。


  退一萬步講,他若真的因為偷看她洗澡而動了什麽邪念的話……


  以他那生性殘暴、無所畏懼的秉性,當時肯定就扒了她,直接用強的。


  根本犯不著挾持著她躲進衣櫃,還緊張成那樣……


  畢竟那神經病沒有一日不是囂張放肆,動輒殺人,什麽時候緊張過啊?

  而且今夜府中,雖然折騰了這麽一大晚上,卻也並未鬧出什麽血雨腥風……顯然不可能是他。


  想著想著,雲小棠放下水杯,揉了揉腦袋。


  那這就愁了……


  會是誰呢?


  ……


  雲鴻哲回到房間之後,也是全然沒有睡意,一直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


  怎會如此多事呢?

  若說在外遇到這樣的事情,那還講得通。


  可是這是虞州刺史府啊,守衛何其森嚴,光一個聽雨閣院外就有十多名護院。


  怎麽會有外賊進的來呢?


  這建府二十餘年,幾乎從未遭過賊……


  怎麽就有賊人惦記上了棠兒呢?

  即便棠兒容貌過人,聞名虞州,但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怎麽偏偏就這夜出事了呢?


  想著,雲鴻哲腦中一閃念,忽然就想到了驛站那日,棠兒被弄得滿臉是血的模樣。


  是那夜王的血!


  定是因為如此,棠兒才會不幸遭此難事……


  想到這裏,雲鴻哲臉色一片蒼白。


  柳氏這會兒也是根本無法安心入睡,從簾子裏走了出來。


  她披著衣服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


  “棠兒的表妹比棠兒小半歲,下下個月初五都要出嫁了,前幾日喜帖都送上門了,可是棠兒呢?唉……”


  “再過不到半年,棠兒就該十六了,可是婚事卻還沒個著落,如今又傷了腿,還遭了今夜這樣的事情。”


  若說以前,棠兒嫁不出去,她也好想點。


  而今棠兒神誌恢複,虞州第一美人不說,還乖巧又懂事,怎麽就如此命運不公地傷了腿呢?


  真不該啊……


  聞此言,雲鴻哲默默看著她,沒有說話。


  見柳氏臉色也是一樣的蒼白難看,關於陛下賜婚這事,他想了想,還是打算再瞞上些時日再開口。


  柳氏抿了口茶,看向雲鴻哲:


  “這女兒家,左右也不需要幹什麽苦累的活兒,便是腿腳不好一些,也不打緊的吧?”


  這男人娶妻娶賢,娶妾娶色,棠兒兩樣都占,不過是腿腳不好而已,怎麽就低人一等了?


  而且又是虞州刺史府的嫡女,這身份,多少人巴結還還巴結不來呢……


  雲鴻哲依舊沒有多話,隻是附和地點了點頭:“興許吧。”


  ……


  晨光熹微之時,雲府之外的街市逐漸熱鬧起來,而府內,卻是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肅然與寧靜。


  一些護衛仍在四處搜尋,忙碌的下人因著凝重的氣氛,也變得不敢再多嘴多舌。


  某個牆角,影六見到前麵的一眾護衛走後,才緩緩移出身體,轉身從另外一個巷子裏鑽去。


  他也是無奈,這都躲躲藏藏尋了一整晚了,還沒找見主上人影。


  一麵要躲著府中來來回回的護衛,一麵又要尋找主上。


  所以這會兒,也是疲累不已。


  不過見這些人也沒有找到主上,他隻好繼續尋找。


  畢竟,這日是九月初七,主上應該就在這附近,不可能跑遠……


  即便要離開,也得等子夜過了才是。


  所以繞來繞去,影六又回到了聽雨閣附近。


  但是聽雨閣現在圍滿了護衛,護得滴水不漏。


  他便是再有本事也進不去,隻好先在外頭再找一圈。


  沒有人會想到,君弈離開聽雨閣後,其實並未走遠,而是就近躲進了一處廢棄的柴房裏……


  這柴房前種了一排遮天蔽日的樹,門前雜草叢生不說,還落了沾滿灰塵的鎖。


  最主要的是,柴房還塌陷了一半,看著根本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


  可君弈偏是從屋頂的縫隙鑽了進去,而且他非但鑽了進去,還在裏麵一呆就是一整日。


  等到日落時分,影六終於找到他的時候,也是打死都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這一幕。


  主上他……竟會躲在這樣破敗的地方?

  頹圮的土牆上,君弈就那樣靠著,腦袋微仰,透過茅屋的縫隙凝著外頭西下的淺月……


  喉結微動,呼吸略微沉重,像是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影六透過那扇結滿蜘蛛網的破木窗戶看他:“……主上?”


  君弈聞聲,瞬間抬起陰冷又警惕地雙眸。


  察覺到影六在窗邊,這便從身邊抓了一把稻草砸在了那扇窗戶上,低沉著聲音怒道:“滾。”


  影六被這把稻草砸了一臉,後退幾步路,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


  見沒有引起什麽護衛過來,便又將目光往那窗戶裏探去。


  隻是這時,主上像是藏進了這柴房的死角,連半點影子都看不到了……


  影六十分不解地蹙了眉,主上今日,這究竟是怎麽了?

  怎麽這般不對勁呢?


  影六:主上這是怎麽了?

  君弈: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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