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 在哪都一樣
夏野休養了月餘,便借著一掃烏匈,平定族亂的名聲說服了不少草原部落,本想先養過這個冬,有了根本再細細盤算大齊的動靜。
誰知道,短短幾日,這大齊就自己亂了,丟盔棄甲的邊地城池更是一團糟,天賜的良機,他讓人去查探,傳回消息不假。
如此機會,為何不能撿個便宜?
不過猶豫了一夜,他就萌生了念頭,把夏笙留在族中,帶著族中精銳前往,迂回敲打,趁著大齊自己亂,剿了幾波匪,險之又險的連“撿”兩城。
穆安聽罷,驚訝道:“夏野運氣也不錯,挑的是大齊最薄弱的兩個小城,加起來還沒涼都一個邊角大。”
“夏氏一族還沒緩過來,這次能撿個便宜,不吃虧”,蕭辭說:“慢慢來,不著急,有了這兩座小城,對夏氏一族來說,有利無弊,如此一來,夏野在草原的地位會陡然上升,得歸降部落不在少數。”
“不得不說,這盤陰差陽錯的棋走的好,還挺讓人解氣的。”
奚九同曆猿還在坐岸觀火,夏野就坐收漁翁了。
對於夏氏一族而言,今年的冬日,會比以往幾十年都要暖和,族中不會再有奔波與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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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費了一個晚上,穆安就把空間裏的古籍分類整理好,蕭辭幫忙搬運,蹭了一身的灰,擋了擋口鼻道:“什麽味道?”
“防腐劑”,穆安看著截然一空的石屋,兩個角落被她放了明燈,裏麵霍然的亮著,廖廖剩下幾本傳記。
蕭辭說:“這些都要搬出去嗎?一點都不留下?”
“不留”,穆安拍拍手回眸,道:“我留著沒什麽用,不如留給孟銳,他知道這些古籍功法的用處。”
沉聲一笑,輕踩著腳底的箱子,蕭辭說:“何止呢。”
這些東西,被有心人知道,爭搶不說,怕得掀起腥風血雨了。
連著下了三日的暴雨,密布的烏雲才破開些許,得了信,孟銳便帶人到庫房抬箱子,為了不引起必要的麻煩,嚴寬在府外找了處院子,穆安同蕭辭把東西都搬了進去。
百嶺看了一眼,驚呼:“這麽多!”
“就剩這些了,以後你們想要都沒有了”,穆安拍了拍那堆起來的箱子,看孟銳道:“新地方找好了嗎?”
“百歲物色了一處好地方”,孟銳說:“隻不過不在涼都城內,在城外,距離狼牙山很近,建在狼牙山一處偏僻無人的穀脈中,荒廢十幾年了,弟子已經在找屋主了,若是可以,就買下來。”
“狼牙山?”
不在涼都城內倒是不礙事,甚至更方便,穆安摸著下巴想了想:“宅子大嗎?周圍地勢如何?”
“昨日我去看過了,依山傍水”,孟銳笑笑:“弟子們都覺得是個好地方,宅子非常大,後方有天然的武場,深在穀中,不仔細探路,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從狼牙山看,隱在林中。”
“倒還真是個好地方。”
孟銳又補充道:“依小姐的意思,容納千人不成問題。”
“行”,虛靠著桌子,穆安看著弟子們把箱子往院裏的馬車上抬,她緩緩收目光,一拍板:“那就好好查查,把這宅子的來曆主子都查清楚了,重金買下來,銀子我有,百草閣的先不要動,我讓青靈送過來就行。”
孟銳頷首:“聽小姐吩咐。”
出了院子,明月聽風在後麵跟著,蕭辭撐著傘,同穆安並行。
雨雖然小了,可街上的行人不見多,多的還是來往的兵。
許允珩事事親為,朝裏朝外,可得了不少的擁賴。
被泡壞的各色裝飾,掛的到處都是,穆安掃了一圈:“夜會剛熱鬧起來,就被雨勢給攪和了。”
蕭辭:“歐陽落找過你嗎?”
“沒有”,穆安搖頭:“他找我做什麽?我一天忙的腳不沾地,哪有功夫見他,怎麽,他還沒回去呢?”
唇角微勾,蕭辭愜意道:“應該沒呢,如夫人所說,實在沒空搭理他。”
“也是夠慘了”,這白花花流出去的,可都是真金白銀,可看歐陽落也不是一個會心疼錢財的人,她挽上蕭辭的手臂,歪著腦袋說道:“走之前同他說一聲就行,想必歐陽落也不是來涼都辦夜會的,多半有生意要走,說不定比我們離開的還遲。”
“多半走不了,這涼都的雨季一日不停,歐陽落怕也不會走。”
“為什麽?”
寵溺的刮了一下穆安的鼻尖,蕭辭揚眉:“他走水路來的,海上正值風雨,不怕丟小命他就往回走嘍。”
笑了一聲,穆安過:“你這人,真損。”
不過穆安還真有東西要托付給歐陽落,她回府陪爹娘,讓青簡去了一趟客棧。
一場雨把歐陽落下病了,整個人蔫蔫的,讓人去百草閣抓了兩幅藥,精神才好了些。
一下雨他就冷,披風都穿上了,摸著腰間的玉佩,隨從說青簡來了。
到前屋迎客,打著二郎腿,歐陽落漫不經心:“你家王妃呢,怎麽不親自來?”
青簡將穆安的親筆書信遞了過去,麵不改色的立在一旁:“小姐沒空,小姐說,穆記的事情,她一時半會也無法全權接手,後事怕安排不好,一直以來都是二公子照應著,信中托付,皆是真心實意,還望二公子告知五香。”
歐陽落眼皮未掀,鳳眼低垂,沒動那信,咳嗽一聲低低道:“兩步路的距離,王妃都讓你來跑,故意避嫌不成?”
“二公子說笑了”,青簡抱劍,挑眉道:“小姐同你避什麽嫌?”
挺身放下二郎腿,交叉著十指,歐陽落諷道:“怕蕭辭多想唄。”
悶悶翻了個白眼,青簡繼續道:“小姐說了,二公子若是不急,就等著風雨停了再啟程回梁,路上小心。”
“瞧,王妃還是關心本公子的”,歐陽落起身,對著青簡一笑:“我知道了,不過這照應穆記的事,就別讓王妃瞎操心了,可別小瞧了她手底下出來的人,五香姑娘同杜掌櫃都是一把手,自己就能料理的井井有條,穆記同歐陽記不過是合作關係罷了。”
青簡一拱手:“還是多謝歐陽二公子了,那就預祝我們雙贏,我先走了。”
“等等”,喚住青簡,歐陽落指尖挑著穆安的書信,微皺眉:“王妃怎麽了,跟交代後事似的,她不回京城嗎?”
青簡微頓:“回。”
“既然都要回去,又何必多此一舉呢,搞得人心惶惶”,歐陽落歎了口氣:“不過王妃的交代,本公子還是會幫忙的,告訴你家王妃,我們京城見。”
微一點頭,青簡轉身退了出去。
歐陽落這才拆開了信,穆安的字體大有精進,都說見字如見人,歐陽落實在不好回憶,第一次見那慘不忍睹的“字”,打死他都想不出是穆安寫的,鬼爬似的。
如今再看,筆鋒自成一體,有點見字如見人那味了。
“還真是交代穆記的事,一點多餘的話都沒。”
“公子希望王妃說點什麽啊?”
“能說啥”,歐陽落合上那信,豎起一根手指戳了戳太陽穴,眯著眼皮笑肉不笑的說:“一句本心相交,摯友之誼便想把本公子打發了,還得幫人幫到底,唉……”
“公子別歎氣”,近身伺候的小廝將信原封不動的裝起來,給歐陽落換了熱茶,笑嘻嘻道:“王妃同公子本就是相交好友,就是王妃不說什麽,公子也會鼎力相助的。”
歐陽落:“那可不。”
說到這,歐陽落突然就有幾分累了,擺擺手示意小廝出去,自己窩在軟榻裏抽出一本書看,草草瞄了兩眼失了興趣。
他總覺得,人與人之間的情誼,若是長時間不聚,就慢慢淡了。
在京城時,他一度以為同穆安遠不止君子之交,他們算是彼此最特別的朋友了,能在危難中相遇,就是緣分。
自從除夕事變,天各一方,兩人之間的交集也愈發的少了,到現在,歐陽落再見穆安,深覺她不一樣了。
除了“朋友”,她的生活被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填滿,遠沒有當初的的真摯。
窩在溫暖的軟榻裏,歐陽落想著想著就沉沉睡了。
王楚君收拾了兩天肥魚,親自下廚,穆安擼起袖子要在一旁打下手,結果毫無用武之地。
“魚娘都處理幹淨了,料也備的齊全,快的很,你去廳上等著,別在這杵著了”,王楚君抽空回頭,慈愛道:“娘用不上你幫忙。”
“我不去,那我就在這陪著娘”,穆安看著王楚君忙碌的身影,眼帶笑意:“爹爹他們商討國事,聽的人心情都不好了,我才不想換到廳上杵著呢,還不如看著娘忙活。”
王楚君煎了魚,回頭道:“你去聽聽也無妨,反正你哥樂的你聽。”
“不想聽”,穆安努嘴:“越聽越煩。”
讓蕭辭自己煩著吧,這些糟心事,反正她一點都不想多聽了,趁著現在,就想好好陪著爹娘。
王楚君被逗樂了:“你呀。”
“娘,好了嗎?”
“快好了,安兒,聽辭兒說,你們收拾幾天,就準備回去了?”
“嗯”,穆安點頭:“我不走,蕭辭就被耽擱了,遲早得回去一趟的。”
王楚君歎氣:“那就別拖了,娘同你爹昨夜還商量了,蕭辭待在涼都也不成,待久了難免引人懷疑,隻要我們一家人都好,在哪都一樣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