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 我知道你會來
夏拓靠近夏笙,看著她的怒容歎氣:“笙兒,你委屈委屈,等你想通了,我們就回去。”
夏笙站在原地,腳踝一顫一顫的疼,她冷道:“你做夢!”
門外站著的,都不是夏氏一族的人,夏笙認得,她被囚在了荒原,一蹶不振許久,心底久久不能原諒自己,為什麽父親狩獵沒有執意跟著,為什麽在知道父親遇難的第一時間不陪在母親身邊,夏野離開之前,叮囑她小心一點大長老,她過於自恃輕狂了。
這將是夏笙一輩子的痛,她不能原諒自己,一欲將自己關在譴責中,腳踝處被磨出了血都不自知。
她狠戾的模樣是夏拓從未見過的,夏拓後退兩步,半伸著手許久,最後歎了口氣放下,從懷中掏出藥品,道:“笙兒,族長的死我也很痛心,夏野一去不回,生死不知,族中得不停的提防外麵的危險,我在這個時候挑起擔子,也是為了你好。”
此刻,夏笙手中若有一把刀,一定要狠狠地劈砍過去,她不想聽夏拓顛倒黑白,胡言亂語,眼前幾乎看不清,心口絞著痛。
不知道夏拓是何時離開的,這裏的大帳比家中的破敗很多,陣風一過便“唰唰”的響,漸漸喚回夏笙的神誌。
慢慢蜷縮回去,夏笙咬牙:“夏拓!你勾結烏匈,我一定會向族人揭發你!”
外麵黑漆漆的,夏笙昏昏沉沉幾日,錯過了逃跑的時機,看看腳踝處的鐵鏈,夏笙皺了皺眉,胃裏餓得難受,隻有下午喝了小半碗奶茶,這會胃裏酸的很。
腳踝處的血還在往出流,夏笙撕了條衣袖簡易的包紮好,纖長脖頸間繞著的粗糙骨哨子掉出來,夏笙不由得去看,她清醒之際便吹響了這骨哨,夏拓能隨時往來,就說明這裏距族中不遠,若是……
“若是你還在,就一定會來救我的”,夏笙抬起頭,摸著那骨哨,瞬間有了力量,低喃道:“沐珣,你一定要來。”
夏拓吩咐守在帳外的人一定要照顧好了,裏麵的人那麽凶,門口的兩個女子也不敢進去,隻敢在外麵守著。
夜更深了些,連荒原都安靜了,這裏平時連個雀都不會來,每到夜深無人之際,所有人便乏了。
聽著外麵沒了動靜,夏笙低出一口氣,帳裏最後一根燭火晃了晃,滅了。
黑暗中,夏笙摸索到鐵鏈的邊緣,想著如何把這東西解開,她不能坐以待斃,任由大長老同夏拓帶領族人深入險境,她要回去,要為父母報仇!要肅清族中!
鐵鏈一動就響,盡管夏笙萬分小心,還是在黑暗中撞到了桌角,她一擰眉,這動靜驚動了帳子口的兩個女子。
“裏麵怎麽黑了,得給夏姑娘點上。”
“都這會了”,另一女子莫名打了個冷顫,道:“夏姑娘應該睡了,還是別點了。”
“也行……”
忽地,兩人後頸一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狠狠地劈暈。
沐珣立在昏暗的月色下,動了動手腕,低聲喘著氣,扯動了傷口,漆黑的眸同月色相輝映。
夏笙終於拽到了釘住鐵鏈的長釘,可無論她怎麽用勁,都解不開這鐵鏈,外麵“噗通”兩聲,她側耳一聽,捏緊了那鐵鏈,像個被俘虜的雌狼。
沐珣一進來,整個大帳便暗了一個度,哪怕消瘦許多,可身形依舊高大,擋住了唯一的一點光。
夏笙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她蓄勢待發沒有回頭,心口猛烈的跳,拳手已經收在胸前,隻要那人一靠近,她便能攻過去。
看到了角落裏半跪的身影,沐珣臉色一冷,大步過去:“夏……”
蒼白唇角的字眼還未吐出來,就穩穩接下了夏笙渾身解數的一拳,熟悉感撲麵而來,夏笙就要開口,就被一根溫熱的食指搭在了唇邊,夏笙瞳孔皺縮。
“是我”,沐珣將夏笙擋在陰影處,保持著最基本的距離,低聲:“夏笙姑娘,你還好嗎?”
“沐……珣”,夏笙眼眶一酸,所有的堅韌在這一刻化為灰燼,她不顧一切撲進沐珣懷中,哽咽了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你一定不會丟下我的。”
女子身上帶著獨屬於草原的清香,一靠近,就像一股清風吹拂過,蕩在沐珣心弦,他愣了一瞬,才輕輕拍了拍夏笙的肩膀,感覺到一絲溫意,還有夏笙一顫一顫的哭聲。
“沒事了”,沐珣溫聲:“我帶你離開。”
“沐珣”,夏笙仰起頭,黑暗中,看不清她滿臉的淚花,這是夏笙長到如今,第一次在別人麵前流淚,草原的女兒不哭,沐珣聽清了她的顫音,夏笙說:“答應我,別離開我,好嗎?我要你陪我回去,拿回屬於我和我哥的一切。”
“夏笙姑娘,你哥快回來了,我相信,你們會拿回屬於你的一切。”
鬆開夏笙,沐珣點燃了桌麵的燭火,他看到了夏笙愕然的麵龐,以往精心編的發亂的不成樣子,唇角幹裂,麵容憔悴,那腳踝處的鐵鏈觸目驚心。
沐珣深深皺起眉頭,夏笙何時受過這等屈辱,剛強傲然的她如何能撐住。
抽出腰間的冷劍,沐珣毫不遲疑,沒再看夏笙呆呆的目光,一劍衝那腳踝處劈砍過去,從始至終,夏笙絲毫未動,她真是全心全意相信麵前這個人。
劇烈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外麵的注意,隱隱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沐珣收了劍,向夏笙伸出手:“我帶你走。”
夏笙沒動,她紅著眼眶,帶著廣袤草原的韌勁,盯著沐珣看了會,說:“沐珣,你帶我走,我便跟你走了。”
腳步聲已經到了帳外,沐珣知道,想帶夏笙離開,就要殺出去了,他一點頭:“走。”
倔強的擦幹了圈在眼眶中的淚,夏笙神色陡然狠戾起來,她彎腰提起那帶給她屈辱與仇恨的鐵鏈,將指尖遞到了沐珣手中。
恍然間,外麵火把雷動,大帳被團團包圍,四麵的帳上都倒著被火光拉長的人影,大長老跑著過來,厲聲:“裏麵的人,出來!”
沐珣褪下劍鞘,別在腰間,同夏笙大步出去,夏笙的目光一直留在沐珣身上,一刻都不想離開。
厚重的帳簾被挑開,沐珣硬朗俊毅的麵容映在了大長老眼中,他身側,決然站著高挑的夏笙。
大長老瞳孔一縮,指著沐珣驚聲:“世子殿下,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穆安抬頭:“本世子今夜要帶夏笙姑娘走,誰敢阻攔!”
“世子你要走,我們不阻攔”,大長老眉頭緊皺,趕緊讓人去追夏拓回來,他知道這次踢到鐵板了,氣呼呼的看著沐珣,大聲:“笙兒是我夏氏一族的人,哪有跟世子殿下離開的意思,她必須留下。”
夏笙手中的鐵鏈翻滾,出其不意的狠狠朝大長老的臉甩過去,大長老快速後退,哪怕有身邊的漢子護著,還是被長長的鐵鏈絆倒在地,他的小腿疼得厲害,像斷了一般。
勃然大怒:“笙兒,我是長輩,你父母身死,我就得看護著你,你怎麽能對我動手!”
“我夏笙,不屑有你這樣吃裏扒外的長輩!你們設計害我親人,如今還想同烏匈這個老東西聯手,傷害我父親護到如今的族人,我同你勢不兩立!”夏笙抬頭,手腕都在不停的發抖,大長老是看著她長大的,小時候對她何其的好,自己的馬術都是這人親自教的,如今再看,竟不知底子裏壞透了,她道:“我不會原諒你們,我會殺了你們父子二人,為我爹娘報仇雪恨!”
大長老被嚇住了,他不由的想後退,看著夏笙,眼底飛快的閃過殺氣,早知道就不該聽夏拓的話,留下她。
可看了看旁邊的沐珣,大長老還不足以同大涼世子撕破臉皮,忍了忍道:“笙兒,你聽我說,你父母的死怎會同我和拓兒有關,你自幼和拓兒一起長大,多麽深的感情……”
“別叫我笙兒!我聽著惡心,你們所做的一切,草原的天神在看,我死不瞑目的爹娘在看,我在看!”
夏笙上前一步,絲毫不畏懼周遭的烏合之眾,牙根作響,烈道:“是不是你們做的,我一清二楚!囚禁我,奪我手中的族長令,同這荒原的獸人為伍,你和夏拓就是我夏氏一族的恥辱!不除你們,我良心難安,草原的天神不會原諒我,死去的爹娘族人皆不會原諒我!”
大長老一口老氣差點沒上來,他氣的跳腳:“夏笙!要不是拓兒喜歡你,你早死了,你別不識好歹!滿口胡說八道!”
夏笙不顧一切就要衝出去,她骨子裏便勇猛,她的血告訴她,做人就要敢愛敢恨,她可以奮不顧身愛上一個人,也可以因為仇恨,迫切的想要殺了一個人,她要族中幹淨,要族人都幹淨團結!
“夏笙姑娘”,沐珣感覺到夏笙動了殺心,沉道:“我幫你殺了他。”
夏笙渾身的力氣散的很快,她一頭的冷汗,看了看半缺的月,道:“我自己來!”
“夏笙!”大長老厲聲:“你糊塗了嗎!”
“我清醒的很,我必須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