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計劃提前
蕭辭抱著穆安進去,他們今夜隻能在小房間暫歇一晚。
幾步路的距離,穆安當真在蕭辭的懷中眯著了,溫熱的呼吸撲下來,她緩緩睜開眼,疲憊奇跡般地消散了兩分,貪婪的將脖頸埋在臂彎下,無奈歎道:“把我放下來吧。”
蕭辭輕輕將人放在屏風後麵的榻椅上,低吻了一下耳垂,低聲:“這地方不對,其實不太舍得放的。”
穆安知道蕭辭在故意打趣她,她心事重重,常日裏眉間的“川”字都能打結了,連青簡都三番五次的問她失神在想什麽,她不開心,蕭辭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微微展唇一笑,穆安看了一眼屏風,外麵有動靜,卻沒人敢進來,她便大膽起來,拉著人吻了一通。
眼尾輕揚,蕭辭順著他起身,說:“燈光打著,屏風映人影了。”
穆安一怔,臉“騰”一下紅了。
低低笑了一聲,蕭辭整理好衣襟,才轉身出去,青簡同聽風已經將昏迷的幾個姑娘平放在了地上,姚延進不自在的站在一旁,半天張不開嘴。
水伯拉著立秋蹲在角落,繼續語重心長的交代:“……不許娶媳婦。”
立秋傻愣愣的點頭,偷偷的往屏風的位置瞄,見穆安出來,趕緊起身往中間去,把水伯推了個屁股墩。
“哎呦,蕭公子,這些個姑娘是你們從哪帶來的?”姚延進為難的看著蕭辭:“黑袍人查那麽嚴,你們帶著人在城中穿梭,很容易打草驚蛇的。”
“麻煩姚老板先將幾位姑娘安置了”,蕭辭一揖,懇切道:“這些都是從城主府地牢中救出來的,多日來饑寒交迫,姚老板讓人給她們煮點稀粥。”
一聽是城主府的地牢,姚延進瞪住了,感歎之餘,悲憫之心驟起,趕緊招來夥計將人帶出去,隻留下穆蘭蘭一下。
五香在角落裏簡單打了個地鋪,青簡將穆蘭蘭放上去。
米鋪的夥計進來說,城中黑袍人又挨家挨戶的搜了,陣勢浩大。
“想來蕭公子又惹到元龍了,今夜就安心在這住下”,姚延進說:“外麵的事諸位不用操心,黑袍人搜不到這裏來的。”
穆安:“那就多謝姚老板了。”
“不,還是我多謝蕭公子同夫人了,你們能救城中姑娘一命,姚某代百姓謝過諸位。”
聽風送姚延進出去,便關緊了門。
她們都很驚訝,穆蘭蘭怎麽在這?
“小姐,這也太凶險了,三小姐九死一生”,五香仔細替穆蘭蘭擦拭著臉,低聲:“幸好碰到了小姐,不然她該怎麽辦啊?”
穆安柔聲:“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三妹妹也該命好了。”
蕭辭坐在一邊,靜聲喝著茶,目光遊離在穆安身上,一刻沒停過。
唇角還熱著,餘留的一抹唇香沿著茶味融進了胃裏,他微微抿唇,意猶未盡。
穆安將穆蘭蘭渾身的傷口都處理好,用了醫療室的好藥,她的麵色才微微好轉。
過了一柱香,屋子裏靜悄悄的,穆安坐在旁邊等著穆蘭蘭醒。
穆蘭蘭陷入了無盡的夢裏,她太累了,累的不想睜開雙眼,快要放棄這個世界。
可隱隱約約有個人一直陪在身邊,她麻木的小腿漸漸有了直覺,一跳一跳的疼,在這刺痛中,穆蘭蘭微睜開眼。
五香一喜:“三小姐。”
三小姐——多久遠的稱呼,穆蘭蘭意識有些混沌,她看清楚了麵前的臉,張張嘴:“你是……五香?”
“是,是我,三小姐醒了”,五香歡心的看著她,扭頭道:“小姐,你看。”
穆安轉過來,微微一笑,溫聲:“三妹妹,好久不見。”
“大……姐姐,好、久、不見……”,穆蘭蘭咧著嘴笑,眼中忽然就蓄滿了淚,溫熱的淚順著瘦弱的臉頰流在耳垂上,蟄了一下那裏的傷口,她一哭,腿更疼了,可她卻疼得滿心歡喜,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像個小孩子:“大姐姐…嗚大姐姐……”
真的是大姐姐。
“好了,大姐姐在呢,現在沒事了,不哭了”,穆蘭蘭低聲安慰她:“不哭了,我們先吃點東西。”
夥計送來了稀粥,聽風端進來遞給五香。
穆蘭蘭不能從絕處逢生的情緒中緩過來,她雙手緊緊拽著穆安的衣袖,楚楚可憐的掛著淚痕,哽咽的說不出話,倔強的不肯鬆開手。
第一次她這麽想依賴一個人,生怕一閉眼,再醒來迎接她的就是死亡。
貌美如花的年紀裏,為什麽非要多災多難呢?
“三妹妹”,穆安無奈,隻能哄著喂她粥,穆蘭蘭情緒很大,指尖一直在顫抖,她道:“有大姐姐在,什麽都不怕了。”
“嗯”,穆蘭蘭點頭,眼淚不值錢似的掉。
穆安知道,她是堅強的。
等穆蘭蘭終於平靜下來,她才看到了屋子裏的其他人,看到了漠然坐在一旁的蕭辭。
緊咬著唇,她誰也沒問,轉頭就看著穆安,疲憊的眼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惶恐,啞道:“大姐姐怎麽在這,這裏是大齊吧?”
“我有事才來的,倒是你,知道多危險嗎?”穆安沉下臉:“隻有你一個,你怎麽出境了?”
明知道邊境在打仗,還往出跑,多大的膽子。
穆蘭蘭搖頭:“我不是一個人大姐姐,我和爹娘一起來的,和他們走散了。”
神色一緊,穆安忍不住皺眉:“在哪走散的?你知道這是地閻城嗎?”
“我不知道,我們在莫幹山下遇見了大齊兵,隨行的人都遇害了,我們駕著馬車一直跑一直跑,最後車翻了,母親受了傷,得爹爹拖著走,我抱著弟弟,實在走不動了。”
穆蘭蘭他們是到大齊經營一場貨物生意的,穆順本來不想去,可同行一些朋友打算拖家帶口去看看,受了朋友的鼓動,他們便出發了,當時邊境還沒那麽亂,走的是正經官道。可還是半路碰到了一批殺人如麻的齊兵。
“你是怎麽淪落到這的?”看著穆蘭蘭,穆安道:“三叔三嬸往哪個方向去了,我讓人去尋。”
擦了擦眼淚,穆蘭蘭弱聲:“我們不知道跑到了那,大齊兵還是追上來了,他們好像也很亂,父親為了保護我們,受了傷,眼看就不行了,我們是被一隊殺過來的鐵騎救下的。”
“鐵騎!”穆安乍聲:“大概是什麽時候的事?三妹妹還記得嗎?”
穆蘭蘭吞了口唾沫,看著蕭辭冷然的走過來,她有些怕,想了想低聲:“好像是五月初,四五號左右。”
“對了”,穆安喜道:“救你們的是大涼鐵騎嗎?你可認得那率兵的人?”
“沒看清,大姐姐當時很亂,我不知道是不是大涼鐵騎,他們將大齊兵打散了,就在我們以為有救的時候,又來了好多兵”,想到那刀光劍影的血腥場麵,穆蘭蘭心有餘悸,顫聲:“好多人,四麵八方湧過來,幾千人一樣,那麽點鐵騎根本打不過。”
穆安看了蕭辭一眼,蕭辭微對她一點頭。
是了,便是沐珣追擊的那隊騎兵,沒想到對方帶了幾千人,就為了圍堵五百鐵騎。
“然後呢?三妹妹你好好想想”,穆安有些急了,聲音不免含了冷意:“這對我很重要。”
穆蘭蘭認真的點頭,她靜下心來仔細回憶當時的場景,可確實沒看清楚領兵的人是誰,那人也很匆忙。
多人交戰,穆順帶著他們往鐵騎後麵跑,被鐵騎護著便要往大梁境內的方向逃奔,可是除了她,穆順和林素雁皆傷,帶著一個小孩,怎麽跑,多次從馬蹄下逃生。
不過須臾,五百鐵騎在幾千人的圍剿下便沒了聲息,穆順慌亂之下將林素雁和孩子推上了馬背,他帶著穆蘭蘭就要逃。
大齊兵看見他們,砍了穆蘭蘭一刀。
“我是命大”,穆蘭蘭抬眼說:“從馬上摔下來也沒死,那鐵騎就剩幾個人了,護著中間一人往回撤,分明已經自身不保了,還想著把我們也救下來,再拖下去,大家都得死,我聽著弟弟哭,撕心裂肺,我即將葬身在刀下,隻能讓父親帶著弟弟走。”
穆蘭蘭倒在泥土裏,聽著環繞身邊的蹄聲,數次從她身上跨過,她很怕,卻沒有哭,看著鐵騎纏住齊兵,看著父親母親遠去。
好像也看到那騎兵的領頭人了,穆蘭蘭說:“大姐姐,騎兵的領頭人從坡上滾下去了,我流了很多血,意識有些不清,可沒徹底昏死過去,我最後是被這些齊兵帶走的,他們搜尋了好久,最後帶走的隻有我一個人。”
穆安:“你是說,大涼世子沒落入齊兵手中?”
“那是大涼世子?”穆蘭蘭驚聲:“我醒來了就在這了,路上被扔在馬上跑,沒見到大涼世子。”
所以說,沐珣根本沒落在齊兵手中,那他會去哪?
蕭辭沉默少頃,說:“三小姐可記得那齊兵的盔甲?”
穆蘭蘭點頭:“和王爺邊境的守衛兵差不多,他們拿的是刀,窄背的長臂彎刀。”
沉了臉,蕭辭對穆蘭蘭說:“你爹娘往哪個方向去了?”
“東南。”
“沐珣應當無事,本王大概知道他在哪了”,蕭辭喚來聽風,將李衛的密令給她,沉聲:“守城兵是沙兵道李衛的人,你盡量不要動手,混出去,快馬去十三部,告訴兆暉,調集人馬,即刻動手,他是沐珣的人,會知道怎麽做。”
穆安愕然,起身:“今夜就動手嗎?不等明日李衛來?”
“等,就等他來”,蕭辭說:“李衛的兵最早明日午時才到,還有不到六個時辰,安兒,本王要用僅有的人,夜洗地閻城!”
穆安本想問沐珣在哪?可見蕭辭麵色沉重,她想了想,驟然明了。
這地閻城從裏到外被深深的計謀包圍著,無人可信。
姚延進剛進了屋,街上的黑袍人漸漸歇了,想必是查的累了,他們的身體本就不能長時間勞累。
怕是元龍又閉關了。
脫了外袍,姚延進剛上床,門被推開,蕭辭同穆安就冷冰冰的進來。
姚延進一愣:“蕭公子,你這同夫人深夜闖我的房間是何意啊?”
蕭辭拱手:“姚老板,三年的隱忍該抹殺在今夜了。”
“今……夜什麽?今夜!!”
姚延進從床上跌下來,結結巴巴:“蕭公子是要做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