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 五香回來了
十三部的事已經拖的許鄺分身乏術,他想要抽空對付穆安,便是和眼前唾手可得的權力過不去。
不徐不疾的跟在穆安身後,看著她剛進了院子,青簡就快步尋了過來,罕見的麵帶笑容。
“小姐,你看誰回來了。”
“誰啊”,順著青簡的目光,穆安轉過身,當即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驚呼:“五香!”
“小姐。”
五香亭亭玉立的站在幾步之外,僅僅同穆安對視一眼,便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小姐。”
穆安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五香,還是當初那個細心謹慎,說起話來輕聲慢語的小丫頭,簡單樸素的長裙襯的身姿窈窕,再也不會梳兩個呆愣的發髻,活像哪家的碧玉出來遊街。
“五香,真的是你”,穆安跑過去,欣喜道:“你怎麽來了?”
“小姐”,五香淚眼朦朧,緊緊的抱住穆安:“小姐,我想死你了。”
“傻丫頭,我也想你啊。”
五香看著軟軟的,在京城的時候,就聽杜堯傳來的消息,在生意上很有自己的作風,頗有說一不二的強硬,她很有自己的生意頭腦,見解一向很準,跟著歐陽記跑久了,同歐陽氏下邊的人前前後後打交道,老一輩都想把她挖過去,五香偏偏不,本本分分拿自己的利息,經營自己的財況。
忽地在異國他鄉見到五香,大家都驚喜不已。
穆安瞬間變得慈愛,像是見自己的孩子回來了,問東問西:“當時走的匆忙,杜堯和所有人都撤出了京城,短時間內聯係不到你,給歐陽記留了訊息,我們便走了。”
“我知道,小姐”,五香抑製不住重逢的喜悅,擦幹眼淚,說:“一聽京城出事,我就即刻趕回來,可還是遲了,回來王府已經變成一座廢墟,我擔心小姐的緊,又聯係不上青簡她們……”
“沒多長時間,南北兩方相繼亂了,我們的生意也受了很大影響,之前同小姐走的報賬路已經不能走了,這段時間我一邊四處打聽小姐的消息,一邊將各城郡的銀兩都撤回來,盡管如此,還是虧損了不少。”
“銀兩虧損沒關係,隻要你們平安”,穆安感激的看著五香:“辛苦你了。”
“不幸苦的小姐,歐陽記都很照顧我,這大半年滿江湖的跑,生意剛有了起色,現在又不太行了,還是我沒用,辜負了小姐的期望。”
忙於其他事情,穆安確實忽略了太多生意上的事,見五香落寞,她更是愧疚,低聲安慰:“無妨,哪怕一分錢沒賺,人總歸是得到了曆練,隻要有這份心,我們何愁來日東山不能再起。”
“嗯,五香聽小姐的”,吸了一口哽氣,五香一擺手,身後的仆從便拿來一本賬冊,她大致翻看了一下,抬眼:“小姐請看,這是我用三天整理出來的,最簡潔了,保證小姐能看的懂,填補上此次的虧空,我們的盈利不過才四百六十萬兩,加上戰況吃緊,一路上我便自作主張,救濟了不少受難的村子、莊子、鎮子……總而言之,現在各地方能湊起來的銀子就這麽點了。”
“……”
一愣一愣的瞪著眼,穆安一失神不小心咬到了舌尖,連著舌苔的神經都一塊疼了,她抵著牙根故作沉思,試探的問:“你剛才說盈利多少?”
五香緊張起來,不自在的交叉著手,小聲:“四百六十萬兩。”
穆安:“……哦。”
好家夥!
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穆安瞬間感覺到了富婆的快樂,真是缺什麽來什麽,她笑道:“好,我的好五香,夠了。”
五香呆愣,本想再說說虧損,銀子在唇邊繞了一圈,見穆安真心歡喜,覺得也沒必要深說了,沉重的心情驟然明朗了很多。
“小姐是少東家,這是信物”,從懷裏摸出一個錦袋,五香遞過去,歎息道:“此次內戰,我們便是吃了消息不便的虧,各州各郡都有鋪子,一旦同時受到波及,下麵的人便成了無頭蒼蠅,我又來不及都趕過去一一處理,況且好多人可能不認識我,便產生了諸多誤會。”
錦袋裏是個玉扳指,通體墨綠,沒任何特殊,可戴在指上,隱隱有一絲暖意順著指尖的神經蔓延到了小臂處,十分的舒服。
穆安驚訝的看向五香。
五香一笑,繼續道:“這玉扳指同歐陽氏的信物一脈相承,算是出自同一大師之手,小姐可能見過歐陽二公子有時會扣著這樣一隻玉扳指,見此物的掌櫃,能一眼認出少東家。”
“這次吃了虧,我後悔莫及,好在歐陽記的人為我引薦了這位大師,便做了獨屬我們穆記的扳指,小姐放心,非穆記掌櫃,皆認不出此物。”
“如此神奇?”穆安詫異的把玩著手中的墨玉,仔細一想,確實見過歐陽落拇指上的玉,隻是不曾認真瞧過:“好一個穆記,如今雖不及歐陽記的萬分之一,但同他們合作,十年八年,總會打出屬於我們的一片天。”
五香輕咳,點頭附和:“來十三部之前,我已經一一去看過,各州郡的鋪子都重新開張,如今我們穆記的鋪子也遍布大梁各城了,名聲也在漸漸變好,再有一兩年,就能在大梁有自己的穆記牌坊,但是就像小姐說的,同歐陽記還是無法相比。”
穆安開懷:“也沒想著同歐陽記比,比不過,人家算是我們的師父,怎能同前輩搶生意了。”
“是了。”
其他人可能不清楚,可五香也沒同歐陽記白混,不單單跑白道的江湖,黑道也略有涉獵,隻是歐陽記的人剛有領她入門的想法,就被她拒絕了。
如今連麵上的鋪子她都無暇顧及,麵麵不能周到,如何還能踏足黑道呢。
歐陽記混黑白兩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什麽貨都敢走,什麽錢都敢收。
近至京城,遠至大涼、大齊,都能隨地找到歐陽記的人,一如赤水碼頭的偷渡生意,他們殺人劫貨也常有,那些個海船,來來往往,廝殺沉船的也不少。
無辜受難的,歐陽記會給其家人大筆的銀子,保證兩輩子吃穿不愁。
五香親眼見過歐陽記的光明,也見過黑暗裏那些肮髒的齷齪,她微微抬眼,對著穆安一笑,靜靜的看著她。
歐陽落從來不簡單,“亦正亦邪”這個詞,五香以前不懂,現在明白了。
歐陽落披了太多層的麵,他常常示人的是真實的他,可背後又有很多不真實的他,這個人,不可過深了解。
馬不停蹄的趕了一路,五香也餓了,穆安帶她去見了王楚君,王楚君半天沒認出來,驚訝的說不出話。
五香宛若做夢一般,那模糊的麵容瞬間清晰,逝去的人好端端在自己麵前,她“噗通”跪地,便是奴婢對主子的禮。
“快,快起來”,王楚君由衷的笑:“你這孩子,都長這麽大了。”
“五香見過夫人。”
“你本就是個細心聰慧的,當初我才把你留在安兒身邊”,王楚君憶起曾經的事,不免低了聲:“安兒一個人總歸孤單,得有兩個孩子陪著她長大,八角活潑好動,最是純真,你又懂詩書,打小就能瞧出骨子裏的韌勁,不爭不搶卻能麵麵俱到,這些年,多虧你倆了。”
五香感動不已,紅了眼眶:“夫人言重了,都是五香該做的,今日還能再見到夫人,此生也算無憾了。”
“你這孩子,說什麽喪氣話,來,一起用飯。”
等陸陸續續上了菜,青簡轉身將屋子裏的燭火點著,外頭天色漸暗了。
這是數月以來,五香吃過最好的飯菜,差點把自己吃哭,抬頭看看王楚君,又笑著看看穆安,突然覺得,一切都值了。
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逗樂了穆安,她吃了一口青菜,扭頭問:“這次也是歐陽記的幫助,你才來了十三部?”
“是也不是”,五香放下筷子,抬頭道:“小姐看到隨我來的兩輛馬車了嗎?”
穆安點頭:“看到了,青簡安排他們在後院住下了。”
“他們是歐陽記的人,我這次千裏迢迢出境,就是為了見小姐一麵,帶著穆記的人不方便,便一個人跟了歐陽記”,五香慢慢說著:“他們是在大齊走貨的,這次正好有一批甚是難得的蟲,地閻城需要,遍求不得,歐陽二公子正好有,走了黑路送到明麵上,能運到十三部實屬不易,差點多次被扣下。”
“對方似乎很需要,最近兩國交戰,歐陽記本來不想出手,可對方用了十倍的價錢,水伯和立秋正好閑著,便想著走一趟,二公子看在他倆的資曆上,才勉強同意,我同立秋見過幾次,這才跟了來。”
聽了這話,穆安低頭想著什麽,半天想不起來。
五香沒注意,邊吃邊說:“立秋同水伯,小姐可能也知道,當初赤水碼頭幫王爺盯梢的兩人,就盯那個鄭什麽……哦,鄭宗林,水伯算是歐陽記黑道五把手之一,挺厲害一人,立秋是他半個徒弟。”
忽地,穆安筷子一頓,抬起了頭,對著無香一勾唇。
五香莫名覺得有些陰森,她還以為穆安是想起了鄭宗林之流還是穆清清,或者什麽水伯立秋才開心。
誰知道穆安隻是迫不及待的問了句:“地閻城?”
“啊?”五香點頭:“就是地閻城,同十三部相鄰呢。”
“青簡,李衛的封地叫什麽?”
青簡皺眉:“正是地閻城。”
太巧了!
穆安覺得老天都在助她,回頭對愁了麵色的王楚君“嘿嘿”一笑,賤兮兮道:“娘,你瞧瞧,爹不讓我去探李衛,那我就不去,可這次五香他們有歐陽記的假身份,多我一個不嫌多啊?”
“不行!”王楚君皺眉:“安兒,這次娘聽你爹的,你還是不能去。”
“哎呀娘,你們怕我一個人去不行,那我這次就不一個人了,總該行了吧?”
穆安苦勸:“娘你好好想想,這樣容易就能進了地閻城,天賜良機,爹送了那麽多批探子都有去無回,這次有身份,能進去,走進去的,如何能眼睜睜錯過?”
王楚君還是硬聲:“堅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