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 湖邊小憩
許鄺那邊也在煮魚,湖邊的水幹淨,魚也幹淨,穆安往那邊看了一眼,低頭:“我娘的身體有我看著,不會有事,就是心病重,到底是擔心世子。”
也不知道穆安往魚湯裏放了什麽,越聞越香,青簡吞了一下口水,還是忍不住接過木勺嚐了一口,說道:“小姐,現在不是還沒世子的消息嗎?”
“沒消息也比壞消息強”,遠處的老樹襯了一片陰涼,穆安蹲的有些腳疼,她盤膝坐在湖邊的沙石堆上,喊:“明月聽風,吃飯了。”
聞著香味趕過來的明月深吸一口氣,爬在鍋邊嗅:“哇,好香啊。”
聽風嚐了一口,忍不住睜大了眼睛:“王妃放了什麽?這麽好吃。”
“你們先吃,我去叫我娘。”
清湯寡水的未免太淡了,她冰箱裏多的是料,隨便放了點,野外生活即刻有滋有味了。
沐府的侍衛站成一排,將兩方人馬隔開,許鄺就在十米之外的湖邊坐著,旁邊的鍋裏沸騰的也是魚,隻是他一直盯著穆安這邊。
看著穆安扶王楚君出來,一行人有說有笑的用飯,他擰眉:“安郡主那邊吃的什麽?”
“……世子,也是魚”,隨從攪著鍋裏,說:“世子你嚐嚐,這湖裏的魚真好吃。”
許鄺冷冷瞥了他一眼,勞心勞力的跑了幾日,下巴處的胡茬都沒時間修理,黑黑的生了一圈,顯得他愈發的老沉。
低頭在自己的鍋裏瞧了瞧,鼻尖順風飄過來的還是別人鍋裏的香氣,他瞬間味同嚼蠟,吃了兩三口便不行了。
這邊王楚君對穆安的手藝讚不絕口,欣慰道:“娘今天有口福了,真是不賴。”
“自然是不賴的”,穆安笑道:“稍微吃點,娘心情也該好了,這湖邊清淨,今夜大家都好好休息,明日得抓緊趕路。”
明月恨不得連鍋都舔了,聞言捧著碗點頭:“知道了。”
“還有,輪流守夜,還有一鍋魚,讓跟著一路的幾個侍衛大哥也吃飽喝足,前半夜我同青簡還有聽風守著”,穆安衝許鄺的方向抬抬下巴:“下半夜換兩個侍衛警醒點,還有王世子他們呢,也不用太緊張。”
幹練的摸了把嘴,明月嘟囔:“便宜他們了,奉命護夫人安危,就該讓王世子天天守著。”
穆安輕笑:“還是得有個我們自己人,防著點總歸沒壞處。”
正說著,聽風用胳膊肘戳了戳穆安,他們一抬頭,就見許鄺大步過來,鎖著眉頭,跟別人欠他二五八萬似的。
“明月,你和聽風帶夫人去湖邊轉轉”,穆安扭頭替王楚君整理了一下衣襟,柔聲:“吃完飯,溜達溜達,娘該多看看大涼的風景。”
王楚君點頭,免得看到許鄺心裏憋氣,跟同明月慢悠悠晃蕩著散步去了。
穆安垂下眼,悶聲:“王世子吃飽了?”
越靠近穆安一行人,許鄺愈覺得那鍋裏煮著世間美味,毫不客氣的坐下,吩咐身邊的侍衛:“給本世子來一碗。”
“王世子不怕我下毒?”穆安隨手撿起一塊石子,往湖裏擲過去,激起陣陣外翻的漣漪,好看極了,她抽抽嘴角:“我的東西王世子吃的還挺香,這是不怕我害你了。”
許鄺嚐了一口,確實香,聞言冷笑:“你還沒那個膽子。”
“這話說出來王世子自己都不信吧。”
“信不信就那麽一回事,本世子這般辛苦的護送王妃娘娘千裏去見男人,怎麽也討不得王妃娘娘一句感激呢”,許鄺吃飯凶狠,三兩下喝了幾碗鮮湯,魚肉吃了兩口,刺多,他不耐煩便扔了,瞥著穆安暢快的吐了一口濁氣:“唉,王妃你瞧瞧本世子這記性,莫幹山下不僅僅有你男人,你們一家人這也是要團聚了?通敵通的明目張膽,自古以來也隻有你沐府了。”
穆安繼續玩著石子,最後一塊大的落水,濺起來的水花撲打在了許鄺臉上,他目光如隼的摸了一把。
“王世子別老跟自己過不去啊,若真是通敵,也輪不到你來說,至於其他麽……我就是去見夫君的,怎麽王世子也想見見我家王爺,我給你引薦引薦唄。”
一挑眉,穆安就笑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鍋裏還有點清湯,王世子還吃不?”
“……哼”,許鄺起身一跺腳,接連不斷的石子撲落進湖裏,水濺的比剛才還厲害的多,迎著穆安劈頭蓋臉的過來,穆安起身就跳開了,許鄺黑著臉:“既然會煮,路上就勤快點,就當報答本世子的路上的相護之情了。”
“好啊,下次我就下毒,王世子一定要來吃啊。”
許鄺:“……”
他相信,穆安還真幹的出來。
“別以為本世子離開了涼都,沐府就安全了,王妃娘娘太天真了”,許鄺冷聲:“說不定下次回去沐府就被封了,涼都城再也沒有沐姓。”
穆安說:“許姑娘好歹是王世子親妹妹,你怎麽就不疼惜她呢,讓她盯著涼都城的事,可知道會把她帶入多大的危險?要是我,肯定舍不得妹妹冒險,到底不如王世子無情。”
隻要許鄺不在,憑借一個許煙櫻,能掀起什麽風浪,穆安不怕。
提到許煙櫻,許鄺表情變幻,怒然甩袖離去。
隨從憤憤不平的替他排解:“世子放心,小姐向來聰慧,自然答應替世子看著涼都的一切,就一定不會負世子所望。”
“若是煙櫻是個男兒,本世子也不用這般辛苦”,許鄺悶聲:“可她到底是個女子,還是太心軟了,空有胸腔裏的怒火,一點都發不出來,見不得殘酷的血腥,讓她盯著涼都,也是不明之舉。”
“可現在除了她,本世子也沒有可信之人了。”
隨從猶豫片刻,還是說:“不是還有三姑娘嗎?世子被安郡主陷害,那涼都城巡孫集欺負小姐,差點被三姑娘打死,她還是向著世子的。”
“許音麽”,腳下一頓,想起許音冷冽的麵孔,許鄺輕輕碾著唇齒,半晌才道:“三姑娘太年輕了,偶爾還有些不聽話,還得好好磨練磨練。”
這次離開之前,他就將許音交給了許煙櫻,讓她平時多帶帶這陰沉沉的小丫頭,若是三四年,四五年後,她真的把秦王府當成了家,單單憑借她一身功夫,許鄺都把她當最親的妹妹對待,那可是個寶貝啊,用處多著呢。
“對了,安郡主不是向陛下討了個年輕侍衛嗎?這次怎麽沒跟出來?”
平時孟銳總是跟在穆安身邊,對許鄺也沒什麽好臉,這次留在沐府的侍衛出來一半,孟銳是穆安的近侍,怎麽可能沒來,或許是被穆安陰出來心理陰影,許鄺本能覺得不放心。
這個隨從也沒注意,隻說傳消息回去讓許煙櫻多盯著些。
等所有人都吃完飯,日頭都西斜了,霞光深盛滿了湖麵,水裏的魚五彩斑斕的,美極了。
晚些時候煮飯,穆安這邊還是香味衝天,明月奉命給許鄺端了一碗,按照穆安的吩咐,冷冰冰道:“王世子,我家郡主感激你的。”
聞著那味道,許鄺身邊的侍衛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許鄺盯著看了會,嘴角直抽抽。
“拿銀針來。”
侍衛一愣,還是乖乖拿來了,許鄺往飯菜裏麵探了探,試了三次,銀針都是正常的,他凝眉。
眼看飯菜都涼了,侍衛才道:“世子,沒毒,安郡主怎麽敢在這麽多雙眼睛下謀害世子呢,說不定是真的感激世子一路的護送。”
“她能有這麽好心,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看著霞光褪去的湖麵,許鄺沉眸:“抓條活魚來。”
幾個人卷起褲腳就下水了,在裏麵撲棱。
場麵有些滑稽,明月沒忍住笑出了聲:“王妃,他們幹啥呢?”
穆安懶洋洋的吃著飯,說:“飯前運動,不做會死。”
“……”
費了老大勁才抓到一條鮮活的魚,在水桶裏活蹦亂跳,許鄺端著穆安送過來的飯菜,舀了一勺湯灑在水麵,侍衛睜大眼睛看著,不過一個呼吸,那魚就劇烈的撲騰起來,渾身變得通紅,水裏也漫上了鮮紅,眨眼間就通體膨脹爆開,腥肉炸了侍衛一衣擺,若不是許鄺手疾眼快拉他一把,那毒魚肉該撲他臉上了。
腳底生寒,侍衛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嘴唇嗡動:“世子……有毒。”
一腳踹翻那水桶,許鄺鐵青著臉離去。
他明知道有毒,還要費力測個清楚,到底在想什麽?
穆安分明就是故意的,篤定了他不敢吃。
許鄺往後麵走,越想越氣,啐了一口。
可他媽!
他還真不敢吃!
夜光大甚,穆安睡不著,就在湖邊坐著,身後腳步聲起,她不予理會,仰頭看著星光點點的天,銀河碎成一塊塊鋪進了雙眸裏,抬手去攬,指尖自由穿梭的隻有柔和的夜風。
在心裏默默算著路程,快一點還有七八日就到莫幹山了,那裏距離蕭辭更近了,她隨時都能抽個空子離開,策馬往丹城去,毫不停留。
她要去莫幹山的消息也沒提前告訴蕭辭,臨走之前,她突然有些畏縮了,一個人若是念的久了,相見也就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穆安到最後也沒把提前寫好的信送出去,想著見到了再說。
腳底踩著沙石的咯嘣脆聲又離穆安進了兩步,她突然就困了,悻悻起身就往馬車去,瞥都沒瞥許鄺一眼。
立在湖邊的許鄺愣了愣,心肌梗塞不止,整個人煩躁起來,夜風都熄滅不了他的火,看著穆安被風拂亂的墨發,暗暗握緊了拳頭,涼聲道:“王妃娘娘,你當真不怕本世子抓到你活的把柄嗎?”
穆安回頭:“等你抓到了再說。”
“我已經抓到了”,許鄺勾唇笑笑,寒意涔涔的說:“活的,不止一個,你殺得了瘋癲的人,殺的了無辜之人嗎?今夜月色不錯,王妃瞧個夠吧,說不定明日、後日就得回涼都城瞧了。”
穆安一凜,定定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