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我不是菩薩
穆安說完,親信愣了一下,直接問道:“攝政王妃,上次鳳凰山著了你的道!告訴我,九州錄在哪?”
又是奔著九州錄而來,穆安終於能好好打量此人,他眉宇之間隱有閃爍,到現在還不確定自己的身份,真是可憐。
懷著菩薩心腸,穆安挑釁的攤手:“有本事你來拿啊?”
“果真是你!”親信大笑兩聲:“郡主就是那攝政王妃,那沐南均就是大梁賊人了!”
方才一路追過來,林間的畜牲屍體山賊們不是沒看到,隻覺得穆安命大,居然還活著。
一群粗人忽略了穆安同青簡衣服上滴血未沾。
一朝解開了王世子暗查多年的秘密,親信高興過了頭,惡狠狠威脅:“安郡主,將靜虛那禿驢手中的九州錄交出來!”
“若不是你,靜虛大師便不會死”,穆安冷了臉:“當日靜虛死在了鳳凰山,也算是魂埋故土,今日,就讓你死在這大好的狼牙山,也算是了了靜虛大師的仇。”
“還想要九州錄,莫不是白日夢做多了?”
親信不怒反笑,目光憐憫的射向穆安,規勸道:“逞口舌之快沒用,安郡主這次不會那麽好運,這裏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若是乖乖聽話將九州錄交出來,我或許心情一好,還能幫你暫且瞞住沐南均是大梁賊人的事,你死了還能留點念想。”
深深的蹙起眉頭,穆安“哎呀”一聲,笑得明豔:“我不過壞你一次事,最多拿了一塊九州錄,你卻要我五塊,好一個獅子大開口啊。”
親信先是驚疑,隨後貪婪的看向穆安。
五塊!
她居然有五塊九州錄!
當即,他身後的山賊霍然拔出了到,殺氣騰騰。
“安郡主到底識相,交出來,留你個全屍!”
“瞧瞧你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我的命可是你拿的了的!”
“哼”,親信愈發的陰狠,舔唇道:“周圍的畜牲不知道跑哪去了,昨夜居然讓你活了下來,真是不聽話,狼群可是會啃的你連骨頭渣都不剩,怕不怕?”
青簡忍不住呼了聲:“愚蠢。”
她懷裏藏著的小狐低低抬起了眼,眸子微閃,洞外傳來了狼嚎,銳聲下,膽小的山賊差點刀都拿不穩。
“剛說著就來了,安郡主!我耐心有限,瞧瞧你似玉的皮囊,葬身畜牲口腹多慘”,親信陰陽怪氣恐嚇:“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乖乖交出來!”
“急什麽?讓我猜猜,你有一塊九州錄,對嗎?”
親信沉默。
穆安抬眸,眼底宛若冰封,真可謂是變臉如翻書,冷笑:“猜對了。”
昨夜那駭人的頭狼圍了進來,山洞門口被團團圍住,親信一心撲在穆安身上,對自己的馴獸術更是信心百倍,直到身後傳來痛苦的哀嚎,他才猛然回頭。
自己的一隨從被紅著眼的畜牲拖拽出去,鋒利的牙口攔著脖頸咬斷,鮮血如柱。
山賊大驚:“大人!畜牲瘋了!”
親信:“不可能!”
可轉瞬又有幾個畜牲發瘋,將洞口的山賊拆吞入腹。
穆安說:“你要不出去看看?”
“看住她們”,親信命令過後,隻見他從懷中掏出一截血色骨哨,吹了一聲,那頭狼怔愣一瞬便讓開了路,親信沉著臉安然無恙的走出去。
青簡看了穆安一眼,穆安一笑,抽出青簡的劍當即閃身過去,留守的幾個山賊沒想到穆安會出手,瞬間纏鬥在一起。
洞口有頭狼守著,那頭狼對親信恭敬的模樣,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他們深知,沐南均來了,也隻能收到殘缺不全的屍首了。
真可憐。
親信以為跟著林間的畜牲一路尋過來,便已經緊緊握住了籌碼,殊不知,從他邁進這深山開始,就一步步走向了自己的死亡。
結果了兩個守著洞的山賊,穆安抬眸,慢悠悠從懷中掏出帕子,擦拭掉那劍刃上的血,重新替青簡歸了鞘。
一串動作溫和淡雅,那麽寧靜安詳,若是忽略洞外慘烈呼救聲,連天的慘叫震天,同無盡的獸吼附和在一起,陰森極了。
青簡將小狐遞到穆安懷裏:“小姐,沒事吧?”
“沒事,走吧”,穆安隨手將小狐送回空間,麵無表情道:“出去瞧瞧。”
山洞外,叫聲漸漸歇了。
青草、高木、野花……被獸群踏平了一片,滿目瘡痍,淩亂不堪。
頭狼卑微的候在穆安身側,小心翼翼的看著遠處,它本能的恐懼這個人類,那是一種血脈的壓製,讓它甘願臣服。
哪怕已經知道結果,可當親眼目睹了麵前的慘烈景象,還是讓人呼吸一窒,穆安握緊了拳頭,心口悶的厲害,血腥味已經不足以讓她恐懼。
令她驚懼的是滿地的殘肢半骸,所有的山賊都屍首異處,被堆在一起,成了那成群畜牲的口糧。
青簡脊背發涼,唇色微微發白,見過太多的血腥,從未見過眼前這般殘酷無道的景象,而那劊子手還是她和穆安兩人。
剩下那親信還尚存一口氣,像是被迎麵啃了一口,麵目全非,白骨凸出的下顎慢慢的一張一合,一雙血淋淋的窟窿死死地盯著穆安。
哪怕他已經無法言語,甚至沒了任何表情,或者已經不像個人。
可那雙窟窿還是透露出了無盡的恐懼,對穆安的恐懼。
強迫自己定下心神,穆安緩緩過去,到那親信跟前蹲下,一眼將親信的慘烈盡收眼底,這一切仿佛都在無情的譴責她——你真的好殘忍。
是啊,她好殘忍。
這一幕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可無可厚非,是她親手而為。
“承蒙你的恩,我給你留了個全屍”,穆安蹲下,看著那親信:“如何?”
話落,她毫不猶豫的伸手過去,依照親信對九州錄的重視,很有可能帶在身上。
果不其然,她從血衣裏摸到了屬於她的第六塊九州錄。
正欲起身,突然瞥見親信脖頸處的骨哨,猶豫片刻,她還是扯了下來。
看了那血色骨哨一眼,低聲道:“你大可裝作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這樣一來,你好我也好,大家誰都會相安無事,可你偏偏那麽按捺不住,才不過見了我兩麵,便要我的命!”
親信還是瞪著一雙窟窿,不知死了還是硬撐著最後一口氣。
“我是狠,因為我不是菩薩”,穆安兀自陰聲說著:“我沒那麽多仁慈用在要我命的敵人身上,你要殺我,我便留你不得!”
不論什麽手段,她都不能讓這親信活著了。
青簡在周圍看了一圈,快步過來:“小姐,沐府的人來了。”
周圍傳來呼喊,穆安隱隱聽到一聲熟悉的“安兒”。
“是爹爹來了”,她起身看了那頭狼一眼,頭狼嘶吼一聲,周圍的畜牲瞬間一哄而散,向更深處奔騰而去。
頭狼盯著穆安看了會,也一轉身沒了蹤影。
“青簡,我們回山洞吧。”
不消片刻,沐府精銳便尋了過來。
“安兒……”,夜間狼牙山畜牲突然成群的躁動,穆南均連夜追趕過來,眼前的景象讓他虎軀一震,險些站立不穩,咬字不清:“搜!”
侍衛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大聲下令:“方圓十裏之內,全力搜尋安郡主下落!”
血腥味久久不散,侍衛將所有的屍首查驗過,孟銳認出那殘缺的屍體就是虜走穆安的山賊。
可如今所有山賊都死了,安郡主人在哪?
侍衛一圈圈的搜過,恍惚間,紛亂的林中一聲清靈的呼喚。
悲痛欲絕的穆南均猛然回首。
“爹爹”,穆安快跑過去,驟然撲進穆南均的懷裏,低聲:“爹爹,我沒事。”
“安……兒”,當著眾侍衛的麵,穆南均眼角濕潤一片,音都是發顫的:“安兒別怕,是爹爹不好,爹來遲了。”
孟銳霍然跪地,垂首默聲,視死如歸。
這七日,他硬是沒歇息過,眼底青了一片,虛弱的身子早就憔悴不堪,如今看到穆安除了灰頭土臉當真無恙,心中繃著的弦鬆了一截,幾乎要跪立不穩。
這是穆安第一次感受到屬於父親的胸膛,暖的不像話,不論什麽時候,不用她做什麽,這胸膛的主人都會義無反顧的把她寵成公主。
捧著穆安的小臉,穆南均快要語無倫次,問著穆安哪疼,哪傷著了。
穆安心下酸澀不已,淚水瞬間奪眶而出,一看到她哭,穆南均慌亂不已:“安兒,別怕,爹爹在呢。”
“我沒事”,她緩聲:“是女兒不孝,讓爹爹擔心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爹爹帶你回家。”
下了狼牙山,穆安才發覺自己真是思量不周,數千精兵從四麵八方陸續下來,整個狼牙山怕都被守得密不透風。
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看著將士們整頓好軍容,穆安回首深深一拜,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正要上馬車,餘光瞥見憔悴不堪的孟銳,她低聲:“謝謝。”
孟銳一愣,微微尷尬,驟然一身輕鬆。
穆南均什麽都沒問,穆安同青簡便什麽都沒說,兩人心有靈犀的對視一眼,便已經串通好了。
穆安現在亂的很,若是回了涼都,許鄺突然反難,哪怕有涼帝保著,對於沐府來說,也是災難。
還有沐珣、蕭辭……
她該如何無聲無息的將沐府完完全全的保下來,同許鄺周璿?
又該如何平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