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 哪來的畜牲
許煙櫻憋著氣回了席位,盧韶芳立刻黑了臉,指責道:“別失了身份,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你跑來跑去像個什麽樣子?”
“我還能是什麽樣子?”許煙櫻不悅:“母親你倒是覺得我如今該是什麽身份,人人隻知道許姑娘,明裏暗裏的叫,到底是真心還是辱意,你我都清楚,既如此,我還要看重什麽身份?”
她沒有身份,一身空名她寧可不要,要就要最好的。
盧韶芳一愣,知道許煙櫻脾氣大,自己先蔫了,將人拉到自己身邊,好生勸:“女孩子最好不要拋頭露麵,有你哥哥在,這涼都的將來,什麽都該有你一份。”
“哼”,許煙櫻將手脫出來,輕輕拂開盧韶芳,低聲:“母親別總是把事情想的那麽好,天上不會掉餡餅,哥哥自顧不暇,哪裏能處處顧得上我,與其看著沐府風光,不如自己把那風光分了。”
別的不說,就沐珣那幅與世無雙的容顏就足夠涼都女子瘋狂了,又正得陛下器重,風頭日上,誰不想做那珣世子妃。
若是自己成了沐府的主人,以後助哥哥成大事,秦王府的風光指日可待。
盧韶芳隻是驚愕,她一介婦人,謹慎的將一雙兒女拉扯大,如今兒子有權有勢,她隻想享福,那能想那麽遠,多年的冷意早就讓她對名利不那麽渴望。
牢牢拽住許煙櫻,盧韶芳警惕道:“你舔著臉往沐府撞,你看那沐南均,一身殺伐氣,人人都說凶煞不好,何必自賤,你是王世子妹妹,就算不是郡主,誰也不能低看你一眼。”
許煙櫻:“可也絕不會高看我一眼。”
“你怎麽這麽倔呢”,盧韶芳歎氣:“那你方才去見那安郡主了,怎樣?”
看著盤子裏各式的糕點,許煙櫻拿起一塊指尖輕輕一撚,便碎成了渣。
她好整以暇的拍拍手,勾唇:“同是沒父親陪伴長大的孩子,又能比我好的哪去,看著對涼都很陌生,應該是從小養在外麵的,這就很好。”
“可是方才各家夫人都說沐南均將女兒養的很好。”
“再好都是個女子,還能去莫幹山打仗不成,沐南均藏著掖著養女兒,看陛下這麽喜歡,指不定盤算著送進宮裏呢”,許煙櫻道:“可不能讓沐家小姐進了宮啊。”
那她秦王府豈不是更難了。
盧韶芳:“陛下封的是郡主,想來沒有納進宮的想法,要不然早就封妃了。”
冷哼一聲,許煙櫻心煩,拉著婢女就去放紙鳶。
會場中央緩緩升起一隻隻美輪美奐的鴛,縈繞著夫人小姐的嬉笑聲。
這邊遮天蔽日,那邊穆安同青簡還在奮鬥。
明月疑惑:“王妃,怎麽飛不起來?”
“這邊風小”。
穆安親手在紙鳶上寫了祝福,墨跡幹在上麵,撲棱蛾子遠遠瞧去,更醜了。
“噗嗤”笑出了聲,穆安把自己逗樂了,她無奈道:“還得去中間放,本來不想去人多處的。”
“說不定是王妃的願望太沉了,紙鳶都飛不起來了”,明月戲謔:“一願君顏長歡,二願君身長健,三願君心越流年,歲歲長牽念……”
八角傻笑,從明月手中奪過紙鳶,瞪她:“小姐說,讀出來就不靈驗了。”
明月:“才不會呢,王妃寫給主子的,怎樣都會靈驗的。”
穆安麵不紅心不跳,任由她們嬉鬧。
她一過來,大家驟然停了手中的事,愣愣看著她,齊聲:“郡主。”
“嗯”,陡然被一群女人圍著,穆安已經開始頭疼了:“諸位不用管我,好好玩。”
“郡主的紙鳶有什麽問題嗎?怎麽半天也沒見飛起來”,一小姐將紙鳶線遞給婢女,一臉好奇的過來:“呦,郡主這紙鳶上寫的什麽呀?”
紙鳶平放著,誰都看的清。
君顏長歡,君身長健,君心越流年……
穆安不理會,青簡才剛把撲棱蛾子拿起來,一陣清風自上空席卷而來,紙鳶果真像個大蛾子一樣撲棱著上了天。
青簡提醒:“小姐,扯著線,別掉下來了。”
看著紙鳶從頭頂漫過,越飛越高,這陣風來的正是時候,蛾子載著自己的思念祝福,比其他紙鳶飛的都高。
迎著溫煦的春風,迎著光,漸漸化做一個小點。
眾人忍不住驚呼一聲,可大多心思還留在那紙鳶飛祝福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不知誰抬高了聲:“郡主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
穆安半回首看了那說話的女子一眼,想告訴她——不是心上人,是心尖尖上的如意郎君。
微抿唇還笑著,忽見那女孩變了臉,驚懼的指著上空,破了音:“那是什麽東西!”
隻覺得手中一空,緊繃的紙鳶線無力的垂了下來,掌心放空了。
穆安沉眉:“斷了。”
“是隻鷹,小姐小心”,青簡護著穆安一起抬頭去看,沉聲:“是鷹把我們的紙鳶啄斷了。”
還真是,那鷹比空中任何一個紙鳶都要大的多,發黑的雙翼扇動著颶風,它啄斷了穆安的紙鳶,那線在穆安的指尖隨風飄揚,老鷹似乎盯上了撲棱蛾子,凶狠的追了上去,在上空盤旋幾圈又無能為力。
斷了線的紙鳶散於天地間,是追不到的。
突然,八角尖叫一聲:“小姐,小心!”
會場上驟然算是驚呼。
許煙櫻愣住了,扔了紙鳶抓住盧韶芳,深吸一口氣:“母親,那不是哥哥的鷹嗎?”
盧韶芳仔細一看,還真是:“你哥怎麽回事,連個畜牲都看不住,怎麽讓它跑出來了?”
“我怎麽知道”,許煙櫻急了,推搡身邊的婢女:“快去找世子,把他的鷹喚回去。”
這畜牲可是吃腐肉長大的,連人都敢吃,凶殘無比,長成如今這個模樣,許煙櫻平素見了籠子,都是繞著走。
會場大多是女眷,且已經亂了,各個三兩拉在一起落荒而逃,若是被劃一爪子,不死也殘。
可看那鷹竟直直朝會場中央飛過來,戾聲響徹雲霄。
明月:“王妃,快走。”
穆安不做她想,拉著八角就往席位跑去。
那邊的穆南均看到,厲聲:“哪來的畜牲,還不拿下!”
“是”。
他身邊的侍衛聞風而動,以雷霆之勢向場內奔過去。
王楚君半路折返,聽到驚呼才看到那鷹快要追上穆安,瞬間白了臉:“南均,快救安兒!”
說完不等穆南均過來,自己已經往穆安身邊跑去。
會場太大,現下人亂,腳程怎能比得過巨鷹的翅膀,猛烈的颶風帶著腐肉的腥臭,扇過來,穆安隻感覺背部好像被一股無形的蠻力錘了一下,她吐出一嘴的土,還有新鮮的草屑。
“這玩意為什麽跟著我!?”
“小姐先走”,青簡停下腳步,抽出腰側的劍:“我攔住它!”
穆安皺眉:“人倒黴了連畜牲都挑著欺負,真以為你姑奶奶消沉兩天就是軟柿子了,明月!帶著八角躲開。”
那鷹長叫一聲,翅膀已經扇過來,青簡錯身躲開,一劍刺過去,不曾想那鷹堅如磐石,差點傷到自己。
沒人看到穆安從那摸出一把短刀,縱身一躍就到了青簡身後,她看清了那鷹的麵容,雙眼都是腥紅的,這已經不是猛獸,是凶獸了。
那畜牲此刻看穆安的眼神活脫脫的美味佳肴,漆黑的鷹嘴隱約有涎水流下。
穆安:“……”
青簡:“小姐,砍了它!”
“還怕它不成”,冷了臉,虛晃一招,沒人看到數十根銀針已經朝那鷹飛過去,穆安說:“它盯著我,你從後麵過去。”
見銀針被扇了回來,穆安又從空間調,她就不信,次次都能躲過。
眾位夫人小姐已經嚇瘋了,遠遠看去,安郡主同身邊的婢女一前一後居然將那鷹纏住了。
安郡主身姿靈巧,出手狠辣,數此都從鷹爪下逃生,看不出一點慌亂。
滑著短刀從鷹腹下飄過,穆安趁機從下給那鷹來了一針。
黑鷹震動翅膀,穆安差點被踹飛出去,塵土蒙了眼,滾了好幾圈才狼狽的爬起來。
“小姐”,青簡驚呼一聲,回頭看那鷹突然不太對勁,動作慢了很多,她當即一冷劍捅進去。
鷹知道自己打不過,撲騰著就要跑,穆安翻身起來躍到它身上,神色一冷,短刀毫不猶豫的從脆弱的脖子刺了進去,血柱噴出來,濺了一身,腥臭極了。
一瞬間,穆安好像回到了曾經,她努力的想要活下來的曾經。
這場血腥的屠殺從會場中央一直拉到了東南角。
看著那鷹掙紮兩下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一片綠草,會場上死一般的沉寂。
穆南均身邊的侍衛艱難的吞一口唾沫,麵麵相覷:“方才想出手,可是……”
壓根沒他們的機會,那青簡姑娘一手劍法凶煞淩厲,逼的那畜牲毫無退路。
還有自家郡主……太凶殘了。
穆南均同王楚君站在不遠處,心中的震蕩久久不能平複。
王楚君:“那還是我們的安兒嗎?”
“在京城,安兒若是不狠,就活不到現在”,穆南均垂眸看她:“你忘了珣兒說過,同蕭氏爭權,安兒從未袖手旁觀,她忍了很多年。”
王楚君紅了眼,不忍去看。
狠狠踹了那鷹一腳,借著身體的遮擋穆安悄然把針頭拔了,青簡遞了帕子過來:“小姐,擦擦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