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攔路請茶數十盞
狐疑過後,沐珣起身,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當真?”
穆安:“……”
說不吃驚是不可能的,加上沐珣親昵的語氣,穆安倏然好感消去大半,謹慎起來:“世子未免關心過頭了,同你說怕是不妥的,王爺回來該怪我了。”
沐珣:“他敢!若是他對你不好,盡管告訴我。”
低笑一聲,穆安裝作沒聽到,主動岔開話題,故意把雙手坦然的放在一邊,防止沐珣看出太多端倪,不過蕭辭說的對,她的狗屁感覺不一定是對的。
萬一沐珣真的對她懷有目的,那這過分的親近就是陰謀詭計了。
可能意識到自己過於激進,沐珣雖然嘴上沒說,心下卻又八分肯定穆安定然是懷有身孕。
這樣一來,去大涼的路途顛簸,踏馬過冰河,天寒地凍她的身子如何受的了。
鬱悶過後,沐珣道:“聽聞王爺去了西北大營,等他回來我再來找他。”
穆安抿唇:“世子當真非要將王爺請去大涼不成?”
“他遲早都要去的,就算不為國,為了家他也要去的”,沐珣壓低了聲,兀自說著穆安聽不懂的話:“至於其他的,男兒的事你不用掛心。”
“……還有”,麵容不定的看了穆安平整的小腹一眼,沐珣歎氣:“照顧好自己的身子,落了雪外麵滑,就不要隨便出去,摔了就不好了。”
腳底升起一股涼意,穆安越琢磨這句話悅覺得沐珣是意有所指。
沐珣離開以後,穆安越想越不對勁,對明月道:“你家主子回來之前,若是世子再來就說不見。”
明月以為自家王妃終於開竅了,連忙點頭:“王妃放心,保證一隻蒼蠅都不放進來。”
沐珣離開之前,不動聲色往青簡同青音所在的屋子瞥了一眼,出了王府立刻喚了守在馬車邊的暗衛,低聲:“再送一封密信回將軍府,要快!”
“是。”
看著暗衛沒了身影,沐珣十指緊守,呢喃:“這是要給家裏添丁了麽?這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苦了小丫頭了。”
隨從頂著漸大的風雪,刮的臉頰生疼,扭頭:“世子說什麽?”
掀開車簾,吃了一口雪,沐珣毫不在意,雖然大涼很少下雪,可他並不覺得冷,來到京城也沒一點不習慣,甚至有兩分喜歡這裏,這裏有他不曾踏足的美好回憶,有他曾經缺失的那些年。
呼出一口白氣,很快結成了霜,他沉下眸問:“可有消息,長陵怎麽樣?”
隨從:“沒什麽動靜,聽了世子的吩咐讓人盯著,長陵從外麵看起來一片祥和,周邊各郡也是其樂融融,百姓都張羅著過年呢,世子一直盯著長陵做什麽?是因為攝政王嗎?”
“外表祥和不代表裏麵也祥和,蕭辭同這大梁皇帝小兒的關係可不好呢。”
隨從一驚,直接把頭伸了進來:“世子,這話可不能亂說,這梁帝處處敬重攝政王,說白了這攝政王如今還是梁帝的根基呢,關係自然是好的呢。”
看了他一眼,沐珣仰身過去,閉目漾息。
別人看不出來,他可看的清楚,蕭辭暗中整肅長陵上下,現在又去了西北大營,誰知道他打著什麽算盤。
細細碎碎也從家父口中聽過不少蕭氏帝王的秘聞,他可不覺得自己得來的消息都是空穴來風。
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冒出來,沐珣想:若是蕭辭真不如表麵那般輕名淡利,他這盤大棋現如今已經走到了高潮,他突然反了——穆安該如何?
跟著他受苦不成!
悶哼一聲,沐珣突然現在就想衝進西北大營揪住蕭辭的領子問個清楚,到底能不能護好安兒!
想法在腦海裏一閃而過,車駕一顛,外麵的隨從就看到一姑娘策馬迎麵而來,快到跟前才堪堪勒住馬繩,馬聲未歇,人已經翻身下來。
一個“好”字在隨從嘴邊回旋一遍,定睛一看,就是個生的靈通的姑娘,一雙眼睛會說話似的,笑意吟吟。
南宮上前一步,心裏默念著公子的吩咐,千萬不要對大涼世子客氣,一定要把氣勢拿出來,當然如果世子生氣了……那她就自己受著。
這等不要臉的狗屁話從沈行白嘴裏說出來那是毋庸置疑的,南宮仰天,衷心錯付般的鬱悶半刻,還是拿出了氣勢,拱手抬聲:“見過世子,我家公子請世子品茶。”
隨從當即一拍胸口:“大膽!哪來的丫頭,世子憑什麽同你們公子喝茶?”
南宮:“我家公子說了,十分真心的請世子一敘,世子千萬賞臉。”
車裏的沐珣睜著眼,聽南宮清脆的音夾雜著呼嘯的寒風鏗鏘有聲,繃緊了臉,沐珣絮語:“麻煩!”
遲遲得不到回應,南宮還是遲疑了片刻,生怕真應了公子的話,若是挨打就讓她一個姑娘家自己受著。
咬咬牙,南宮再次試著上前一步,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姿態,正欲開口,那足以隔絕所有寒氣的厚重車簾就被一雙好看的手拂開,雖然隻露了半個身子,可南宮還是不由自主的在心底驚呼一聲:“好像!”
奪人的銀麵同純色的紛雪映在一起,沐珣躬身抬眼瞟向南宮:“姑娘請把路讓開,本世子對你家公子的茶不感興趣。”
南宮拱手一拜:“公子料到世子會多有嫌棄,特地備了最最好的茶,這次會給世子換最好的茶盞,隻願請世子品鑒一二。”
沐珣說:“如此聽來,你家公子八成是閑的,若是愛茶,本世子擇日送他幾盅。”
“南宮替我家公子多謝世子了,可公子今日備的茶世子不喝也是可惜的,世子若是忍心看南宮一個姑娘家在這寒風中成了那冰雕,便拒了南宮。”
這等小伎倆的威脅聽起來都可笑,就像是沒長大的姑娘家嬌裏嬌氣的埋怨,可南宮睜著眼說的認真,沐珣聽了也覺得她認真,皺眉:“哼,你家公子還真是執著,敢問是京城那位公子?能勞本世子大駕?”
“嘻嘻”一笑,南宮說:“就是同世子不太對付的那位公子。”
“那位?”沐珣追問。
南宮沉默片刻,又道:“世子見了就知道了,公子還說若他不是世子相熟之人,冒犯了世子,自會賠罪。”
冷哼一聲,沐珣嘲諷:“賠罪,本世子倒想看看他如何賠罪!”
沈行白坑南宮,南宮常年跟在沈行白身邊,骨子裏也把沈行白的蕩學了三分,這個時候自然開始了互坑模式,幾乎不做思考就脫口而出:“世子放心,到時候我家公子會跪下來求你的,世子隻需要高抬貴手,饒他一命便行了。”
沈行白:“……”
還真是一堆奇葩!
冷臉退回了車內,隨從問:“世子,就一姑娘,光會耍嘴皮子,可要直接衝過去?”
車內靜了片刻,隨從不去看就覺得自家世子憂心忡忡,良久,才聽到沉沉一身:“跟上她。”
“是”,隨從昂首,大聲:“世子應了,姑娘請吧。”
“好嘞!”
南宮大笑一聲,利索的翻身上馬,輕喝一聲便率先前驅,隨從緊緊的跟在她後麵,約莫兩柱香後,才跟著南宮七拐八拐的繞開不能策馬疾行的街,幽幽開到了一處茶樓前。
南宮回首:“世子,到了。”
沐珣下車停下茶樓前,餘光隻瞥了一眼就黑了臉,不過沒人瞧出他銀麵下的神色。
南宮已經率先站在門口,瞬間乖巧無比,溫柔道:“世子請。”
沐珣側頭對隨從道:“你們在外麵守著,沒本世子的令,不得擅闖。”
隨後便跟著南宮上了二樓,拉開珠簾,稀裏嘩啦一頓響,門口花裏胡哨看的沐珣心下愈發煩躁。
推開門進去,沈行白同以往一樣笑嗬嗬的坐在中間,隻是今日增了兩份局促,他起身:“見過世子,世子肯賞臉,便是我的福氣了。”
正經不過一句就開始滿嘴跑馬車,沐珣不屑的自顧自坐下,沉聲:“沈公子不必多禮,直接上茶吧。”
拍拍手,沈行白對南宮說:“上茶。”
“是,公子”,南宮掃了沐珣一眼轉身退了出去。
不過一會,陸陸續續就十幾盞茶奉了上來,從茶葉形狀,到品種口味,再到貴重的茶盞……無一重樣,顯然是大手筆。
一股腦整整齊齊羅列在沐珣麵前,沐珣眉峰“突突”跳了兩下,大開的窗戶,寒凜朔風卷著片片雪花一路飄進來,落進了茶盞裏。
沐珣:“沈公子這是何意?”
示意南宮出去,清退二樓所有的人,沈行白就坐在窗戶麵前,分明凍的耳尖都紅了,可就是不願意合上窗,好讓自己在朔雪中保持清醒。
將打了一半的寒顫壓回去,沈行白捏著扇骨的指尖冰涼,看著沐珣,隻道:“我同世子見過,對嗎?”
沐珣平靜的開口:“上次浴佛寺剛見過。”
沈行白:“世子分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
“世子很像一個同我頗有淵源,日後恐多有糾纏的討厭人。”
“沈公子莫不是被冷風吹糙了頭”,沐珣說:“覺得本世子像個不討喜的人,就膽大妄為的攔下本世子的車駕,真以為本世子能和顏悅色同你喝茶?”
沈行白驟然站了起來,低喚一聲:“霂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