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大齊之心(1)
奚九頓時來了精神,他早就看楊碩不順眼了,整日裏趾高氣昂的。
得了蕭辭的準令,奚九一揮手,招了兩個人過來,幾人打了一遍無聲的手勢,以鬼魅一般的速度向鄭宗林等人身後懸過去。
鄭宗林等人拿出弓弩,瞄好了西大營高低巡邏的將士,楊碩也正打算回帳。
突然,千鈞一發之際,奚九輕喝一聲,兩個孤狼軍先大齊侍衛一步朝楊碩射了兩箭。
撤退之際,又順手殺了一個大齊侍衛。
兩方同時被打亂了手腳,箭矢堪堪插在楊碩腳邊。
楊碩大驚,高呼一聲:“有突襲!!”
短短片刻,西大營的燈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亮了起來,燒起了一片天。
鄭宗林等人深知自己行蹤暴露,大齊侍衛哆嗦道:“大人,被發現了。”
“蠢貨!”鄭宗林眉頭深深擰在一起,饒是他再不濟,也明白自己一直被人盯著,他回頭看了一眼,陰聲:“我們被人算計了,一群廢物!”
“廢物”們此刻已經無暇顧及算計他們的人是誰了,因為上方的楊碩經過“善意的提醒”,已經發現了他們,隻見楊碩大喝一聲,西大營的將士整裝待發就飛奔下來。
不消片刻,就將鄭宗林等人圍住。
提著穆清清已經暗中突襲進巡邏高地邊的大齊侍衛發現局勢不妙,前路未明,後方卻好似著火了,他慌亂之下,丟下穆清清,提起手中的刀劍準備殺人滅口,忽然手腕一陣劇痛,下一刻他就被人抹了脖子,死不瞑目。
穆清清渾身麻木的癱在地上,好半晌都沒反應,眼球最先起死回生,木訥的轉了一圈,茫然片刻,機械般僵硬著抬頭,看到青簡臉色一變。
“你……你怎麽在這?!”
青簡利索的一腳踹開腳下瞪著眼睛的屍體,冷聲:“我若不在這,躺下的屍體就該是你了。”
穆清清見到青簡就跟見到鬼一樣,她喃喃:“穆安在這,她在這……”
忽然她驚恐的抬眼:“你滾開!你滾!我不要跟你走,不要跟你走。”
她不能讓穆安看到自己現在狼狽的樣子,怎麽可以!
她寧願死!
對了……說著穆清清一把摸過旁邊的利劍,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差點自裁在青簡麵前。
青簡厭惡的皺眉,不屑一顧的將穆清清手中的利劍打掉,側耳聽了一下下麵的動靜,想必王爺已經動手了,小姐應該已經回大營了。
不再耽擱,青簡提起穆清清就隱沒在了密林中,捂著穆清清的嘴,不讓她發出一點聲音。
而此刻這邊,楊碩盯著鄭宗林等人看了會,很快就看出了他們的身份,當即臉色大變,顧不上其他,大聲:“所有活口,帶回大營!”
大齊使臣並未離京,夜襲西北大營,到底居心何在!
楊碩趕緊回大營稟告,鄭宗林等人毫無反抗之力,被一擁而上的西大營將士當場擒獲。
西大營如今的守將名叫裴赫,是蕭坤手下第一大將,軍功累累,深的蕭坤器重,得了大齊使臣突襲的消息,裴赫從床榻上爬起來,衣衫未整,整個人臉呈現鐵青色。
想必受驚不小。
裴赫能安然的做西大營的守將,是他不曾想到的,若是方一上任西北大營就出了事,那皇上定罪下來,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
他心神俱凜,怒氣衝衝的出去,和腳步慌亂的楊碩撞在了一起,楊碩深知自己驚動了太多人,言辭一正:“裴將,卑職失職……”。
豈料他話還未說完,小腿骨就被重重踹了一腳,楊碩倒吸一口涼氣,未出口的話卡在了嗓子裏,他差點跪到地上,眉頭緊皺,表情萬分痛苦。
裴赫一點都不想聽這些廢物說廢話,當即暴怒:“敵人都進了西大營的巡防之地,你們才發現!去你娘的眼瞎了嗎!一群飯桶,敵人呢?!”
楊碩喘息幾口,礙於裴赫的身份,絲毫不敢怠慢,卑躬屈膝的垂首:“裴將恕罪,卑職失職,不過好在大齊敵人已經擒獲,未對西大營造成什麽危害,裴赫盡可寬心。”
瞪了他一眼,裴赫情緒稍微平複,這才抬眼去看前麵的動靜。
近幾日北大營士氣高昂,攝政王不知道用了什麽練兵的法子,說是建了一隻孤狼千射隊,無可睥睨。
他多次派楊碩去查探,這個廢物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未尋到,如今還差點讓大齊賊人乘虛而入,釀成大禍。
吐了一口濁氣,裴赫不悅道:“大齊人呢?”
楊碩:“已經統統關進大牢了,裴將放心。”
“還算聰明”,裴赫道:“讓將士們盯緊了,這件事別驚動北大營,若是讓攝政王知道了,我非重懲你們不可!”
裴赫嫉妒孤狼千射的名頭,自己有未親眼所見,心下焦急,早就遞了密信給三王爺府上,想必這會三王爺已經知曉。
攝政王心懷不軌,私練精兵可是一個甚好的由頭,若是皇上懷疑起來,看他北大營還怎麽囂張。
好不容易抓了一點攝政王蕭辭的把柄,這個時候西大營出事……!
不妥!萬萬不妥!
誰料裴赫剛交代完,一陣冷笑聲夾雜著沉重的腳步傳來,奚九一身甲胄抬頭挺胸的徑直過來,瞥了一眼西大營的動靜,忽略裴赫臉上壓抑的陰霾,長驅直入。
“西大營遭遇突襲,賊人可抓住了?”
楊碩一驚,消息怎麽會這麽快!看奚九的樣子,應該還不知道賊人的具體身份,楊碩心口稍微鬆了一下,僵硬著脖子反駁:“奚將軍來西大營做什麽,一點小事而已,已經處理好了,不勞煩奚將軍操心。”
奚九冷哼:“你以為我愛管你們這破事?西北大營監顧守護京畿重地的艱巨責任,從來不容有半點差池,之前牢固的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裴將一上任夜裏就讓人偷了襲,還是在眼皮子底下,說出去不免讓人笑話!誰信?”
裴赫黑了臉:“奚九,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怕某些人立功心切,勾結賊人,自毀城牆。”
“……”眾人駭然,楊碩聽了這話,嚇得蹦了起來,幾乎指著奚九的鼻子大罵:“一派無言!誣陷,純屬是誣陷!”
裴赫怔了一下,直接原地炸了,一股涼意從腳底飛快的竄上後心:“奚九,你當真以為我怕了你不成?”
平靜的換了一下手中的劍,奚九心下了然,臉色卻難看到了極點,他以審視的姿態盯著心虛的裴赫看了會,突然笑道:“你自然不怕我,我不過就是想看看突襲的賊人,裴將就這般遮遮掩掩,見不得人,不免讓人多想,突襲者到底是何人!如何能輕而易舉進了西大營的防地?既然裴將有苦難言,不如就請王爺來定奪。”
說罷,奚九回頭叮囑跟來的孤狼軍將士:“去,請王爺來。”
一串操作行雲流水,“演員”的表演也十分的到位,毫無破綻。
裴赫和楊碩當即就慌了,這賊人不是別人,是大齊使臣啊!
裴赫立刻解釋:“不過就是幾個誤打誤撞衝進來的匪人,何必興師動眾,驚擾了王爺?”
奚九:“不打擾,王爺同王妃夜裏談心,怕是不困,稍做整頓就來。”
裴赫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這都什麽時辰了,用不了多久都該醒了,難不成攝政王同王妃談心談了一整夜……還不困!
奚九他媽這是睜眼說瞎話呢?
不用他懷疑,奚九確實是睜眼說瞎話,還說的臉不紅心不跳,跑了一夜,他渾身的熱汗,被冷風一吹,涼颼颼的,哪裏還會困,直接瞬間清醒。
蕭辭來的比他們想象的還快,不過沒奚九說的那般精神抖擻,看起來還是有些慵懶,草草梳了一個發,一身深色褐袍顯得異常的冷肅,正眼都未瞧裴赫一眼,隻道:“何事?”
奚九業務嫻熟的接話:“回王爺,有人突襲西大營,楊碩發現太晚,差點釀成大錯。”
一旁中槍的楊碩,他狠狠瞪了胡言亂語的奚九一眼,恨不得上去口撕他,可一對上蕭辭的眸子,又悻悻蔫了。
裴赫還是毅然決然站在楊碩這邊的,竭力為他辯解:“賊人已經擒獲,怎麽在奚將軍嘴裏就是大禍了?”
“哦”,蕭辭懶洋洋的掀起眼皮:“賊人抓住了?本王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膽。”
“……”裴赫差點一口咬掉自己死欠的舌頭:“王爺,不過幾個毛頭小賊而已,不勞煩王爺尊眼。”
蕭辭橫跨一步,冷聲:“廢話少說,帶路!”
毫無疑問,再多耽擱一刻,蕭辭就怒了。
奚九率先喝令西大營的人帶路,其實不帶也行——他知道“小賊”關在哪裏。
眼看著蕭辭已經大步流星的過去,裴赫無計可施,怒瞪楊碩。
楊碩都快冤枉死了,他覺得自己今夜必然得丟半條命,貌似所有的錯誤都是因為他。
苦逼的楊碩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隻能硬著頭皮跟上。
鄭宗林從未如此怕過,他簡直心如死灰,在看到蕭辭的那一刹那,幾乎是猛然後退一步。
蕭辭並未過多的驚訝,或許是他本來就喜行不露於色的緣故,裴赫和楊碩壓根沒發現他與奚九微妙表情下的幾分坦然。
蕭辭沉聲:“這就是你們說的毛頭小賊?”
最後幾個字他咬的極重,壓的裴赫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