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白沉香之死
蕭辭的話讓沈行白心底一沉,半晌他才一咬牙點頭:“三哥,需要我的時候你就說,別一個人扛著,我不會把沈府牽扯進來,但我起碼能在暗處幫你。”
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蕭辭輕笑:“會的。”
耽擱了這會功夫,穆安已經挑好了東西,她進來插嘴道:“聊什麽呢,你倆表情這麽沉重?”
沈行白站了起來,眉頭一展,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樣子:“那我先回去了,好好哄哄沈老頭,這趟無垠山怕是一年半載下不來嘍。”
想到沈德重的臭臉,穆安就有些同情他,諷道:“……你保重!”
白了她一眼,沈行白無比瀟灑的離去。
蕭辭溫聲:“挑好了?”
“好了”,穆安有些不好意思道:“給母妃挑了一對鳳玉鐲。”
蕭辭睜眼,微驚:“你倒是灑脫。”
惠太妃對穆安可以說是一點都不好,穆安平時雖然對惠太妃不聞不問,偶爾還對著幹幾場,火藥味十足,可這人轉頭就能將晚輩的禮數盡到極點。
哪怕對方冷言冷語,該盡的本分她是一樣不少。
哼哼一聲,穆安寬慰一笑:“該計較的時候我可不會讓步。”
“你這是打人一巴掌,再給人家一個甜棗?”蕭辭道。
努努嘴:“哪有?”
聽聞惠太妃近幾日入了秋,身體遭不住,在永和宮專心臥榻,還挺可憐的,畢竟是蕭辭的“母妃”,穆安不能讓關係太過於難堪。
——雖然已經很難堪了。
王府的馬車剛經過百草堂,就被青雲攔了下來。
“王妃,有人尋你,等半天了。”
“哦豁”,穆安從馬車上蹦下來:“誰呀?”
青雲看了蕭辭一眼,一拱手,這才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說話都有點結巴:“就是上次來過的白小姐。”
白素素,這千金大小姐怎麽來了。
蕭晟淵賜婚之後,不出三日,蕭坤就將白素素迎進了王府,那日的喜宴羨煞了不少人,或許是白素素對於蕭坤的愛過於熱烈,又或許是白史紀還有用處。
蕭坤總算沒有負了這位王妃,兩人還算和睦。
婚宴那日,蕭辭差人送了重禮過去,穆安沒在意。
進了百草堂,白素素在二樓焦急的等待,看到穆安神色微僵,不過一瞬就恢複了正常,她身姿搖曳,成了婚多了那麽一絲的穩重。
屈膝行禮:“見過王爺,王妃。”
蕭辭默默的退到一旁,白素素鬆了口氣,表情變幻莫測,猶豫片刻,低聲:“我有事求你。”
穆安拉她坐下,不徐不疾的開頭,裝的一副高深莫測:“我沒記錯的話,與白小姐已經兩清了,我們誰也不欠誰的了,白小姐這又是唱哪出啊?”
白素素噎了一下,眉眼生悶,咬牙:“算我欠你的,行嗎?”
高傲的孔雀低下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憋什麽壞水,了穆安卻清楚,同白素素這樣是非分明,敢愛敢恨的人打交道,遠遠比那些陰溝裏耍詭計的人來的痛快。
冷聲笑了笑,穆安也不為難她,道:“說吧。”
白素素眼中閃過一抹希冀:“求你進宮為貴妃娘娘診治,隻要貴妃無恙,白府必然重謝。”
觸到唇尖的茶水一頓,穆安平白被嗆了一下,她震驚的抬眼:“你為什麽覺得我會答應你?”
白史紀和白沉香可是一心要她命的人,農夫與蛇的故事熟記於心,她憑什麽會覺得救白沉香一命,整個白府就會對她感恩戴德。
“道不同,不相為謀”,穆安啞聲:“白小姐是覺得我傻嗎?”
指甲嵌進手心,破了皮,手指微微發顫,白素素艱難的挺了挺下巴,忽然笑了一聲:“你不傻,我也隻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來求你,貴妃是我的嫡姐,我沒有辦法了。”
穆安起身送客,麵容冷淡,竟是一點都未將白素素的話放在心上,冷冷道:“白小姐請回吧。”
白素素起身踉蹌了一下,冰冷的雙眸盯著穆安看了許久,咧唇,幾分懷疑道:“你果然什麽都知道,所以是你的報複對嗎?”
穆安麵不改色,沒有出口否認。
白素素苦笑一聲,快步退了出去。
她說的沒錯,就是穆安的報複,白沉香多次加害於她,哪有讓她繼續逍遙法外的道理。
嚴寬拱手進來,低聲在蕭辭耳邊說了什麽,蕭辭鎖眉擺擺手,看著穆安,麵色複雜:“你做的?”
清了下嗓子,穆安點頭:“這是她應有的懲罰。”
是的,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瘋了,僅在一夜之間。
昨日離開前,穆安神色一冷,一劑強幻藥粉便盡數入了六神無主的白沉香口鼻。
她曉得白沉香忌諱鬼怪,這幻藥會麻痹她的神經,這麽多年慘死在她手中的無辜性命不在少數。
入夜,皇宮大內傳來一片高低起伏的鴉叫,謝良巡至椒華宮,正欲邁步,整個椒華宮躁動起來。
白沉香頭發淩亂,表情驚恐不已,大喊:“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宮女們連忙將人拖住:“娘娘,娘娘你怎麽了?”
白沉香一口咬在那宮女臉上,生生的撕下一塊鮮血淋漓的皮肉,宛若發了瘋的惡狗,滿嘴鮮血,見人就咬。
椒華宮的宮女四散而逃,壓根不敢近身,抱頭痛哭:“娘娘??!”
白沉香眼前萬鬼索命,各個都要置她於死地,麵容慘淡,陰狠,奔她而來。
這些都是曾經死在她手下的亡魂。
她抓破了自己的頭皮,頭發一把一把的揪下來,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怒罵:“滾開!都給本宮滾開!!”
短短片刻,椒華宮亂了,謝良帶著禁衛軍衝進去,才堪堪製住發瘋的白沉香。
蕭晟淵被噩夢驚醒,還未緩口氣,就聽到這等荒謬的消息。
看到白沉香的時候,尊貴的帝王驚恐過後,厭惡的退後數步,冷聲:“怎麽回事!”
椒華宮的婢女“唰唰唰”跪了一地:“奴婢不知,娘娘突然就瘋了。”
想起白日裏欽天監的妖邪一說,蕭晟淵心下發毛:“瘋了?朕看是妖邪附體了!綁起來!”
不怪蕭晟淵多想,實在是白沉香此刻的樣子太過瘮人,渾身是血,哪裏還能看出一點人樣,被她咬死的婢女死不瞑目,痛苦的睜大眼睛,直直盯著蕭晟淵。
一雙死神的手緩緩的摸上了脖頸,短短片刻,蕭晟淵後背一片冰涼。
法師太醫圍了椒華宮一夜,白沉香早已經筋疲力盡,雙頰凹陷,目光呆滯,像是徹底嚇瘋了。
太醫診斷過後依舊無能為力。
不消片刻,白沉香又“嗚嗚哇哇”嘶吼起來。
蕭晟淵青筋乍現額角“突突”亂跳,一怒之下折斷了上好的禦筆,陰氣沉沉下令:“將貴妃關進冷宮,任何人不得探望!”
謝良卑躬屈膝去辦,心下止不住唏噓,短短一日,這貴妃娘娘的後宮就變了天。
白沉香這個鬼樣子,送進冷宮,怕是活不過三日。
自此,白府沉寂多日,白史紀對於白沉香的悲慘遭遇袖手旁邊,白李氏苦苦哀求不得。
不出謝良所料,三日後,曾經叱吒後宮的貴妃娘娘慘死冷宮,聽說這三日之內冷宮內夜夜鬼哭狼嚎,分外瘮人,白貴妃被抬出去的時候,渾身腐爛,不人不鬼。
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蕭晟淵悲痛過後,以嬪妃之禮安葬。
吊唁兩日,宮裏一片平和,仿佛死了個人是很平常的事。
這幾日,穆安始終沒在蕭辭臉上看到太大的情緒波動,她以為蕭辭會生氣,悻悻的組織好需要,打算午膳的時候好好哄哄某人。
結過午膳未用,嚴寬獨自一人回來:“主子從兵部回來,一路往西北大營而去,讓屬下回來問問王妃,可要先行用膳。”
“咦”,穆安吃了塊點心,隨手抹掉嘴角的碎屑,眼睛微閃:“我能去嗎?”
嚴寬心底默默給自家主子點了個讚,拱手:“屬下已經備好了車嗎,待王妃裝扮一番便可出發。”
蕭辭早就料到穆安對西北大營的興趣遠高於京城的鋪子,他不在府上,怕是會讓穆安無聊。
隨手揣了幾樣點心,穆安坐在寬敞的車廂裏,一邊碎碎念一邊對八角道:“我還是覺得禦糕閣的糕點最好吃,你覺得呢?”
八角鼓著滿滿當當的腮幫子,眯著眼睛一笑:“奴婢覺得也是,不過王府的也好吃。”
青簡笑了一聲,看著穆安:“小姐為何要著男裝?”
穆安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個,一襲白衫風流倜儻,秀發高束,露出額頭,她的眉峰本就稍微硬朗,描過之後更顯得英氣,未施粉黛少了幾分柔氣。
她自己十分滿意,挑起手指抬了抬八角的下巴,一臉調戲:“姑娘可願同本公子共度良宵?”
“……”八角被綠豆糕噎了一下,憋了個大紅臉,羞澀道:“小姐,別讓人看到了。”
穆安被她逗笑了,一撩衣襟,大喇喇的敞開腿一坐,痞痞的公子範十足:“看到了又如何?你們可見過我這樣眉清目秀的公子哥?”
八角思索片刻,點點頭又搖搖頭,鼓著臉道:“王爺算嗎?”
想起蕭辭那張能雕出來的臉,硬朗的輪廓骨骼分明,穆安傻傻一笑:“他不算。”
“不是去西北大營嗎?穿裙子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