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討賬,開始了
胸膛裏的熱烈比想象的還要強,穆安推開蕭辭,用最平靜的眸子看著他,問:“你有什麽想對我解釋的嗎?”
這樣漠然的雙瞳讓蕭辭一震,他說:“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讓醫師給你瞧瞧。”
“沒有”,穆安躲開伸過來的手,她固執的抬眼,等著對方給她一個解釋,哪怕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都可以。
蕭辭緩緩坐了下來,指尖微緊,壓在驚顫的幼鳥頭頂:“聽話,別鬧,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說。”
他動了動嘴,雙唇抿成一條直線,堪堪的掛在嘴角一般,眉頭緊鎖。
穆安隻覺得心底懸著的那塊陡然就空了,她整個人不受控製的下墜,蕭辭緊皺的眉頭刺的她呼吸困難。
她冷嘲的想,是不想解釋嗎?
機械般的眨了眨眼,她輕呼一聲,稍微軟了一下表情有幾分詭異的漠然,強顏歡笑的嘴角揚了一下,用平緩的語氣問:“妾身聽聞王爺迎了一位妹妹進門,身份很是尊貴,王爺是覺得這位妹妹比妾身可愛幾分嗎?”
猶記得那日在宮宴上,她故意說薑雪可愛,蕭辭當時是點頭了的。
蕭辭愣了一下,神色帶著訝異:“穆安,你……”。
“王爺不用解釋”,穆安道:“妾身知道你肯定有什麽難言之隱,若是王爺難以開口,就不必說了,我現在不想聽。”
手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汗,蕭辭強行按捺住莫名的委屈,聲音低沉:“穆安,別這樣,好嗎?”
“好”,高高應了聲,穆安坐了一個請的手勢:“我累了。”
僵持片刻,蕭辭默不作聲的出去,方才聳起的肩垮了下去,穆安坐在窗邊,空蕩蕩的。
午後,雨過初晴,站在院子裏能看到天邊的一抹彩虹,這是穆安來到這裏初次見到彩虹,很美的景色。
餘光一瞥,薑雪興衝衝過來,穆安冷冷掃了一眼,轉身就進了主屋。
“穆安安,你給本公主站住!”
薑雪輕喝一聲,快步過來,橫臂攔住穆安,仰頭得意洋洋的看著,她可看到了,早上蕭辭哥哥出來的時候怒氣衝衝的,肯定是穆安安不知好歹,惹蕭辭哥哥生氣了,野丫頭就是野丫頭,骨子裏賤的很。
“怎麽,見到本公主就要躲啊,能躲到哪裏去?”薑雪圍著穆安轉了一圈,笑道:“來,見個禮本公主瞧瞧。”
手背的青筋跳動了一下,穆安翻了個白眼,冷聲:“我是穆安,不是穆安安,公主下次記清楚了。”
“臭丫頭”,薑雪沒懂她這話的意思,一律當做廢話,伸手重重推了穆安一下,挑眉:“本公主讓你跪下行禮,你聽不懂嗎?”
穆安雖說身體沒什麽大問題,可從昨夜醒來到現在就吃了青簡的一碗麵,早飯午飯都沒什麽胃口,五香還說她臉色難看來著。
一時不慎被薑雪這麽一推,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一旁的青簡怒了,被穆安抬手擋了回去,她冷悠悠的盯著囂張跋扈的薑雪看了會:“憑什麽?”
冷哼一聲,薑雪道:“就憑我是大齊公主,而你隻是一個沒爹沒娘的野丫頭,就憑如今這九方居正兒八經的攝政王妃是我,你隻會惹蕭辭哥哥生氣,穆安安,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如今的你,什麽都不算,認輸吧。”
額角的肌肉抽了一下,幾乎是拿出了積攢了半輩子的涵養,穆安現在看到薑雪就隔應的慌,甚至還有那麽一點點言不由衷的惡心。
她冷冷的抬眼,蔑視著薑雪:“你錯了,在我穆安的字典裏,從來沒有認輸這兩個字。”
大齊公主又如何,橫什麽?
氣場上完美的碾壓,薑雪被穆安陡然的煞氣驚了一跳,從她這個方向看過去,正對著海潮閣的窗戶。
她唇角一勾,陰陽怪氣:“忘了告訴你,昨夜蕭辭哥哥和我在一起的,他還專門讓嚴寬把海潮閣為本公主騰了出來,完全按照本公主的喜好來,雖然比不上大齊的寢宮,卻也十分的還原了。”
穆安蜷縮的十指緊了緊。
“哦,對了”,薑雪冷笑:“蕭辭哥哥還專門從宮裏請了一個做大齊菜的廚子,早膳很是用心呢……”。
“讓開!”消解源源不斷的心頭火,穆安斥聲,轉身進了主屋。
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薑雪就十分的滿足,可一看到穆安那張臉,危機感還是會壓上來。
阿桃小聲道:“小姐,正事要緊。”
沒好氣的會頭瞪了她一眼,薑雪怒聲:“本公主不知道嗎?還需要你來提醒!”
“奴婢知錯,公主饒命”,阿桃利索的跪了下去。
“跪滿三個時辰。”
阿桃顫顫巍巍:“是。”
朝裏麵望了一眼,薑雪皺眉,醞釀了片刻提著裙子進去。
穆安正幽幽的坐在桌邊,若有所思的沉眸,手中的茶盞溢了出來都毫無察覺,青簡彎腰替她扶正。
“小姐,用了你給的藥,五香八角說傷口已經不疼了。”
“是嗎?”穆安回過神來:“那就好,你幫我多注意著,別留疤。”
“嗯”,青簡開始相信穆安的神藥真的能讓五香和八角恢複如初了。
薑雪徑直進來:“蕭辭哥哥知道你的真麵目嗎?”
拖著額頭的手放下來,穆安道:“公主是不是太閑了,請你出去。”
主屋是蕭辭的寢居,雖然海潮閣盡得心意,可薑雪每次踏進主屋都會心生向往,她也相信,用不了多久,她會從海潮閣住進這裏。
高傲的揚了揚下巴,薑雪逼近穆安,開門見山:“別在本公主麵前裝,我大齊密探是不是在你手裏?”
心下一跳,長時間的混亂都差點讓穆安忘了還有這一回事了,看薑雪敗壞的態度,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沒抬眼去看心知肚明的青簡,若是要論裝傻充愣這塊,穆安覺得在這個時代,她應該是難逢對手。
若無其事的鎖了一下眉頭,穆安輕嘲:“公主是失憶了?怎麽盡說廢話,不是早就知道大齊密探在我手裏嗎?”
薑雪:“你手裏的密探早就死了,本公主問的是活的?”
“呦,公主的意思是潛藏在京城的大齊密探另有其人啊,就不知道這等立功的消息我能不能管的住嘴了”,幽幽抬眼,穆安涼涼道:“別在我這浪費時間了,我數三聲,請公主離開,否則不出一個時辰,所有的大齊密探都會出現在天和門門口,請皇上親自定奪了!”
“穆安安,你敢威脅我?”薑雪睜大了眼睛:“你不要命了?”
穆安:“命就在這,公主有本事來拿就是,沒本事就別跟我在這耍嘴皮子,搞清楚了,如今是誰受製於人,是你……不是我。”
薑雪:“……”
“一、二……”
泱泱大齊,從未有人對她嚴詞厲色過,更何況是這等委屈,在穆安麵前處處受辱,她如何忍得住!
“你等著!”薑雪怒不可遏:“本公主一定會在蕭辭哥哥麵前揭穿你惡心的麵目,讓你跪著求我!”
“隨時恭候!”穆安煞聲。
看著薑雪“噔噔噔”甩袖出去,踹了跪在庭院中的阿桃一腳,阿桃匍匐在地上,弱弱的求饒,最後悻悻的起身跟在薑雪身後離開了院子。
穆安不自覺的凝著眉,深吸了一口氣,壓低了音:“大齊密探還活著嗎?”
“活著”,青簡點了點頭:“青雲和青弦看守著,小姐放心。”
“這次行動沒人受傷吧?可有被王府的暗衛察覺?”
“沒有。不過被守在驛站周圍的大齊侍衛發現了,青閣弟子已經清理幹淨,沒露出什麽破綻,王府的暗衛沒得到命令,雖然心下懷疑,但不能擅自行動,我們的人快撤離開,沒被發現。”
碰巧那日晚上穆安昏迷了,蕭辭驚魂未定守在九方居寸步未離,九方居的侍衛個個膽戰心驚,壓根不敢用其它塞牙縫的小事來叨擾。
因此對於暗衛傳來的消息接收不及時,等蕭辭知道的時候,青雲等人已經在驛站浪了一場,輕而易舉的擄走了被誆騙離開監視環境,主動進入驛站的大齊密探,並且在驚濤駭浪的暴雨下,安然無恙的撤退了。
黑夜和冷雨是一個殺手最好的保護……傘,遮掩掉了太多太多的打鬥聲。
這場悄無聲息的籌劃進行的一絲不露,不僅僅王府的暗衛沒查到幕後之人,就連同青閣交手的大齊侍衛都毫無發現。
那夜青簡她們刻意隱藏招式,與對方過招完全沒有江湖路數,人生地不熟的大齊密探直接被打懵了。
穆安一上午沒見到蕭辭,猜測他可能被自己氣著了,額頭青筋奔現的神態曆曆在目,收回漂遊的神思,她咬咬牙:“晚上帶我去見見吧,我要親自審。”
“不行”,青簡想也不想的拒絕,先不說蕭辭若是在九方居,發現她家小姐不在之後興師動眾的場麵,就是被薑雪發現了……
青簡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太危險了,薑雪分明是懷疑小姐,若是被跟蹤了,會很危險。”
“我知道”,穆安應聲:“我說過,傷了五香八角的賬,要十倍百倍的討回來,就從現在開始吧。”
抬頭看了看門口的風鈴,可能是蕭辭嫌棄它吵,所以把它弄啞了,風鈴已經不響了,穆安從來未聽到過屬於它的聲音。
就比如她還從未來得及見過九方居很多美好的東西,事物……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