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月黑風高殺人夜(1)
等穆安到的時候,偏殿的人已經被拉了出來,陰沉沉的烏雲鋪過來,天空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所有人都被帶著向後麵一望無際,沒有路的密林而去,進了密林,四周鬱鬱蔥蔥,就算想要逃,難度都不是一般的小。
耿誌忠算是給了靜虛老和尚一個麵子,將寺裏其他的僧人丟下,唯獨帶著靜虛和偏殿所有的女眷上山。
穆安遠遠跟在後麵,尋思著:這鳳凰山是有多缺媳婦啊!查也不查一下人家的身份就敢往山上擄,不說別的,要是沈行怡出點什麽事,沈德重能立刻帶人鏟平鳳凰上。
一個時辰之後,穆蘭蘭身子弱實在走不動了,摔倒在地,沈行怡哭喪著臉:“穆三小姐,你沒事吧?”
穆蘭蘭倔強的搖搖頭,擦了擦額頭的汗起來,擔憂道:“沈小姐,大姐姐去哪了不會有事吧?”
“後麵的說什麽呢!”
耿誌忠聽到動靜下來,掃了周圍一圈,眉頭一緊,刀柄作響:“另外兩個呢?”
一個山匪看了看:“老大,所有人都在這了。”
“廢物!人跑了都不知道!”
穆蘭蘭被耿誌忠一把提手裏,勒的她一口氣上不太,臉色通紅,雙手無力的垂下,眼淚不可抑製的流了出來,她後悔死了,要不是她今日非要來上香,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還連累大姐姐跟著她遇險。
沈行怡上去就要幫忙,被幾個山匪推開,她憤怒道:“你們可知道她是什麽人?要是傷了她,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耿誌忠冷哼一聲,淡淡瞥了她一眼,五指陡然收緊,穆蘭蘭快要無法呼吸了,就在這時的四周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聲,充滿了挑釁。
一粒石子劃破長空,飛速而來,狠狠的正中耿誌忠的手腕,耿誌忠痛呼一聲,穆蘭蘭就摔到了地上,沈行怡連忙將人拖住,一個勁的給她順氣。
耿誌忠握緊手中的雁翅刀,厲聲:“誰!有本事出來!”
山匪們頓時戒備起來,俯眼觀察四周。
“沙沙”的林間傳來吊兒郎當的輕笑,山匪們白了臉,四周確實沒人啊,一個山匪哆哆嗦嗦道:“老大,這林子不會鬧鬼吧?”
“鬧個屁!”耿誌忠喝他一聲,雁翅刀脫手而出,幾個呼吸之間穩穩的定在後麵的樹幹上,樹幹應聲而裂。
可見他功夫不低。
稍頃片刻,林間樹影婆娑,“沙沙”聲密切起來,無數個影子在密林中穿梭,定眼去看,卻什麽都沒有。
耿誌忠:“是誰在裝神弄鬼!出來!”
“……是我啊”,穆安輕笑著從後麵出來,耿誌忠回頭,就看到她和青簡並排而立,張揚至極。
她皮笑肉不笑的甩了甩手上的汙垢,抬起眼皮,和不遠處失了三魂七魄的靜虛淡淡對視一眼,靜虛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步,像是要將穆安的每一個輪廓都印在腦子裏。
穆安在他最緊迫的時候收回目光,對準耿誌忠:“帶這麽多人上山你不累得慌嗎?這樣吧,本姑娘俠肝義膽,幫你減輕一下負擔好不好?”
耿誌忠冷哼:“大言不慚!既然你找上門來送死,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no,no,no”,穆安食指左右擺了擺,麵不改色:“是我不客氣才對。”
對青簡打了個響指,青簡蜷指吹了一個長長的口哨,風平浪靜的密林陡然間殺氣騰騰,從四麵八方的樹梢之上躍下來一群黑衣人,黑紗遮麵,手持三指寬薄劍,動作整齊劃一,眼神淩厲。
對於這些七拚八湊拉在一起的山匪而言,哪裏見過這般陰狠的陣仗,這群黑衣人猶豫地獄裏索命的惡鬼,不給他們喘息的時間就刀劍相向,幾個呼吸之間便打亂了耿誌忠的包圍。
穆安趁亂衝進去,囑咐青簡:“帶著所有女眷先離開。”
穆蘭蘭跌宕著過來,帶著哭腔:“大姐姐,這……”
“別怕”,穆安打斷她:“沈小姐,麻煩你帶著我三妹妹跟著青簡先走。”
“不行啊”,沈行怡嘟囔:“穆姐姐你不一起走嗎?”
八角:“小姐奴婢要跟著你。”
穆安回頭掃了一眼靜虛和尚方才站的地方,發現人已經不見了,二話不說將穆蘭蘭塞進沈行怡手裏,將他們推給青簡:“你們先走,我有點事。”
青簡眉頭緊皺,停頓片刻還是一咬牙,點了點頭:“小心。”
“嗯。”
這些山匪在山上養了幾年,少了血腥,這會和黑衣人對上,個個化身劊子手,片刻之間兩方已經纏鬥在一起。
看著青簡帶著各家的夫人小姐離開,穆安從空間裏摸了一把匕首便追了過去,快手了結幾個攔路的,穆安氣的跺腳!
耿誌忠一看不敵對麵,帶著靜虛已經跑了,猶豫片刻,穆安咬牙獨自追了上去。
山裏比城內夜深的快,穆安不知道自己悶頭追了多久,仿佛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指引著她追上去,累了就進空間歇會。
雨比之前大了不少,林間濕漉漉的,穆安上了鳳凰山,遠遠看到上方火把搖曳,順著光滑的山岩穆安攀了過去。
突然腳底一空,整個人急速下墜,她護著頭一路滾了下去,是一個很深很深的洞口,最後停在一處大石後,穆安被磕的七葷八素,緩了半天才緩過神來,隱隱聽到人聲這才清醒過來,她拖著酸痛的四肢往後麵躲了躲。
什麽破地,挖個坑怎麽都這麽深……說完她抬眼看去,乖乖,這哪裏是個坑啊,這簡直就是一個暗牢啊!
建立在山間的天然岩石底,雨水長年累月的滲透進來,暗牢裏麵潮濕無比,靜寂的夜裏,水落的“滴滴答答”聲顯得陰森無比。
穆安倒吸了一口涼氣,起身慢慢過去,兩邊關滿了人,密密麻麻的人頭,看到穆安進來也沒什麽反應,“咿咿呀呀”伸著手,穆安吞了口唾沫,湊近去看,裏麵的人髒亂不堪,皆瘦骨嶙峋,目光灰暗,行屍走肉一般。
佝僂在灰暗的角落裏,撲麵而來一股熏天的惡臭。
饒是穆安再膽大,也被生生嚇了一跳,後退一步腳底踩到什麽“咯吱”一聲,她掏出火折子垂眸一看,白花花的頭骨。
穆安僵了一下腿,緩緩挪開:“抱歉抱歉,踩到你了,勿怪勿怪。”
“沒見過同屍體解釋的,有這功夫,不如歇著。”
空蕩蕩的暗牢裏傳出正常的人聲,竟還有幾分熟悉,穆安一驚,回頭隱約看到背後的牢房角落裏蹲著一個人,身形偉岸,看起來還算正常。
她小心翼翼伸火折子過去瞧,柔和的光撒在她臉上,沒看清裏麵的人,倒是裏麵的人先出了聲。
歐陽落笑了一聲:“王妃?”
“歐陽公子?”穆安貼臉一看,果然是他,一身白衣早就被汙泥盡染,隻有那雙鳳眼依舊透著精光。
穆安皺眉:“你怎麽在這?”
“讓王妃見笑了”,歐陽落試圖起來,離她近一點,結果試了幾次無果,他無奈的攤攤手:“這山匪看本公子貌美,便擄來做壓寨夫人,本公子不從,便被關起來了。”
他說的輕巧,穆安衝他抬抬下巴:“以歐陽公子的絕色,確實有可能。”
“被人推下來,腿傷著了,一時半會怕是動不了,王妃怎麽在這?”歐陽落笑道:“看樣子可不像是被人抓來的。”
穆安在周圍走了一圈,用簪子將門鎖撬開,過去將火折子遞給落魄的歐陽落,低聲:“有點事追過來,一不小心從上麵掉下來的,正好碰上你。”
“緣分啊,歐陽落今日是欠王妃一個人情了。”
穆安試圖扶著他站起來:“腿怎麽樣?”
歐陽落歎氣:“怕是走不了,王妃不用管我。”
手搭在歐陽落背上,粘稠的血已經同衣料粘在一起,穆安倉皇的收回手:“你……”。
麵前這人還在同她談笑風生,眼尾後揚,穆安不敢用手抬他,隻能用肩膀頂在前麵,把他往前方稍微幹爽的地挪了挪,用火折子去照他的後背,血跡浸染了大半。
近距離穆安這才發現他眼眶深陷,烏黑發紫,毫不懷疑再多關兩天就同對麵牢裏的人一個樣了。
歐陽落像是看出了她心理活動,扯了個難看的笑:“也是倒黴,好不容易親自走一趟貨,就被山匪劫了,這次出門沒帶高手,偏偏著了道,王妃不用擔心,歐陽記的人會尋過來,我死不了。”
“死是死不了”,穆安臉色有些難看:“就是怕你和對麵牢房的人成為結拜兄弟。”
歐陽落被她的揶揄逗笑,扯動了傷口,疼的他臉色蒼白,唏噓:“我和他們不一樣,王妃可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穆安:“什麽人?”
“他們才是鳳凰山上真正的山匪,喪盡天良,壞事沒少幹,如今被人占了老巢,還將他們關在這等死”,歐陽落寒臉:“也是他們的報應,死有餘辜。”
穆安手一頓:“他們的老大不是耿誌忠嗎?”
冷嗤一聲,歐陽落道:“耿誌忠叛變了,鳳凰山一個月前來了一批人,看樣子不像普通的山匪,從裝扮兵器來看,都挺正規,有模有樣,耿誌忠見風使舵,給人當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