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蹭車
九方居門口,白素素頭頂輕紗,將自己遮了個嚴嚴實實,焦急的等在門口。
匆匆跑出來的穆安看到她這個樣子,冷不丁都沒認出來,沒忍住笑出了聲,挑逗道:“白小姐這是做什麽?把自己包成一個蠶蛹,這是要變蝴蝶嗎?”
輕哼一聲,白素素抬手掀了麵紗,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悶頭就往裏麵走,一點都沒有客人的自覺。
還不都是怪穆安,要不是因為她,她至於到現在都不好光明正大的出門嗎?
她是一個高傲的人,之前在京圈的夫人小姐裏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丟人。出了別宮荷塘的事,雖說三王爺已經出麵親自解釋過了,但每每看到那些夫人小姐假裝若無其事的眼神,她就悶的慌。
穆安快步追上,在她後麵唏噓,打趣道:“沒關係,遮住臉你還是美女。”
前麵的白素素猛然停下步子,秀眉微皺,回頭看著她,凶巴巴道:“廢話少說,我有事找你。”
衝她一挑眉,穆安笑道:“裏麵請吧。”
兩人進了廂房,給白素素泡了一杯茶,白素素嫌棄的看了一眼,在屋子裏轉了兩圈,冷嗤一聲:“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進了九方居還住客房,傳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我看攝政王娶你多半也是權宜之計吧,一切都是假的你一天還這麽囂張,嗬!”
“我過我的日子,別人愛怎麽說怎麽說,我還擔心他們嘴太碎閃了自己舌頭呢”,穆安不以為然的笑笑:“再說了,不管真的假的,哪怕我在九方居住婢女廂房,出了這王府的大門,豔羨的人還不得規規矩矩給我行禮,稱我一聲王妃,名頭都是虛的,在意這些幹什麽?”
衝怔愣的白素素抬抬下巴,穆安努嘴:“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白素素心下驚歎,嘴上卻一點都不服輸,冷哼道:“歪理一堆。”
這種想法說好聽點就是灑脫,說難聽點就是蠢,沒一點誌氣,她白素素才不要成為這般的人。
同她坐下,穆安收斂情緒,這幾日沒顧得上注意白府的動靜,穆安低笑幾聲道:“今日匆匆來九方居,可不像你的性子,怎麽,有事求我?”
白素素瞬間黑了臉,微怒:“穆安你別得寸進尺,白日做夢。”
別忘了,她們雖然做了一場交易,但還沒相熟到把酒言歡的地步,還是“仇人”,不想方設法置對方於死地已經是天方夜譚了。
悠哉的翹起二郎腿,拍拍裙子上的塵土,默念幾聲,穆安咕噥:“大小姐脾氣。”
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紀,妥妥的富養的千金小姐,毛病都是慣的。
“我今日來有兩件事要說”,白素素冷冰冰道:“你說的對,白府有人要害我。”
穆安咋舌,得意的敲了一個響指:“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就是你爹娶太多姨娘的弊端,看你得勢那個嫉妒啊……嘖嘖,不除掉你才怪。”
目睹穆安這豪聲豪語,無規無距的吊兒郎當樣子,白素素眼底的鄙夷藏都藏不住,越看越堵,幹脆別過頭去說話。
“確實如此”,她譏諷一聲:“我何曾將她們放在眼裏過,自尋死路!”
看她神色陰鬱,穆安舔舔唇,忽然想起來早上明月在院子裏咕噥,白史紀從早朝回去沒一會,家裏就裹了三具屍體出去,惹人唏噓。
美麗的女人不能惹啊,分分鍾要你命。
沉了沉眸,穆安抬頭:“第二件事呢?”
白素素猶豫片刻,蹙眉:“三王爺被攝政王囚在府裏了。”
穆安微微有些心虛,嗬嗬一笑:“我知道。”
“大齊公主已經到了,我得知最多不過兩日宮裏皇上就要擺宴招待,到時候大殿之上一切都有可能蓋棺定論”,白素素有些焦急:“穆安,我警告你,我希望之前的話還算作數。”
“放心,我知道。”
話音剛落,五香敲了敲門:“小姐,王爺回來了。”
白素素不便久留,最近朝堂之上勢頭大變,昨日嫡姐還讓人帶了話回來,讓她不要著急,先待著,攝政王府不一定是安全的。
身為皇上的枕邊人,白沉香肯定對蕭景炎的心思略有猜測,若攝政王府將來注定是一盤死棋,那她沒必要搭進去。
臨走之前,白素素回頭冷臉瞧著穆安道:“你別猖狂,也不見得攝政王能一直風光下去,在我的目的沒達到之前,你可別先死了!”
說完重新遮上麵紗陰氣沉沉的走了。
盯著她婀娜的背影,穆安低笑幾聲,抬眼就看到蕭辭正覆手在對麵看著她。
笑嘻嘻的對他招招手,那人分明已經看到她了,卻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穆安疑惑,正好有事情找他,便三步並兩步跑過去,象征性的敲了敲門,裏麵沒應聲,她便不客氣的推門進去,沒好氣道:“你這人怎麽小氣吧啦的,看到我總拉個臉就算了,還故意不搭理人,我能吃了你不成?”
裏麵拉著臉的某人不滿意的輕哼一聲,評價她:“強詞奪理。”
穆安知道和他說不通,自然而然過去到蕭辭身旁坐下:“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沒去刑部大牢?昨天丟進去的那幾個酒醒了沒,要是沒醒一會我給他們送點醒酒湯過去。”
“……”
不解的看向她,冷不丁的蕭辭手中的筆尖一頓,一滴墨汁落了下來,黑色的墨快速暈染一片,汙了字。
他凝聲:“穆安,你是不是蠢?”
還給李嵩等人送醒酒湯,是心下算計著什麽還是閑得慌?
今日一早,得了他的命令,獄卒二話不說幾盆涼水澆下去,不比醒酒湯有用。
平生第一次被人說蠢,穆安很奇怪自己居然不惱,隻是腦子裏的神經突然間慢了一拍,等她反應過來雙手已經自覺的幫蕭辭換上了一張嶄新的宣紙。
覺得自己的行為略為“怪異”,畢竟從蕭辭此刻濃重的眼眸中就可以看出來,穆安收回雪白的藕腕,若無其事麵不改色的反駁他:“你才蠢,我這不是想著讓他們清醒一點王爺好問話嗎?”
“不用,已經問過了。”
蕭辭悶聲,方才寫到哪被穆安這麽一摻和,他已經忘了,況且現在突然也不想寫了。
聽他說完,穆安張大了嘴巴,驚訝道:“你問過了?問出什麽了?我聽說你把蕭坤關起來了,這事是不是和他有關係啊?”
“還在查。”
“是不是得查好久啊?”穆安托腮:“下次你去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
穆安隻是試探性的問問,她就知道蕭辭不會立刻同意,果不其然,下一秒這人就冷颼颼扔下一句:“胡鬧!”
揮揮手,穆安沒趣道:“掃興,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你呢?”
畢竟職業生涯半載,什麽棘手的案子沒接過,隻要讓她見見李嵩幾個人,說不定真能套出一點話來。
蕭辭哪裏知道她腦袋裏裝著這些。
深夜,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案前提筆,盯著桌麵上鋪展的一絲不苟的宣紙,沉默片刻,做了一個非常幼稚的舉動。
某個幼稚的人極其細心的把最上層穆安鋪過的紙長展來,夾在了書架的隔層裏,做完這一切,竟還滿意的笑了笑。
這一幕要是讓別人看到,一定覺得自己是見了鬼了。
次日嚴寬把馬車牽出來,蕭辭玄色的衣擺剛跨進車廂,就看到角落裏擠眉弄眼的橫坐著一人,正捧著半塊糕點吃的津津有味,看到他進來,咧嘴一笑,大方的收回腿,拍了拍旁邊的座位:“王爺,早上好。”
蕭辭皺眉:“你怎麽在這?”
胡亂擦了擦嘴角的糕點,穆安頗為自豪道:“當然是陪你一起去刑部啊,不然上你車做什麽?”
掀開簾子退了出去,望著裏麵的人,蕭辭沉聲:“下來,回去。”
“我不”,穆安調皮的衝他吐吐舌頭,學著他的話腔,一本正經:“胡鬧!這般像個什麽樣子,簡直不成體統!”
說完看著蕭辭黑臉,她牢牢抱住旁邊的扶手,笑嗬嗬說:“怎麽樣,我學的像不像?都猜到你說什麽了,我幹脆替你說了,你就別白費力氣了,我今日是不會下車的。”
空氣凝固的幾秒,對峙片刻,嚴寬就看到他家主子吐了口濁氣,轉身向刑部的方向踏步而去。
為難的看了一眼車廂裏作妖的王妃,嚴寬無奈快步追上蕭辭:“主子,王妃不下來。”
蕭辭回頭瞪了他一眼,嚴寬覺得自己貌似做錯了什麽一般,後背有點涼,支吾道:“主子,要不……屬下把王妃連同馬車一起牽回去?”
可那刑部大牢距離東平巷快馬都得一個時辰,總不能步行過去吧?
還沒等他卑微的揣測完主子的心理,就聽蕭辭道:“回去,將馬牽上,跟上來!”
“是”,嚴寬回頭就要去執行,眼睛一睜,又不確定的低聲問:“主子是要屬下把王妃帶上?”
蕭辭淡淡瞥了他一眼,嚴寬立刻悶聲跑了。
不為別的,隻是蕭辭回頭不經意間看到穆安貓在車廂裏,看他遠去,一臉的不可思議,震驚中帶著沒好氣的笑,樣子有幾分憨。
他突然就不舍得把人丟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