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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解釋

  兩個丫鬟拿了新的布料向淩霜院這邊走了過來,紅玉正示意她們放輕步子,別吵醒了蘇雙月,一轉身,卻發現她家姑娘正六神無主的,步履躑躅地朝院子走來。


  “姑娘?!”萬萬沒想到,她家姑娘居然沒點聲響就出了院子。


  “嗯?”蘇雙月晃過心神,隨便地答,“聽到外邊有幾隻蛐蛐在叫,我去看了看。”


  把蘇雙月扶回院子裏,紅玉不由得歎了口氣,心生憐憫。她自以為戲折子裏的為情所困原來是真的,看小姑娘神不寧的,怕是又想著那閻公子想癡了。


  因何氏的意思,白芷白薇還在院子裏準備著明日上香要用的物料,見到蘇雙月,也是相視一愣,急忙隨著進了屋。


  白芷囑咐廚房要了盤點心,一邊說,“王爺今日來過院裏找姑娘,見姑娘不在,滿臉不悅的走了。”


  “夜祁墨來了?”蘇雙月再也坐不住了。


  “姑娘?!”白薇連忙捂住她的嘴,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姑娘再大點聲,整座府裏的人都要聽見了。今天我聽賬房的掌事說,老爺這幾天總和太子走得親近,老爺一向不喜歡王爺的,姑娘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蘇雙月卻是氣惱:“他現在是把我的淩霜院當他王府了?想來便來,想走就走的。他滿臉不悅,我還一肚子窩火呢。”


  知道她不過是嘴上功夫,就是一直在一旁不怎麽說話的白芷,也撲哧一笑,“依奴婢看呀,王爺對姑娘是真好。試,想一下,以姑娘的品相才貌,將來要說親的人還不是排成長隊踏破門檻,可要說出閣,嫁的人自然要一片真心才好。京城裏的那些紈絝公子哥兒,哪個不是酒囊飯袋,天天無所事事的,冥王可是挑尖的,姑娘你就是倔,總和王爺強著。”


  蘇雙月皺起眉頭,什麽都沒說,推了推身側的白薇,示意她這丫頭太多嘴,一定要駁回去。


  白薇沒接話,忖度了一會兒,突然故作小女兒態,嬌羞道,“其實……奴婢也怪哉,咱們家姑娘,偏偏喜歡那大理寺的閻少卿。奴婢好幾次看見王爺和姑娘……咳咳,還以為小姐已經和王爺私定終身了呢。”


  蘇雙月默默扶額,身邊的人怎麽這麽不中用,一個兩個的胳膊肘往外拐。聽到閻少卿的名字,白芷突然停了手上動作,猛地敲了一計腦門,“哎呀!我竟把這事給忘了!”


  “怎麽了?”兩道目光齊齊飛向她。


  “我打夫人那院裏出來,聽夫人和福嬤嬤在說,閻公子似乎查案子出了什麽差錯,被大理寺降職了!”


  “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今日。”


  “我去問問母親。”蘇雙月說著便轉身,要抬腳往外走去,白薇連忙拉住她:“姑娘對閻少爺的事還真是上心。前幾天閻公子才到府上來讓姑娘另尋良緣,夫人這時候還記著心裏不舒服呢,姑娘這時候跑過去,隻怕惹夫人不高興,也讓別的院的尋了法子嚼舌根。”


  “父親怎麽說?”蘇雙月還是覺得這件事太突然,蘇府人多嘴雜,閻少卿又是才和蘇雙月扯上關係,各房都等著看笑話呢,他突然被降職,居然沒有在這座府院和那些婦人嘴裏掀起軒然大.波,真是說不出的古怪。


  “侯爺那邊也沒動靜,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閻公子入仕以來節節攀升,前大理寺卿還誇他堪為京中表率,怎麽突然就被降職……”


  “怕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不過瞧不上姑娘,是他活該。”


  白芷迭聲表示同意,摸了摸後腦,“這事還真是蹊蹺,聽說前幾天閻公子還和人比試,被打了一頓身受重傷……”


  這句話倒是立刻提醒了蘇雙月。


  前兩天百裏蔚幫她出氣,才揍了閻少卿一頓,而百裏蔚又天天和夜祁墨廝混在一起的,這麽一來,閻少卿被降職也和夜祁墨有關?

  這個想法讓她打了個冷顫。如果是真的,她還挺心疼閻少卿,自從遇到自己,便跟犯衝似的,沒怎麽安生過。


  她不由得歎了口氣坐下來,腦海裏重重疊疊的,都是夜祁墨的影子。


  “這麽僵下去不是辦法,姑娘得和王爺找個時機談清楚。”


  “我知道了。”蘇雙月倦倦的,垂眸道,“明日再說吧。我可是累了,得睡一會兒。”


  白芷點點頭,把蘇雙月安置到屋裏躺下。


  “姑娘早些歇息吧,明早還要隨夫人去上香呢,姑娘可別忘記了。”白薇在一旁說。


  “知道了。”


  月闌塵靜,整個蘇府輕鼾聲一片。深夜的空氣裹著些微濕意吹進雕花窗欞間,月光漾開,忽明忽暗。


  輕紗帳隨風而舞,困意繚繚繞繞。


  忽感一陣涼意襲過,涼風吹進心窩,蘇雙月正懨懨地翻個身,挾緊錦被,眼前有一道高大清晰的身影,她頓時睜大雙眼,神色清明,渾身隨之猛然一縮。


  “夜祁墨,你——”


  剩下的半句話,被一隻霧氣一樣清冷的手掌堵了回去,“七姑娘,非要磨死我你才善罷甘休。”


  “我才是要被你嚇出心疾來!”蘇雙月半分不淡定,把頭埋進被子裏,忽然想到什麽,眼神微變,裹著被子往後挪了一下,眼睛直瞪著他:“你在這裏……待了很久了?”


  ……


  夜祁墨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沉靜地說:“也才一個時辰。”


  月光清清淡淡的,蘇雙月恍惚在他幽深的眸子裏看見了溫柔的笑意。


  此刻,她隻想一咬牙,把他踹出去。


  “隻是看夜色濃了卻睡不著,沒想到隨便走走,就看到了你。”夜祁墨淡然地解釋,也不管這理由聽起來多麽牽強和荒唐。不過說起來,他才一進淩霜院,便見她縮在床榻上,小小的溫軟的一團,隔著幔帳靜靜地看她,眉目精致得如瓷偶,使他忍不住要伸手在她皎白如月的麵容上細細摩挲,偏偏她睡得不安穩,撇嘴揉揉眼,他不動聲色地看著,胸腔深處,卻似乎有什麽倏地一突。


  感覺到對方癡癡地凝著她,蘇雙月不自然地岔開話題,“閻少卿被大理寺降職了。”麵前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笑容含了一絲慍意,蘇雙月咽了口口水,壯起膽子,“夜祁墨,你告訴我,這件事是不是你……”


  長廊中的燈光稀稀點點,一陣窸窸窣窣作響,蘇雙月耳朵微動,夜祁墨牽起嘴角,高大的身影籠罩著蘇雙月,她隻覺得身前的男子,散發著陰鷙的氣息。


  “放心吧,她們暫時不會醒。”


  蘇雙月仔細一聞,夜風吹進來一縷異香。蘇雙月眸光流轉:“你、你想幹嘛?”


  “七姑娘,你去過夜市遊玩麽?”


  蘇雙月搖搖頭。


  “東市那邊很熱鬧,有沒有興致出去走走?”


  蘇雙月深吸了一口氣。此刻睡意已經全部被驅散了,她雖然沒有玩鬧的心思,不過借這個時機,和夜祁墨交代清楚也好。


  街道上人流如織,瞧著路邊的小玩意兒,蘇雙月大喜過望,夜風吹過酒香,夜祁墨卻是忽然在她身後停下,看著前麵幾步衣袂翻飛的少女,思緒滿懷。


  “怎麽不走了?”


  她停下來,回過身子,薄履輕衫,明眸皓齒。


  目光一閃動,夜祁墨笑了笑:“帶你去吃酒。”


  “呦,這位姑娘長得可是標致,與公子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呐。公子,要不要買一支簪子,送給這位姑娘?”


  旁邊突然響起來一個聲音,把蘇雙月嚇了一跳。兩人移步過去,原來是一個小攤子,木架上擺了脂粉香膏簪花首飾等女子的裝飾物。


  蘇雙月一陣挑挑撿撿,突然回頭,盈盈一笑,目光裏帶了詢問:“好不好看?”


  這才看到一支海棠玉簪躺在她手心裏,夜祁墨心神激蕩,“很適合你。”


  這一幕落到一旁的店家眼裏,店家的臉色一下子樂開了花,“姑娘天生麗質,這簪子呀,就像專為姑娘打造的!”


  夜祁墨付過錢,蘇雙月彎起嘴角,另一手拿起一麵小銅鏡,抬手便往發髻上簪。


  “等等。”夜祁墨突然打斷她,手心一鬆,簪子卻是已經脫離開來。突然,頭發上覆上了一個溫暖,男子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頭頂,此刻有異樣的感覺,流遍全身。


  片刻之後,夜祁墨抬手理了理她額前的亂發。輕柔撫上她的發髻,“好了。”


  銅鏡裏映出兩個人的麵容,蘇雙月垂眸,隻覺得自己臉上滿麵通紅,已經能滴出血來。


  蘇雙月站立不安,兩隻手在袖中絞成一團,聽見他落下話來,立刻逃似的離開他,夜祁墨定定地看著她,沉默地在身後亦步亦趨。


  兩人各懷心事,回府的路上,走了許久,蘇雙月終於忍不住打破這沉默。


  “夜祁墨。”


  “嗯?”


  “閻少卿的事與你無關,你就別管了。前幾天他上門賠禮道歉,不過是因為阿霽,還沒有婚約,便往府裏帶了個孩子,他父母顧忌,旁人的人多嘴雜,我都能理解的。”


  “那你後悔麽?”身後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自從救阿霽的那一刻,我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天了。他們愛說,讓他們說去。你也是,沒必要為我這麽做。”


  又陷進了一片寂靜,她回過身,卻猛地撞進了他冷冽的眼神。閻少卿的名字似乎讓他很不喜歡,此刻夜祁墨的眼神,足以讓人窒息。


  他凝立不語,反而叫她難以麵對,心內被一股無名的感覺塞滿。


  片刻的沉默後。


  “你就這麽喜歡他?”夜祁墨靜靜看她,似乎感覺到她的抗拒,淡笑了下:“有人讓你不開心,就是與我有關。閻少卿的事你不必困擾,我有我的打算。至於你未來的夫君,”夜祁墨慵懶地笑著,越靠越近,“你一定會嫁個好男兒,和本王一般,舒神朗骨,器宇不凡。”


  ……


  蘇雙月的心因為他前半段話微微抽搐了下,又因為他後半段話,憐憫的情緒都跌到了穀底。


  “夜祁墨,你最近不禁狗腿,還有些不要臉。”


  “大概是因為,我有點喜歡你吧。”


  蘇雙月側頭瞪著他,隻覺得這個人,她越來越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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