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薛貴人來訪
淩霜院
薛凝今日穿了一襲水芙色的男裝，坐在院中的小亭裏，隨意的撥弄著白芷剛剛搬來的古琴。
她今日本是來想蘇雙月的，隻是沒想到，來的不是很巧，蘇雙月現在不在，她索性便在這裏等了起來，隻單單坐著品茶，薛凝是坐不住的，便讓白芷去搬了一把琴。
她將古琴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試了試音，確定沒有問題之後，突然就起了興致，水蔥般纖細修長的十指開始撥弄起來，婉轉悠揚的琴聲緩緩自小亭中傳了出來。
薛凝最擅彈琴，彈著彈著，便逐漸進去了狀態，眸色變得認真起來。
原本輕挑慢勾的十指動作也漸漸快了起來，原本還玩轉綿長的音律，霎時間便如疾風驟雨般急轉直下，變得鏗鏘有力起來。
不多時，一曲便緩緩落了下來，卻仍讓人有是餘音繞耳之感。
蘇雙月在薛凝彈了一般的時候，就已經步入了院中，待琴聲落下，素白的手揚起，緩緩鼓掌，輕笑道：“薛貴人的琴彈的真真是好極了，我再次聽了一會兒，現在都還有餘音繞耳之感。”
薛凝聞言，站起身來，見來人是蘇雙月，唇邊笑意這才帶了笑意，笑道：“蘇七姑娘謬讚了，不過是雕蟲小技。”
她很是謙虛的應答，白皙瑩潤的麵頰上卻滿是自信之色，同時，對於蘇雙月知道了她身份一事，也並不感到意外。
賜封鄉君一事做的如此明顯，她若是猜不出來，才是愚不可及。
蘇雙月唇角的笑容不減，上前走了幾步，朝薛凝恭謹的行了一禮。
薛凝見狀，眉頭輕蹙了起來，扶著她起來，道：“如今又不是在宮內，我也是微服出巡，你不用如此恪守禮數。”
蘇雙月就著她的動作站了起來，唇邊帶著清淺的笑意，但笑不語。
薛凝拉著她一同坐下，這才抱怨似的開口：“我可是等了你許久了。”
“我先前沒想到你會來，這才回來晚了，還望薛貴人見諒。”蘇雙月麵上一片安然若素之色，話中雖說著請罪的話，麵上卻是不卑不亢，看不去有卑微之感。
薛凝看慣了阿諛奉承之人，偶爾見到蘇雙月這般性格的女子，倒是意外有好感，再加上蘇雙月先前救過她，她心中的好感便更大了，擺了擺手，道：“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你不必當真，有你這琴相伴，我等的可是一點都不無聊。”
蘇雙月目光自桌上的琴上掃過，她一向對琴沒有什麽感覺，便隨口笑道：“你若是喜歡，我一會便讓人給你送到宮中。”
“如此，我就不客氣了。”薛凝分毫的屬於寵妃的架子都沒有，直接笑著應承下來。
像薛凝這般性格爽快，又絲毫不因自己身份高低而自縊高貴的女子，蘇雙月兩世為人，倒是第一次遇見，心中頓時便有了好感。
“還未問，貴人今日來我這淩霜院，可是有事？”一番寒暄過後，蘇雙月不禁切入了正題。
薛凝想了想，也不忸怩，在心中組織好語言，便直接道：“你都如此說了，我邊也不藏著掖著了。我這次找你，是想讓你幫我調理調理身子。”
蘇雙月眉心微微蹙起，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答案，卻仍是有些疑惑，便道：“宮中太醫比比皆是，貴人難道沒有可用之人嗎？”
按理說，薛貴人現在正是深受寵愛之時，應該有許多太醫主動向她示好，為何她不在宮中選一個可靠的，而是要冒險出來找自己。
“不瞞你說，宮中雖然有才能的太醫比比皆是，但這皇宮是一個極為複雜的地方。我如今深受皇上寵愛，許多眼睛都在盯著我，太醫中有許多都是他人的耳目，我從未對他們放心過。”薛凝略一沉吟，想了想，還是如實說了出來。
蘇雙月眸中困惑之色稍減，卻仍存疑慮，“可你出宮來找我，也是冒了一定風險的，若是被你的死敵盯上，豈不也是麻煩。”
薛凝現在的身份如此敏感，她怎麽敢冒著被發現的風險，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宮。
薛凝卻是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才道：“比起被宮中的太醫醫治，我倒是寧願冒著風險出來找你，在我眼中，你不僅醫術比他們高明，也不像是會輕易被人收買之人。”
蘇雙月沒想到薛凝說話竟如此直接，心中有些詫異之餘，更多則是哭笑不得。
原來她竟是看她的麵相來決定的嗎？不過，即便是看麵相來決定的，她心中也已然有了決定。
薛凝這種性格，她倒是喜歡，因此也不再推辭，幹脆答應了下來，“既然薛貴人如此信任我，那我也不在推辭了。”
薛凝見她答應，心中這才舒了一口氣，笑了笑，將手腕伸了出來，道：“我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到了晚上又睡不安穩，勞煩你先幫我看看。”
蘇雙月點了點頭，素手搭上了薛凝的皓腕，仔細的診起脈來。
須臾，蘇雙月才將手收了回來，看了看薛凝的麵色，道：“並不是很嚴重，隻是有些肝火旺盛，我給你開一個方子，你好好調理就是。”
說著，便讓白芷去拿筆墨紙硯過來，不多時，白芷便將筆墨紙硯拿了過來。
蘇雙月將紙張鋪平，正要拿起硯台自己磨墨，薛凝便已經順手接了過來，邊磨邊道：“原來是這樣，那平日裏可還有什麽要注意的？”
蘇雙月愣了愣，對眼前的女子好感越發的深了起來，倒也沒有忸怩推辭，任由她磨，自己則是提筆垂眸寫了起來，仔細想了想，邊寫邊道：“屋內盡量不要點香，平日裏飲食也要仔細些。”
頓了頓，她提筆的動作頓了頓，抬眸望著薛凝，狀似隨意的開口：“平日裏多注意這些，於助孕也有些幫助。”
她剛剛把脈，發現薛凝體內的不孕不育之毒並未消減，反而有加深的趨勢，可見薛凝並不知道此事。她仔細診斷下得出，這毒並非是直接服用的，最大的可能便是被人摻入了香中，因此，便出聲提點了一下。
薛凝聞言，眸中閃過一絲困惑之色，但還是點了點頭，輕笑道：“你這玩笑開的好，借你吉言，若我真懷了孕，必定要拉著你日日守著我才行。”
蘇雙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手中書寫的動作未停，道：“貴人的心態真是分外的好。”
薛凝也很是喜歡蘇雙月，眼下聽她這麽叫自己，心中便有些不舒服了起來，道：“我見你很是投緣，你便不要叫稱我貴人了，顯得生分，日後沒人，你之喚我凝姐姐就是，我便喚你雙月妹妹，你看可好？”
蘇雙月此時恰好也寫完了藥房，放下手中的狼毫筆，看著薛凝認真的俏臉，並未推脫，笑道：“既如此，那我那就要‘大不敬’了。”
說著，唇邊帶起一抹笑意來，輕聲喚道：“凝姐姐——”
薛凝這才感覺心中舒服了不少，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學著她的樣子道：“雙月妹妹，日後我可要多多來叨擾你了。”
“隨意歡迎。”蘇雙月笑的眉眼彎彎，將手中的藥房遞給薛凝，笑著應答。
兩人相視一笑，麵上皆是尋到知己般的笑意。
……
蘇雙月剛送了薛凝出去，還未走到院中，遠遠的便瞧見福嬤嬤正站在門口候著。
她心中有些奇怪，想了想，便加快了腳步朝院中走去，不多時，便走到了院門口。
福嬤嬤見她過來了，朝她行了一個萬福禮，這才道：“七姑娘，你可算是回來了，奴婢在這裏等你好一會兒了。”
“我方才出去送了薛貴人，讓嬤嬤久等了，您快進來歇歇。”蘇雙月麵上一副抱歉的神色，朝旁邊讓了讓，做了一個請了姿勢，示意福嬤嬤進去。
福嬤嬤謹守著府中的規矩，絲毫也不敢亂了規矩，朝後退了退，道：“七姑娘你先請。”
蘇雙月也明白府中的規矩，方才也隻是客氣一下，見福嬤嬤如此說了，便點了點頭，邁步走了進去。
福嬤嬤見狀，這才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
“嬤嬤請坐吧。”蘇雙月在首位上坐下，指了指一旁的一個座位，示意福嬤嬤坐下。
“七姑娘實在是太抬舉老奴了。”福嬤嬤諂媚了笑了笑，口中雖這麽說，卻已經坐了下去。
蘇雙月並未應答她的話，見她坐下了，便直接開口問道：“嬤嬤，您此番來，可是母親那邊有什麽吩咐嗎？”
福嬤嬤畢竟是何氏的人，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來她這裏。
福嬤嬤聞言，看了看屋內僅有了白芷白薇，道：“姑娘可否屏退不相幹的人？”
蘇雙月看了看身旁的白芷白薇，輕笑道：“白芷白薇都是我的心腹，嬤嬤不用擔心，有什麽話，盡管說就是。”
福嬤嬤噎了噎，猶豫的一會，才站起身來，道：“老奴這次來，是替夫人給您傳個話，夫人說，宮中的貴人不比常人，對應時，務必要謹言慎行，不得鬆懈。”
看來母親已經知道了薛貴人來她這裏的事情了，很是為她操心。
蘇雙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母親可還有別的話？”
“夫人未曾吩咐過別的。”
“那你勞煩嬤嬤回去告訴母親，就說我記下了，往後一定小心謹慎。”蘇雙月唇邊勾起一抹和適宜的淺淡弧度，麵上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這些道理她都是懂得，但總不能拂了何氏的麵子，便隻能這般應答。
“老奴記下了，這便回去向夫人回話，告退了。”福嬤嬤話傳到了，也不打算多呆，便轉身退了出去。
“默默慢走。”蘇雙月客氣的輕道了一聲，目送福嬤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