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虛情假意
適時藏在大樹上的人把嘴裏的葉子吐出,一躍跳到蘇雙月的麵前。
竟然是夜祁墨。
蘇雙月站起來驚訝地問:“你怎麽會在這兒?”
“這附近有一條路被大樹擋住了,我聽說之後就過來看了看,到了那兒之後呢,就看見了寧德候府的車夫。”
“消息這麽靈通?”蘇雙月更為驚訝。
夜祁墨朝獨孤陵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不止靈通,我還知道,那棵大樹早在一個時辰前就被挪開了,隻是你寧德侯府的車夫被擋在這座院子外。”
夜祁墨故意停頓,打量蘇雙月,“我看你在這兒和太子殿下相談甚歡,估摸著即便你的車夫進來了,你也不會那麽快離開這兒。”
蘇雙月攥著拳頭,問:“你來了很久了?”
夜祁墨指著他跳下來的那棵被風沙沙作響的大樹,“也沒多久,五姑娘借故托辭離開的時候,我就躺在那棵樹上睡了個小覺,誰知一覺醒來,你和太子殿下還在卿卿我我。”
卿卿我我四個字夜祁墨咬得很重,帶著幾分調笑。蘇雙月爭辯道:“你既然來了,怎麽不早一點兒現身?”也好讓我少應付一會兒獨孤陵,蘇雙月心說道。
夜祁墨背過身去,“如果我早知道你這麽不喜歡太子殿下,我一定會早點兒出現,但我來的時候看你對太子殿下含情脈脈,還以為你倆兩情相悅,自然不能夠攪和你倆的好事。”
想到方才自己和獨孤陵的對話、動作可能全部落在冥王的耳朵裏、眼睛裏,蘇雙月臉稍稍有些紅,又慶幸自己有分寸,沒說什麽出格的話。
蘇雙月忽然又想到夜祁墨出現之前,自己的舉動,心漏了一拍,小心翼翼地試探問:“王爺,您沒聽見什麽不該聽的話嗎?”
“不該聽的話?”夜祁墨扭頭疑惑地看著蘇雙月,“你是指太子對你說的那些肉麻話嗎?那些倒一句都沒聽見。”
搪塞的話從夜祁墨嘴裏一本正經的說出,蘇雙月的臉又紅了兩分。
夜祁墨頓了頓,接著說:“倒是太子走後,你自個兒在這兒自言自語的話,我都聽清楚了。應該是沒聽見什麽不該聽的話。”
蘇雙月連忙遮住夜祁墨的嘴巴,央求地看著他,頗委屈地解釋道:“王爺,太子殿下是傅姑娘的未婚夫婿,我又是傅姑娘的好友,萬萬不可能對太子殿下有什麽想法,偏偏太子殿下今日誆我去了錦華園,我從錦華園回家時,又想法子把我弄到了這座別院來。”
蘇雙月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夜祁墨神情一滯。
蘇雙月的手指很暖,印在夜祁墨的唇上,讓他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奇妙的感覺。若是換做旁人,他一定會避開,但鬼使神差般,他絲毫沒有閃避,任由蘇雙月的小手貼在自己的唇上。
“我的身份卑微,太子殿下朝我示好,我怎敢拒絕,隻好虛與委蛇。王爺,我求您,方才我說的話您千萬不要說出去,不然的話,傳進太子殿下的耳朵裏,我可就沒有命了。”
夜祁墨想了想,點點頭,蘇雙月鬆了一口氣,“不過,如果我幫你的話,你總得有點兒回報吧。”
蘇雙月再度緊張起來,她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緊張,如受驚小鹿般望著夜祁墨,膽顫地問:“王爺,您想要什麽回報?”
夜祁墨托腮思索,蘇雙月心底陷入深深地不安,她自認為自己除了醫術高超之外,沒有其他可以為夜祁墨所用的東西了。
偏偏之前自己已經答應做夜祁墨的“私人大夫”,不然的話,完全可以用這一點作為交換條件。
夜祁墨思索的表情很認真,這叫蘇雙月有些害怕。因為站在她麵前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是冥王,令人聞風喪膽的冥王。
蘇雙月對麵前這個男人並不了解,正因為不了解,所以惶恐不安。
夜祁墨似乎十分喜歡蘇雙月此時的表情,他“嗯”一聲,故意拖了一個十分長的尾音,這叫蘇雙月心裏愈發緊張。
“這樣吧,你既然不願意摻和到傅姑娘和太子之間,對太子又沒什麽好感,那以後就盡量跟太子少點兒往來。”
“就這個?”蘇雙月詫異。
這看起來是一個十分簡單的條件。
“就這個。”
這麽簡單的條件,卻叫蘇雙月為難。她絞著手,低著頭,陷入長長的思考中。從本心上來說,蘇雙月巴不得離獨孤陵越遠越好,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再相見。
但蘇雙月卻想要報複,她要報複獨孤淩,就必須接近獨孤淩。
夜祁墨不明白蘇雙月心中所想,他見到蘇雙月猶豫,以為蘇雙月方才對自己所說的一切都是在糊弄自己,覺得蘇雙月和那些女人也沒什麽區別,愛好權勢。
論權勢,他夜祁墨在玄朝也是有權有勢,論相貌的話,普天之下恐怕找不出第二個可以和他媲美的男子。
結果自己一個小小的條件,蘇雙月都猶豫不決。
夜祁墨心裏一時十分氣悶不爽:“你舍不下太子,就算了。”說著掉頭就走。
蘇雙月連忙拉住夜祁墨,“王爺您誤會了,我並非舍不下太子殿下,隻是他如果一直借故來找我,我總不能一直推辭。”
夜祁墨見蘇雙月不似說謊,心情忽然間又舒暢很多,他淺淺一笑,“這個你不必擔心,隻要你答應我,我自有法子叫他以後離你遠點。”
蘇雙月咬牙,點頭道:“我答應您,絕不主動和太子來往。”
她這是在玩文字遊戲,主動來往和少點來往,兩字之差,意思卻大相徑庭。
夜祁墨卻似乎沒有聽說其中的差距,他大手一攬,攬過蘇雙月的腰肢,將蘇雙月攔腰抱起,蘇雙月猝不及防,連忙抱住夜祁墨的脖子,忐忑問:
“王爺,您這是做什麽,您快放我下來!”
“放你下來還怎麽帶你離開?”話語間嗬出的熱氣撲在蘇雙月的脖頸臉龐,蘇雙月一愣,還未反應過來,夜祁墨已然帶她躍上屋簷,三兩下便落在院牆之外。
蘇雙月有些呆滯,她看看院牆,再看看夜祁墨,“王爺您這是做什麽?”
“你既然答應了我,便不能再留在這裏和太子待下去,而且你不是也不願意繼續對太子強顏歡笑了嗎?我這是在救你出來。”
蘇雙月啞口無言。
“走吧。”夜祁墨雙手背在身後,大步流星地朝一條偏僻的小路上走,蘇雙月連忙追過去,呼喊道:
“我五姐還在裏麵,王爺您能不能把我五姐一起救出來?”
夜祁墨停下來,看向蘇雙月,堅決地說道:“不能!”
這邊夜祁墨已經帶著蘇雙月離開,那邊獨孤陵也折回了後院。
後院裏,那道小小的討喜的身影已經不見了,獨孤陵微慌,大聲呼喊道:“七姑娘,七姑娘你在哪兒?”
獨孤陵呼喚十幾聲,無一人應答,他連忙派人去找,府裏的下人頓時亂成一鍋粥,竟連在房中小憩的蘇煙羅都驚醒了。
在聽到蘇雙月不見了之後,蘇煙羅焦急地一路小跑找到獨孤陵,禮都忘了行,氣喘籲籲地問:“殿下,七妹妹真的不見了嗎?”
獨孤陵的臉焦如黑炭,這座院子攏共就那麽大,下人們幾乎都要把院子翻過來了,還是沒有找到蘇雙月,她除了離開,沒第二種可能。
他忍著一身氣,“和氣”地對蘇煙羅說道:“七姑娘大概等不及,先回去了,五姑娘你別擔心,你先回房裏等一等,有七姑娘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派人去通知你。”
蘇煙羅心裏十分不放心,可是她又不敢忤逆獨孤陵,隻得先回房中。
蘇煙羅前腳剛走,後腳雁未便拿著半片碎瓦來到前廳。他恭敬地向獨孤陵行過禮,把半片碎瓦呈到獨孤陵麵前,回稟道:
“這半片碎瓦是在後院裏找到的,除了碎瓦之外,屬下還發現了幾隻腳印,七姑娘應該是偷偷溜走了。”
獨孤陵更加氣,他手一掃,桌子上的杯杯水水全部被獨孤陵掃落地,發出清脆的碎瓷聲,聽得雁未的頭皮發麻。
獨孤陵怒極反笑:“她蘇雙月還真是好樣的!”
“殿下,您看,我要不要派幾個人去把七姑娘追回來?”雁未硬著頭皮問。
發泄之後,獨孤陵的心情平靜下來,他擺擺手,“不必了,她想逃,你們追也追不上。再說了,那是寧德候府裏的七姑娘,不是咱的犯人,咱如果去追,惹人反感便不好了。”
獨孤陵說完坐到椅子上,右手托頭,閉上眼,“你去找幾個人送蘇煙羅回去,就告訴她,蘇雙月已經先行一步了,叫她別擔心。”
“是。”雁未恭敬退下。
雁未退下之後,獨孤陵把玩著腰間懸著的香包,想起晌午時蘇雙月同自己說的話,冷笑浮上他的臉。
獨孤陵機智得很,事已至此,他又怎麽會看不出,自從來到這座院子之後,蘇雙月一直在跟自己逢場作戲。
這個女人小小年紀,還真是好膽量。
獨孤陵的笑意愈濃,越是這樣的女人,狩獵起來,才越有意思。蘇雙月,這個女人,他獨孤陵要定了!
寧德候府是官宦世家,府裏的姑娘們自小起便讀四書五經,蘇煙羅自是知禮的。
雁未通知她,讓她離開之後,蘇煙羅先到前廳來向獨孤陵辭行,並隱晦又問了一句蘇雙月,確定蘇雙月真的先回寧德候府了之後,蘇煙羅雖然覺得哪裏怪怪的,但還是乖乖坐馬車,踏上了回家的路。
此時天色陰沉,烏雲蔽日,車夫趕車的速度十分快,生怕忽降驟雨,把他們攔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