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三章

  隻見大廳門口一人巍然而立，全身被雨水淋得濕漉漉的，發梢上沉積的雨水兀自順著臉頰不停地往下淌。


  範不愁道:″朋友何來？“


  那人冷冷地道:“在下賴天生！特來貴寨討個公道。“


  完顏複和蒙丹兒一怔，互相望了望。二人早間曾聽大興李召和阮氏雙雄提起過，知他就是武威鏢局押解的那名囚徒。


  範不愁卻不識得，但對方冒然前來，是友是敵尚未可知，便陪著笑臉道:“原來是賴英雄，失敬、失敬！隻是在下與賴英雄賴大俠素味生平，這公道一說不知從何說起？“


  賴天生道:″你們劫了我大興庫銀，莫不是想賴賬不成？“


  莫問天嘿嘿一笑，道:″咱們自從武威鏢局手裏劫來此鏢，與大興有何相幹？縱是楊鎮龍來了，也未必似你這般咄咄逼人？“


  白如霜望了望賴天生，她雖未見過他，但也時常聽師父華不二說起大興國楊鎮龍手下有這麽一號人物。心想，這鏢既然是大興的庫銀，並郎倒真不好占為己有，得怎生想個法子兩者兼顧才成？

  賴天生見莫問天說話絲毫不留情麵，當即心內怒意上升，道:“莫寨主這麽說，是不給大興麵子的了？“


  莫問天哈哈大笑，道:“莫說楊鎮龍已死，就算他能死而複生……大興又算得什麽？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飛天蝙蝠縱橫綠林數十年，又怕過誰來？既已劫得財物，又豈有相還的道理？“


  蒙丹兒悄聲對完顏複道:″我聽說楊鎮龍手下有八大金剛，個個武功高強，皆可在千軍萬馬中來去自如，看來，這姓莫的今兒個可遇到硬茬了，且看他們如何收場。“她今日見過白如霜曾留言於李召，料定大興必然會前來討回庫銀。


  完顏複嗯了一聲，顯得有些漠不關心。他心中關注的倒不是這些鏢銀會落入何人之手，他隻想知道到底是誰偷偷施了毒，並將大金藏寶圖劫了去？

  賴天生凝目盯著莫問天看了一陣，知道今日若是單憑口舌之爭，斷難要回大興庫銀，看來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他當日遭元軍圍攻，失手被擒曾受過重傷，至今尚未痊愈，這飛天蝙蝠莫問天在江湖中也算是頗有聲名，絕非易與之輩，又加之雷公寨中也是好手如雲，一旦力爭下來，絲毫沒有必勝把握，雖然李召等人已率眾將雷公寨團團圍住，但寨中人多勢眾，未必便能全身而退搶回庫銀。然而，此時莫問天針鋒相鬥，毫無回旋的餘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下便道:“莫大寨主既如是說，賴某便隻得鬥膽領教閣下高招了。“


  莫問天道:“好哇！我倒要看看大興的人到底有何本事，口氣恁般托大？“說著，衝黑風寨的嘍囉們喝道:“弟兄們且將桌椅移過一旁，為我和這位賴英雄騰個地兒出來。“


  眾嘍囉齊聲答應，不消片刻便即挪動桌椅，在大廳的中央騰出老大一塊空地來。


  莫問天端起一海碗酒來一飲而盡，然後往場中一站，一副凜凜有威的樣子向賴天生招了招手。


  賴天生也不打話，冷哼一聲，縱身“燕子三抄水“，隻一個起落間便到了莫問天麵前，雙掌一立，再不客氣，一招“狼過雁門“撲麵就是一掌。


  莫問喝了一聲:“來得好！“展開獨門絕學″蝠翼拳法“奮力相迎。轉眼間二人形影綽綽各不相讓，鬥得酣暢淋漓。


  賴天生曾名列大興楊鎮龍麾下八大金剛之首，實有萬夫莫當之勇，雖然有傷在身，尚未痊愈，但他一身橫練功夫剛柔相濟幾臻化境，試問莫問天豈是其敵？隻幾個照麵下來，便已險象環生。幸得他輕身功夫異於常人，當下施展開來，閃展騰挪極力周旋，方才不致轉瞬間便即敗下陣來。


  範不愁眼見莫問天殊非其敵，不覺暗暗心驚，心想今日既得鏢銀，又豈容旁人於我寨中生生奪去？這賴天生既尋仇至我寨中，我如不歸還鏢銀，便是與大興結下不解梁子，此後必定後患無窮，倒不如借相助莫問天之名聯手將之除去，以絕禍根，方始保得山寨太平。


  思忖一定，便不再顧及倚多為勝之嫌，抄起狼牙棒衝至場中，一言不發，揮棒便打。


  賴天生全然不懼，一雙肉掌指東打西，在二人之間穿梭來回，轉眼間便即鬥得難舍難分。


  蒙丹兒小嘴一嘟，對範不愁嗤之以鼻，對完顏複悄聲道:″綠林中人非盜即寇，這莫、範二人好不要臉！完顏哥哥，不義之財，見者有分，你也去幫幫這姓賴的，咱們亦分他一分。“


  完顏複一愕:″我……這不太好吧？“


  蒙丹兒道:″他們以主欺客，倚多為勝，分明是想一咕老兒除去這姓賴的以絕後患，難道完顏哥哥看不出來麽？“


  完顏複遲遲疑疑地道:″這姓賴的功夫甚是了得……未必便會丟了性命……“心想，這些鏢銀與我本無相幹，非到萬不得已，我又怎好意思橫插一杠，徒卷紛爭？


  蒙丹兒瞧出了完顏複心思，道:“你不是要稟承父誌麽？這大興起義新敗，群龍無首，倒是可以好好籠絡一番。“


  完顏複心下一動，但想伯父下落不明，藏寶圖又不知落入何人之手，要想複國，談何容易？心下躊躇，道:“話是不錯……還是……還是見機行事吧。“


  賴天生原本武功奇高，若論單打獨鬥，範、莫自是遠非其敵，但怎奈他有傷在身，不敢全力施為，武功大打折扣，又加之範、莫二人不要命似地輪番搶功，逼得他疲於應對。一番爭鬥下來，他已覺心口隱隱作痛，所受之傷大有複發之勢，心知不妙，手上動作便不由自主的緩了下來，勉強又自撐得十數個來回，便顯得左支右拙、力不從心。


  莫問天見範不愁加入戰團，不消細想，便即心領神會。當下取出背上日月雙鉤，招招進逼，專攻對方下盤，鉤行險著不離賴天生雙腿左右。範不愁則仗著臂力沉雄，將一條百餘斤重的狼牙棒舞得呼呼風響，徑往賴天生上三路招呼。二人一上一下，配合得天衣無縫。


  賴天生僅憑一雙肉掌，在二人上下合擊之下，已然守多攻少近身不得，轉眼間便漸落下風。


  白如霜神情焦急，暗暗替賴天生捏了一把冷汗，輕聲對陸並道:″並郎……勿要傷了賴將軍性命才好……你想個法子救他一救！“


  陸並正全神貫注望中場中情形，對白如霜的話語渾然不知。


  此時，賴天生因用力過度，舊傷複發，一個躲避不及，左腿被莫問天日月雙鉤劃破了一道口子，傷口深及寸許，血流如注。範不愁見機不可失，手中狼牙棒順勢一棒打出，擊向賴天生胸口。眾人齊聲驚呼。眼見賴天生厄運難逃，勢必就此命喪當場。


  就在這緊要關頭，卻見廳中人影一閃，一人急搶而出，在狼牙棒距離賴天生胸口不及數寸時，揮掌激起一陣颶風將狼牙棒震得略微一偏，堪堪救下了賴天生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