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第二日，鏢隊繼續前行。


  完顏複和蒙丹兒依舊尾隨其後。刀劍雙雄阮氏兄弟卻早早地趕往前頭去了，不知所蹤。


  完顏複將昨晚阮氏兄弟的事說了。蒙丹兒道:″你以為他們真是住店麽？不過是來驗貨罷了。“


  ″驗貨？“完顏複不解。


  蒙丹兒道:″就是前來印證清楚，是不是他們所要劫的鏢。“


  不日鏢隊進入山東地界，在兗州雙魚壩打了尖。下午行至望龍堡，又遇到幾拔人馬交相越隊而過。


  蒙丹兒悄悄留心了一下，居然有五、六拔之多，便對完顏複道:″這幾幫劫匪估計快動手了。“


  果不其然，就在蒙丹兒說過不久，當鏢隊行至一個峽穀地段時，忽聽兩旁山林間一聲呼哨，霎時亂箭齊發，數百羽箭如雨傾盆而至。


  鏢隊早有防備，眾人揮舞兵刃將羽箭紛紛擊落。饒是如此，也有數人兩馬傷於箭下。鏢隊人喊馬嘶亂作一團。


  眾人喘息未定，又聽得呼哨聲起，兩旁山林中衝出一彪人馬，約莫一、二百人擋住了去路。


  正驚疑間，後麵塵土飛揚，遮天蔽日，又有一隊人馬疾馳而來，堵在了鏢隊後麵。看陣勢大概也有二、三百人光景。


  完顏複和蒙丹兒雖然離鏢隊較遠，此時由於坐騎慌亂往前疾馳，居然也給堵到了鏢隊之中。


  蒙丹兒笑道:″完顏哥哥，這下糟啦，咱倆也給人當成武威鏢局的人啦。“說話之間，神色興奮，全然不理情勢凶險。仿佛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曾正雄橫刀立馬擋在鏢車之前，衝迎麵那隊人馬揚聲喝道:″前麵的朋友請了！在下武威鏢局曾正雄借道路過寶山，望各位劃下道兒來。“


  對麵那隊人馬齊聲吆喝，忽然分作兩隊散開，陣中一騎急馳而出，於曾正雄十數米處突然一勒馬韁，坐下黃驃馬兒前蹄揚起，長嘶一聲，停駐不前。


  曾正雄定睛看時，隻見那人生得高高瘦瘦腿粗臂長，一臉橫肉、麵帶寒霜，手提日月雙鉤。


  那人雙手遙一抱拳，道:“曾老爺子請了！在下東北黑風寨飛天蝙蝠莫問天，特向老爺子請安。“


  曾正雄常年走鏢，久闖江湖，也曾聽聞過飛天蝙蝠的大名，素聞其人狡詐多端，手中日月雙鉤神鬼莫測，幾臻化境，尤其一身輕功甚是了得，足可蹬萍渡水。所以才得了個飛天蝙蝠的外號。


  曾正雄道:“原來是莫問天莫大寨主，久仰、久仰！不知是什麽風把您吹到這兒來啦？“心想，想那莫問天盤踞東北，怎會為了些許鏢銀千裏迢迢的帶著大隊人馬趕來中原大地？當真奇了。


  莫問天道:“不瞞曾老爺子說，莫某聽說武威鏢局此鏢保的是從大興國收繳來的庫銀，特地大老遠的跑來瞅瞅，不義之財，見者有分，另外，聽說還有一張大金國的藏寶圖，莫某也想鬥膽借來一閱，不知曾老爺子可肯交莫某這個朋友否？“


  完顏複雖然處在鏢隊的最後麵，但莫問天語音高亢，遠遠地傳來，他可是字字句句聽得清清楚楚，當聽莫問天提到大金國藏寶圖時，不免大吃一驚，心想伯父手中的藏寶圖怎會在這兒？伯父一直把它看得比自己性命都重要，如果圖在這兒，那麽伯父呢，伯父又去了哪裏？他老人家該不會……“完顏複不敢往下想。伯父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他做夢也不願想到如此的結局。


  這時，圍在鏢隊後麵的那一彪人馬中，聽到莫問天這句話，當即便有兩人縱馬奔上前去。其中一人大聲道:“這趟鏢咱們是劫定了，誰也休想捷足先登！“


  完顏複在他們經過身邊時，一眼便即認出這二人正是昨晚客棧中見過的刀劍雙雄阮氏兄弟。隻是早上自己明明見他們走在鏢隊的前麵去了，不知何時卻又悄悄折返到了鏢隊身後。


  莫問天聞言心下有氣，正待發作，及至二人來至近前，方才看清原來是江南久負盛名的刀劍雙雄阮氏兄弟，他和二人一北一南，雖曾相識，卻無甚交情，知道二人殊非易與之輩，也不敢太過開罪他們，便陪著笑臉道:“二位言重了，按江湖規矩此事需得講求個先來後到吧。“


  阮威冷冷地道:″什麽江湖規矩？這鏢乃是大興國物事，豈能落入外人之手？這樣吧，莫寨主若是助我等奪下此鏢，我等便分你兩箱大銀。“


  莫問天哈哈大笑，道:″想你阮氏兄弟空有刀劍雙雄的美譽，卻說出此等貽笑大方的話來。大興國的物事又怎麽啦？與你等何幹？再說聽聞大興國主已死於亂軍之中，國破軍散，楊鎮龍雖然英雄，如今已不過徒留威名而已……“


  阮威喝道:“我阮氏兄弟因敬莫寨主也是一方英雄，這才勉強答應分你幾箱庫銀，沒想到你居然如此不識抬舉？口出狂言說大興國與我等無關？你睜眼瞧瞧這是什麽？“說罷伸手撩開額際長發，露出“大興“幾個刺青大字。


  他二人旁若無人地爭論不休，渾沒將武威鏢局及古參將等人瞧在眼裏。


  古參將早就按捺不住，如今見阮氏兄弟所率人馬俱是起義軍″大興“，便再已聽不進曾正雄的勸阻，暴喝一聲:″我道是誰？原來卻是大興國反賊。且待本將一並拿了進京領賞！“哐當一聲，拔出腰間彎刀劈頭蓋臉一陣亂刀砍出，縱馬直奔阮氏兄弟。


  古德讓本是漢人，因常年跟隨浙東宣慰使史弼馳騁沙場，所以也習得一手不賴的蒙古彎刀刀法。其實他最得意的功夫還是要數他家祖傳的″鎖喉槍“槍法。隻是使用彎刀慣了，一般情況下並不以鎖喉槍示人。


  阮武見他刀至，勢如潑風，端的十分厲害。當下也不敢輕敵，長劍一指，刷刷刷虛刺幾劍，引他回救，順勢將其刀勢化解。


  莫問天在一旁幸災樂禍地道:“好啊！大興國人人武功高強，今日莫某便可長長見識啦。“


  阮威怒道:“你小瞧了咱兄弟功夫？″鬼頭刀起處，斜斜一刀劈向莫問天。


  莫問天嘿嘿一笑，道:″莫某正有意領教！“他口中雖然輕薄，心裏卻對這與自己南北齊名的阮氏兄弟頗為忌憚。見阮威鬼頭刀舞得虎虎生風，哪敢怠慢？縱身躍落馬背，同時手腕一翻，雙鉤一分為二，左右一挫，便來鉤阮威鬼頭大刀。


  這日月雙鉤，原不在十八般兵器之列。之所以叫日月雙鉤，是因為握柄處置有月牙護手，牙刃鋒利，利於近身肉搏。除了鉤法中的勾、拉、推、鎖、帶、別、架、挫八法之外，還夾著雙劍、雙刀的路數。甚是難練，常人初初練習時若是稍有疏虞，要不是一不小心被月牙護手掛傷，要不便是拗勁掣肘，極不靈動，導致招式緩拙難發，但一經練成，招數卻陰詭莫測、變化多端著實厲害非常。


  阮威見他雙鉤使出，知道其中厲害，遂靜氣寧神，小心應敵。


  蒙丹兒笑道:“完顏哥哥，我見過太多的天下奇事，但劫鏢的人因為分贓不平，先自內訌的卻是破天荒第一次，你說怪是不怪？“


  完顏複道:“這叫魚蚌相爭，兩敗俱傷，旁人得利。“


  蒙丹兒道:“什麽旁人得利？那叫漁翁得利。“


  完顏複詭異兮兮地衝她一笑，壓低了聲音道:“我也要劫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