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兩邊的宮女太監分列兩邊,整齊而肅穆。
穿過七拐八繞的小徑,能看到巨樹、假山、溪流、噴泉、瀑布、亭台樓榭、實木桌椅、秋千……
真是吃喝玩樂的好所在。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走上了一座綠色竹竿搭成的木橋。
橋下麵溪水潺潺,有錦鯉在水中跳躍嬉戲。
站在橋上便能看到不遠處的綠色掩映中有一處白色絲綢簾子組成的房屋。
簾子隨風飄搖,如入仙境。
王燁磊這才發現,華清池各處都有嚴絲合縫的通風口,有外界的清新空氣進來。
所以即使華清池四處密閉,也不憋悶。
來恩停了下來,王燁磊也收住了腳步。
看來是到了,可是已經很長時間過去了。
這華清池大和奢華令人歎為觀止。
“陛下,王大人到了。”來恩用尖細的聲音說道。
王燁磊低眉順目等待著。
隻聽得嘩嘩的水聲,以及樹葉、簾子被風吹動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過了老半晌,裏麵仍然沒有聲音。
來恩轉頭對王燁磊低語。
“看來陛下睡著了,跟雜家走吧。”
王燁磊一聽,急了。
他這好不容易等到被皇帝召見,機會難得,怎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於是跪下大聲說道:“陛下,臣王燁磊有要事求見!”
來恩急得直跺腳,低聲嗬斥。
“你不想要腦袋了,快走快走!”
“陛下,臣王燁磊有要事求見!”
誰成想,王燁磊不僅沒有離開,反而更大聲了。
“放肆!”
裏麵傳來慵懶的嗬斥聲。
來恩聞言慌忙跪下。
過了有一炷香功夫,連耀卓緩緩說道:“聽說汝要見朕?”
王燁磊俯首。
“臣與護國大將軍並沒有交情,前幾日,不知大將軍為何如此這般替微臣出頭。”
連耀卓懶洋洋地說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王燁磊並不起身,仍舊說道:“臣願以微薄之軀為陛下效勞。”
“汝既知微薄,安能為朕效力,退下吧。”
連耀卓吊兒郎當。
王燁磊忙道:“昨日,有一批救災官銀,堂而皇之地運到了獨孤信的官邸。”
他也在博弈,他賭連耀卓對這個感興趣,勝敗在此一舉。
連耀卓的眼睛眯了起來,這王燁磊已經有四十多歲,看著像個小老頭子。
沒想到這麽平庸的一個人,消息竟挺靈通。
他這個做皇帝的都不知道的事兒,他竟然知道。
過了一會兒連耀卓才說道:“這又如何?”
“獨孤信是太後的堂兄,先帝在位時就掌管吏部。一直以來,他排除異己,一手遮天,臣願意為陛下披荊斬棘,效犬馬之勞。”
連耀卓發出爽朗的笑聲。
“朕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退下吧。”
王燁磊忙道:“自古便有臥薪嚐膽。今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鼾睡?”
過了許久,連耀卓一改剛才的吊兒郎當,變得穩重淩厲。
“靜候佳音。”
“謝陛下!”
王燁磊跪謝。
“今日,華清池,朕沒有見過任何人。”
“臣遵旨。”
王燁磊已經掩飾不了心中的狂喜。
連耀卓透過紗簾,能夠隱約看到王燁磊跟著來恩離開。
他嘴角上揚了一下,將頭靠在了溫泉的池壁上。
過了一會兒,一聲很輕的飛鳥劃過天際的聲音,悠悠地傳來。
“出來吧。來恩早已將華清池換成了自己人。”
一個蒙麵暗衛輕飄飄地落了下來,跪下抱拳行禮。
“啟稟陛下,北堂赫亦去了汝南,剛進入汝南地界,便不知所蹤。”
連耀卓抬起頭來。
“汝南?又是汝南。不知去向,可知去的緣由?”
“屬下無能。”
連耀卓皺起眉頭,複將頭靠在池壁上,腦海中竟又浮現出那個嫋嫋婷婷的身影。
他突然意識到什麽?慌忙坐起來,說道:“宋吟必定在汝南,不管爾等付出何種代價,都要將宋吟的下落調查清楚。”
“卑職遵命。”
那暗衛說完,便又如飛鳥般走了,隻留下晃動的枝葉和紗簾。
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一切卻又都不一樣了。
“危眺沃!”
一直守在旁邊的危眺沃跪下等待吩咐。
“如果我沒有記錯,汝南應該是獨孤信老宅所在。剛才王燁磊的話,你也聽到了。你速速派人從獨孤信入手,看看北堂赫亦在玩什麽名堂。”
連耀卓感覺血液在身體裏沸騰。
是,他很討厭皇宮中的勾心鬥角,討厭人世的險惡,可是當自己越深陷其中,越能獲得與人鬥來鬥去的樂趣。
他陷入了一種狂熱的癡迷:癡迷權利,癡迷權謀。
房間裏傳來了腳步聲,應該是掌燈的丫鬟來了吧。
自從北堂赫亦走後,宋吟的待遇不知什麽緣由,變得好起來。
到街上買東西去了幾次,去寺廟還願一次。
可是不幸的是,並沒有找到方法,將她在汝南的消息遞出去。
夏錦瑟還給她安排了一個貼身服侍的丫鬟。
是一個隻有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名字叫做晨曦,是一個臉蛋上長著雀斑的小姑娘。
這雀斑並沒有讓她變得難看,反而讓她變得更加俏皮可愛。
晨曦很不願意來她的院子裏服侍,所以服侍也不盡心,但是好歹沒有什麽壞的心眼兒。
實際上,她也不需要有人服侍。
自從那活潑可愛的小姑娘來了之後,竟然給小院帶來了不少生機。
每天都有不少跟晨曦同齡的小丫鬟來找她玩。
這會子,不知道去哪裏玩去了。
興許是去假山旁的玉蘭樹下捉蟬猴去了,這蟬猴是知了幼蟲。
晚上天不熱,捉蟬猴正合適。
東廂房的窗台上放著一個小罐子,裏麵裝著一隻變成知了的蟬猴。
可是這蟬猴跟樹上不太一樣,通身是綠的,翅膀卻似雪一樣白。
宋吟小的時候也玩過這個,把一隻蟬猴扣在青瓷碗下,第二天掀開就變成這般模樣。
但是這樣的知了,雖然翅膀很長,但是卻軟弱無力,無法飛翔。
再大一點,她覺得這樣做太殘忍,就沒有再做了。
晨曦這樣大的孩子,對這個樂此不疲。
宋吟這樣想著,依舊保持著趴在窗前托著腮幫看著天空絢麗的晚霞的姿勢。
果不其然,房間亮了起來,看來是掌燈的丫鬟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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