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張元錦的愧疚
一切事情,就如同冷子夜的預料,張元錦在風皇禦書房外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暈死了過去,醒來後,風皇憐惜老臣,便收回了斬殺張子普的命令!
當然,事情不會那麽容易。
風皇的條件是,囚禁張子普致死,斬殺效忠張子普的人!
“不用說了。”簫離打斷稟告消息的阿大:“我猜想,張元錦對風皇不僅沒有絲毫埋怨,反而感恩戴德。”
阿大微微沉默,說道:“細作的確看到張元錦對風皇謝恩。”
身為細作,對主子並告知時,絕對不會添加任何感情色彩,隻會將看到的事情說出。
簫離無奈地看向冷子夜:“很久之前,我便聽說過張元錦的名頭,也一直很敬佩他,但是現在倒是真想把這個愚忠的老人罵醒!”
冷子夜睨了簫離一眼,打趣說道:“把張元錦罵醒之後,便把他拉到我們的陣營。”
因為張元錦的固執,簫離知道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風皇,這也是簫離氣憤中的一部分原因。
簫離理直氣壯地點頭,反問道:“你不是這樣想的?”
冷子夜微微失笑,卻也點頭:“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
簫離的手撐住下巴,苦惱的皺著眉。
如今張元錦都已經對風皇感恩戴德,張子普去監牢的計劃已經失敗,那麽他接下來怎麽做呢?
風皇為張子普規劃的囚禁之地,便是在皇宮之外的深宅大院中,那裏布滿了武功高強的守衛,除了瘋狂的令牌之外,無人能夠接近!
許多年前,冷子夜也從那個地方呆過。
“不如,我們去張府湊湊熱鬧。”冷子夜說著,便站起了身子。
簫離不解地看向冷子夜,如今的張府有什麽熱鬧可以看?
“那位張公子,可是位奇人,我可不相信他會就這麽認命。”冷子夜的嘴角勾著淡淡的笑意,有些冰冷,又有些邪氣。
簫離眉毛一挑,立即站了起來,兩個人十指相扣,朝著外麵走去。
阿大有些擔憂,但看著主子,隻能夠快速跟了上去。
張府的事情,整個京城人盡皆知,普通百姓除了震驚之外,便是對張子普的謾罵。
天下雖大,但誰人不知,風國張元錦乃是第一忠臣!
但是張元錦的兒子,殘廢之後,做為皇帝賞賜過無數靈芝靈草的人,不僅沒有對風皇感恩蓋德,反而私下買兵買馬,想要造反!
這種人不僅不懂感恩,反而恩將仇報,簡直是可惡至極!
尤其是張元錦,一生沒有汙點,卻因為這個兒子被拉下神壇,他們又怎會容忍?
而今日,正是皇帝捉拿張子普囚禁的日子!
整個京城原本熱鬧的集市,變得十分空曠,而張元錦府外的大街卻是擁擠非常。
簫離和冷子夜雖然來得不早,但是冷子夜總有辦法讓他們站在最前排。
簫離冷眼看著層層士兵,不屑地輕笑一聲,說道:“張子普還是不想走,否則就憑這些人,豈能攔住他的腳步?”
“你對他的能力很了解?”冷子夜冷颼颼的聲音傳入簫離耳中,還帶著濃重的醋味兒。
簫離不解地抬頭,正好撞上冷子夜幽深的眸子,當下噗嗤一聲笑出聲。
他是在做什麽?在吃醋嗎?
“別鬧了,張子普已經快要五十歲,比我爹爹還要大了不少呢。”這冷子夜真是無語,他吃醋能不能找一個和他年齡相當的男人?簫離自認為沒有戀父情結。
冷子夜冷哼了一聲,顯然對簫離的回答不是很滿意,但也不再開口而是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在這些百姓之中,隱藏著不少高手,就是不知道是風皇的人,還是張子普的人。”片刻之後,冷子夜低頭在簫離的耳旁耳語。
簫離驚訝,便如同冷子夜一般環視四周,但是……
看了一遍又一遍,簫離沒有察覺出來任何不對。
“你怎麽知道的?”簫離有些不解,畢竟如今的冷子夜不同以往,他的武功毀去了大多數,他不應該再看出眾人的修為。
“學武之人,目光淩厲,感覺靈敏,周身的氣質,就算是刻意偽裝也比他人不同。”
冷子夜渾厚的聲音在簫離的耳旁響起,口中吐出的氣息吹拂在簫離的側臉,輕輕地,癢癢的,令人的心髒都激烈跳動。
不知不覺之間,簫離已經滿臉通紅,若非有易容麵具,臉龐紅的定然更加厲害。
原本冷子夜就一直在看簫離,自然也發現了簫離臉龐紅潤,當下故作不知,笑意融融地問道:“離兒,你怎麽了?臉這麽熱?”
簫離咬住嘴唇,不知如何回答。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趕快告訴我。”冷子夜不依不饒,繼續追問。
簫離咬唇,惡狠狠的瞪了眼冷子夜。
這男人,比以前越發惡劣。
“到底怎麽了?告訴我呀。”簫離自認為氣勢十足的瞪眼,在冷子夜看來,滿麵桃花,嬌弱無力,當下繼續撩撥。
而這個時候,簫離旁邊站著的小男孩,也發現簫離麵色不對,不由拉了拉簫離的袖子,抬著頭天真地問道:“姐姐,你的臉怎麽這麽紅?是不舒服嗎?我知道哪裏有大夫需要我帶你去嗎?”
簫離嘴角一抽,她的臉紅還不是因為背後的這個臭男人?
“謝謝小弟弟,姐姐沒有生病,隻是周圍有點兒擠。”簫離拚命讓自己露出和善的笑容。
小男孩聽了之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哈哈……”
簫離身後的惡劣男人,胸膛微微抖動,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在簫離耳旁響起。
簫離咬了咬牙,抬腳踩在了冷子夜的腳背上,都怪這個男人!
當然,簫離踩的動作雖狠,但是落到冷子夜的腳背上,卻也沒有多大的力氣。
冷子夜就站著,沒有絲毫移動,任由簫離踩著。
而這個時候,一直緊閉的張家大門,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慢慢的打開。
最先出現在眾人視線裏的,便是那個青蔥的身影,滿頭華發,以往精神動力的麵容,出現了濃濃的疲憊之色,如同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簫離蹙眉,張元錦的身體狀況她了解,如今受到如此打擊,隻怕他已經撐不住多少天。
可若是張元錦死了,那張子普?
李正輝既然是張子普的人,那麽張子普會不知道張元錦的真正身體狀況?
張子普既然知道,為什麽任由張元錦如此,而不是好好治病?
心頭雖然有疑問,但是簫離隻能夠強行壓在心底。
原本熙熙攘攘,聲音絡繹不絕的人群,看到張元錦之後,瞬間安靜了下來。
張元錦邁著步子,從張府走了出來,看著周圍的百姓,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突然之間就朝著人群跪了下來。
張元錦的動作,所有人都未曾預料到。
張元錦是國之棟梁,當朝太師是天下出了名的忠臣!他,怎麽能夠給百姓下跪?
“太師!”百姓們大驚失色,卻也不敢上前去拉扯張元錦,隻能夠跪下來。
簫離和冷子夜對視一眼,兩個人無奈,隻能夠跟著人群蹲了下來。
全場的人都跪在那裏,他們兩個站著,自然便成了眾矢之的,隻怕會被有心人找到!
最好的方式,便是他們蹲在人群!
張元錦身姿筆直,蒼老的臉上,那雙眼睛不再炯炯有神,而是如同蒙上了濃霧。
“都是我教子無方,才讓張家出了逆子!我對不起當今聖上,也對不起風國,更對不起百姓的信任!”張元錦的聲音中充滿了愧疚。
“與太師無關!”在沒有任何人組織的情況之下,百姓們異口同聲地回答,完完全全沒有任何人去責怪張元錦!
在他們看來,張元錦的所作所為已經足夠,這一切都是張子普的錯!
從來都是聽說父債子還,從未聽說過子債父還!
“還請太師起身啊!”百姓們哀求道。
張元錦看著眾多百姓,眼眶紅了起來,淚水在不斷打轉,卻沒有一絲流淌下來。
“多謝你們的寬容,可我無法原諒自己!”張元錦低下了頭。
若非皇帝發現,他至今還不知道張子普的所作所為!
他一直認為張子普喜愛平靜,隻喜歡在自己的院子裏呆著,卻沒有想到私底下做了那麽多事,竟然差一點危及了風國!
而這一切,身為張子普的父親,張元錦自然認為自己脫不了關係!
“還請太師起身!”百姓們見此,當下一個個大吼了起來。
張元錦還想要開口,但是百姓們的吼聲一句比一句強烈,根本就沒有給張元錦開口的機會。
張元錦伸手想要打斷百姓們,可是卻發現百姓們的情緒更加激動。
張元錦非常無奈,也隻能夠在侍衛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在侍衛鬆開張元錦的一瞬間,張元錦的身體晃了晃,扶住大門,才穩住了身體。
而這一幕,卻被簫離眼尖的看到。
簫離緊緊蹙著,果真如同她預料的一般,張子普的事情給了張元錦太大的打擊,再加上在禦書房外跪了一天一夜,就算是年輕人的身體都已經撐不住,更何況是一個病危的老人?
而這一次,定然消耗光了張元錦所有的力量,隻怕張子普的事情穩定下來,便是張元錦的大限之日!
簫離歎了一口氣,微微搖了搖頭,她還是想詢問張元錦一句。若他死了,張子普可還能活下去?還是說他寧肯自欺欺人的相信皇上,會饒了張子普一命?
見到張元錦站了起來,百姓們的情緒才緩緩平靜,張元錦是他們最為敬重的太師,他們永遠支持張元錦。
看著百姓,張元錦的眼眶越發的紅,他張元錦何德何能才能夠得到百姓的如此愛戴?
可,偏偏他的家門不幸,出了張子普這個逆子!
若張子普不是他的兒子,張元錦定然會大義滅,但是張子普不僅是他的兒子,還是他唯一的血脈!
無論他多麽忠君愛國,終究還是沒做到大義滅親,這,已經是他辜負了風國啊!
可,這些百姓為什麽不責怪他,為什麽就原諒了他呢?他的所作所為不值得原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