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裴寒不知道夏秀敏突然這麽開心的原因,於是又順手從另一個盒子裏取出了一個藍色花朵的。


  “夜海棠!”夏秀敏驚訝了一聲,這是上好的安胎藥,多少錢都很難買到的,她不知道裴寒是從哪裏弄了這麽一株草藥出來的。這回,她的笑容都快沒有了。


  是真的開心,就無需任何表情了。


  夏秀敏看著裴寒,然後接過那株藍色的小花,問道:“你怎麽弄到這個的,真的很難,我從來也隻是聽說。”


  “你有孕在身,我一直托人在找了,不過有些晚,現在才找到。”裴寒有些抱歉的口氣。


  “謝謝!”夏秀敏很想還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但畢竟不是自己的院落,她隻是微微的一笑。


  “你我之間,何必說謝呢?秀敏,我一直覺得,對不起。”裴寒的聲音慢慢的減弱下去,夏秀敏知道他內心又開始泛起了一些小情緒出來。


  “你沒有對不起我,裴寒,做你自己就好。”夏秀敏鼓勵的說道。裴寒真的很好了,這樣的夫君,怕是她夏秀敏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換來的。


  “對了,走,我們去試試藥!”裴寒拉起夏秀敏的手,就往另一個方向走。


  都是皇宮的後廚,做起事來很麻煩,還要給管事的姑姑說一聲。但裴寒把這些都做的很好,然後把送給夏秀敏的夜海瀾拿了出來。用小火慢慢的煎熬著。


  夏秀敏感動得一塌糊塗,最後端著裴寒給自己親手熬得安胎藥,也是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雖然味道有些苦,裴寒更是細心的準備了蜜餞。他知道,夏秀敏的口味偏甜,要是讓她吃了這麽苦的東西,一定會是煎熬。


  對於這麽細心的人,夏秀敏都要佩服了。最後兩人在後廚裏玩的不亦樂乎,夏秀敏還想要給裴寒做出一條魚出來,但她一碰刀子,就有些顫抖了。


  每到這個時候,她就很鄙視自己,她長這麽大,真的不會做飯。


  裴寒對於夏秀敏拿刀的手法,一下就懂了她不擅長這個,硬是從夏秀敏手裏搶過了那把菜刀,然後放到一旁。他不想夏秀敏萬一出個什麽意外,他的心髒會接受不了。


  “你呀,有心就行了。”看著夏秀敏,連眼神都是溫柔如水一般。


  “公子,姑娘,皇上有請!”果然無處不在的眼睛啊,連他們現在在哪,這軒轅亦都能找到。


  夏秀敏看了那宮女一眼,有些不耐煩。


  “你不想去的話,我們就不去了!”裴寒開口。


  “算了,這裏畢竟他是老大,怎麽能說不去就不去呢?萬一不讓我們繼續呆下去,還怎麽維護這麽多國家之間的關係?”夏秀敏沒好氣道,為什麽現在想到軒轅亦,她都有些懶得理那人的衝動。而自己的任務還是要救那個人,真是一點天理都沒有了。


  夏秀敏和裴寒跟著那個宮女出了這廚房,然後就往軒轅亦的宮殿裏走去。不過,這一次,是晚宴。


  夏秀敏和裴寒作為被邀請的人,一同出席了這樣的晚宴,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一次的晚宴會如此的盛大。連西子昱和歲夕都來了。


  那一刻,夏秀敏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什麽也不知道。


  等夏秀敏走近的時候,就看到軒轅亦還有他身邊坐著的女人,應該就是星兒口中的莞妃吧,果然出身名門。貽笑間都是落落大方,軒轅亦穿著一身的明黃色龍袍,那女人雖然沒有穿鳳袍,倒是穿了一身很火紅的紗衣。


  很紅,就是那種在人群中很醒目的顏色。


  西子昱作為被邀請的別國的皇帝,倒沒有穿他的龍袍,算是一種拜訪他國該有的謙虛和尊敬吧。


  淡淡的紫色,渲染了他很是迷人的氣質,頭發被高高的冠起來,隻有冠發的部位,是用了金色的發環。他看到夏秀敏時,都沒有多麽意外,但看見了裴寒,卻異常的開心。


  好吧,這裏夏秀敏懂。畢竟西子昱前身都一直是個斷袖呢。而裴寒的樣貌,絕對是出類拔萃。比起雲離,都從來不會遜色。隻是裴寒會更陽剛一些,雲離多的是男性的媚氣。


  歲夕在一旁,沒什麽情緒,但看見夏秀敏時還是微微一笑,之前兩人見過麵的,夏秀敏去豐慶宮裏看過她,而且,怎麽說,夏秀敏也算是歲夕的王嫂。


  “既然都來了,我們不妨坐到各自的位置上吧!”軒轅亦開口,他在正前方坐著,那個莞妃在一旁,像極了一國之母。周圍左右都是可以入座的地方,西子昱也是皇帝,位置當然最靠近軒轅亦,裴寒和夏秀敏選擇了朝後一點的位置,眾賓客都到場了,軒轅亦才舉起酒杯,正是開始了晚宴。


  很華貴的晚宴,夏秀敏卻吃得很少,已經六個月身孕的她,顯然根本不能吃動什麽。但如果不仔細看她的身形,也是很難發現這人有孕在身,夏秀敏還是太瘦了。


  眾賓客都沉浸在這種愉悅的氣氛中,裴寒看見夏秀敏一直都沒怎麽吃東西,才輕聲說、:“你不喜歡的話,我們退下就是了。還以為會是多麽重要的事情,也不過是喝酒談天。”


  “沒關係的,你看,西子昱都來了,怎麽可能就這麽簡單的一個酒宴呢?如果我真的支撐不住了,等會兒自己回去就是了。你不用太在意的。”夏秀敏的性格裴寒太清楚了,她就是害怕拖累了裴寒。


  而且,這樣的場合,如果退下了,很有可能就會錯過什麽。夏秀敏不想讓自己後悔,更不想讓裴寒失去了這次機會。


  但仿佛這樣的酒會真的隻是普通的吃飯,雖然西子昱也坐在席上,卻也隻是為了招待別國皇帝來訪,多加了幾個菜罷了。夏秀敏很容易來困意,她快睡著的時候才聽見軒轅亦出了聲音:“武華王妃,這麽快就沒了興致?一直聽聞你可以彈出一段好曲子來,不如,在這裏露一手。”


  這回,夏秀敏一下清醒了,裴寒也在旁邊給愣住了。在場有那麽多琴師,還有撥弄琴弦的舞女,夏秀敏想不通這軒轅亦是有意讓她在這裏顯露鋒芒的吧。


  隻是,無法拒絕。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這一邊,似乎在期待什麽。


  “不想彈!”夏秀敏沒有力氣也沒有任何情緒的說道。她從來沒有說過,她的爹爹生前除了醫術高超以外,最愛的就是撫琴。每一個經過他手上的曲子,都婉轉動聽,餘音繚繞。所以夏秀敏繼承了父親這一項技能之後,在每次彈琴的時候,就會想起他。


  而對一個人的思念,不是在任何場合都願意去建立的。


  她的理由很多,但周圍人無不驚訝的看向了夏秀敏這一邊,那個人是皇帝,而這個女人,卻拒絕了軒轅亦。


  這是在座各位第一次見到的畫麵。


  但西子昱到底是認識夏秀敏的,隻是勾了勾嘴角莞爾一笑,他好像很久沒有笑了,那一刹那的表情,讓周圍的歲夕頓時間都有些目瞪口呆。不過很快,她就把這樣的情緒給收了進去,又變得毫無生氣起來。


  軒轅亦也沒有太大的意外,剛要開口說什麽,身旁那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人一下給坐不住了。那一刻,她的表情憤怒的有些張牙舞爪,然後才秉承著自己特有的貴妃氣質說道:“不過是一個北趙的王妃,現在我們東魯的皇上要你彈琴,你都這般拒絕,看來傳聞裏的也都是真的。”


  豆菀算是第一次和夏秀敏正麵交鋒,然而就是這樣的語氣,讓夏秀敏非常非常的不爽。


  有些人,隻用說一句話,她就能明白那人絕非善類。偏偏豆菀就是那個說了一句話讓夏秀敏不舒服的人。


  “哈,我也聽聞了東魯的莞妃不僅傾國傾城,更是冰雪聰明,今日一見,也是和傳聞中如出一轍,既然我們都和傳聞中一模一樣,沒有多大的落差,那皇上又何必為難秀敏呢?倒不如直接讓您身旁的莞妃來一曲?”夏秀敏變得皮笑肉不笑。要對付她,那就來。反正最近偶爾的孕期憤懣無從發泄,現在算是有個送上門的了。


  這回變成那個豆菀的臉色鐵青了。雖然她出身名門,又算的上大家閨秀。本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自小,都是在將軍府長大,她的家族一直舞刀弄槍。自己又怎麽懂得這些東西。而說到武功,她卻也似乎一點都沒有遺傳到爹爹的氣質,最後畫虎不成反類犬,還真沒有什麽能拿出手的。


  軒轅亦把眼睛看向了一旁的豆菀。夏秀敏到底會不會彈琴他當然知道,當日在後花園的湖心亭,那人的琴音讓自己都快要落淚的時候,他都會驚歎這世間會有如此的女子。能把對一個人的思念滲入到琴音裏還彈得那麽哀傷。可是,現在這個女人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菀妃,這宮裏宮外,恐怕她是第一個敢和豆菀正麵叫囂的。


  “我,我身體不適!”菀妃結結巴巴。眼神卻變得讓人難以撲捉起來,她甚至不敢看在座的每一位大臣,那裏邊,還有她的爹爹。


  “皇上,莞兒現在有孕在身,還是讓她靜心養胎吧!”突然,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站了出來,胡須有些長,雖然年齡看上去很大,但仍然精神抖擻。夏秀敏想,這一定就是那個菀妃的爹爹,豆榮。


  豆榮是東魯將軍,手上也掌握了東魯的一半兵權,他的話當然很有震懾力,才一開口,周圍都有人表示讚同。


  “可是,朕覺得,也好久沒有聽過菀妃彈琴了,有些懷念她彈琴的樣子,不如,讓她試一試,或許多做一些附庸風雅的事情,對孩子也好。”軒轅亦顯然有些杠上了這將軍,明明沒有聽過那女人彈琴,還故意這麽說,一切都苦了那豆菀。


  不過,夏秀敏倒很幸災樂禍了,本就是那女人挑釁她來著,現在完全被扭轉了局麵,她當然從內心深處是非常竊喜的。


  “皇上!”豆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甚至都已經黑了下來,還有些快要暈過去的跡象。


  “菀兒!”軒轅亦看見豆菀身子越來越弱了下去,卻也不急著過去抱起她,隻是讓周圍的宮人把她扶住了,才說道:“如果你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以後還是不要參加的好。”


  “不!皇上,我很喜歡。”那女人一下來了精神。連她爹都為她這樣的智商捏了一把汗,已經成功裝病逃脫了彈琴,卻被皇上一句話給刺激回來,不是蠢是什麽?

  夏秀敏的嘴角斜斜的一勾。對好,原本一起對付她的人,現在完全變成了互相內鬥。裴寒看見夏秀敏這麽得意的表情,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既然皇上那麽想聽人彈琴,不如讓臣妾來吧。”一個女人的聲音慢慢的飄了過來,一直在角落了一言不發甚至快要被所有人遺忘掉的人。夏秀敏順著那聲音望了過去,是歲夕。


  這回,連往日裏都沒有什麽情緒又很冷淡的西子昱都有些意外。


  很多人也是震驚的看了過來,歲夕輕輕一笑,然後很禮貌的低頭鞠了一個躬,最後,走到了正中間剛才撫琴女子坐立的地方,她的動作很輕很輕,配上她的那身白色水紗,更顯得很縹緲。


  “見笑了。”


  女子慢慢的坐了下來,甚至沒有帶那彈琴的指甲,就用了自己的手開始撫琴。


  夏秀敏定定的望著那個女人,從來都覺得她是一個可以在任何地方都活在自己世界裏的女人,不爭不搶,安於現狀。


  那麽,歲夕這麽做,就真的隻是為了解圍嗎?


  還沒有再深思下去,那琴聲就已經繚繞在耳根前,一絲一扣,真的會像罌粟花一樣,讓人沉醉的無法自拔。如果說,夏秀敏的琴音可以把人帶入到穀底的悲傷中,那麽歲夕的琴色,就是完全的泯滅。是絕望。可是,最奇怪的就是在沒有希望的時刻,那轉換的節奏,又變得異常奇異,好像絕處逢生一般。


  夏秀敏聽不出她的派別,也聽不出她的琴出自哪一位高人之手的教導。


  但她能確定的是,歲夕並非看到的那麽不堪。她是一個才華洋溢的女人,但總喜歡用深宮裏最沒有色彩的基調把自己所有的光芒給隱藏住。


  或許這樣,才是在深宮裏生活的最好的方式吧。


  和夏秀敏一樣驚住的人,是西子昱。他永遠都是一副冷漠無謂世事的態度。可是,在這個女人彈出了那樣一段琴音之後,他還是有些怔住了。最後,西子昱一聲驚吼:“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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