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夏秀敏嘴角噙著一些不滿,但怎麽現在比以前都好太多,大概是她也習慣了裴寒那比較猥瑣的一麵,對,是猥瑣。


  夏秀敏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突然像是想到什麽一樣,把自己梳妝台上的錦盒打開,裏邊躺著自己曾經當掉的那支釵子。


  “其實,這些東西,帶著隻是裝飾品,我們現在的情況不比往日了,裴寒!”其實她的意思就是,現在這麽缺錢,你怎麽還把這釵子贖了回來,那她還怎麽在青樓裏混,老鴇要是看不到票子,可是沒有什麽好臉色可言的。


  “你的意思是,你需要錢?”不愧是北趙的王爺,簡直是一點即通,他有些疑惑,但很快從一旁的書桌跟前取了一張銀票出來,遞給夏秀敏手上:“你需要錢的話,就跟我阿,笨蛋,不要把自己喜歡的東西當掉了,這樣看來,如果我很值錢,你是不是也要把我當掉了?”


  雖然是開玩笑的口氣,夏秀敏卻聽得很認真,她接過那張銀票,簡直對裴寒的愛泛濫的一發不可收拾。


  “怎麽會?你又不是東西!”好吧,她承認她可沒罵人。


  裴寒勾了勾夏秀敏的鼻子,然後在她的唇瓣上用力的親了一口,有些不舍的離開,什麽時候自己對著這個女饒貪戀越來越強烈,連往日裏自認為最好的控製力,在她麵前,都亂了陣腳。


  “我和你一起去?”裴寒試探的問道。


  “不要!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什麽大事,我自己出麵解決應該沒有問題。”夏秀敏用了極為篤定的眸子看著裴寒,直到那人從心底放心了,才願意放開懷裏的人。


  “那麽,早去早回。”總是感覺她的離開讓人不踏實,裴寒笑道,眼裏濃濃的愛意,:“早去早回,好補償我一見不到你。”


  夏秀敏哼了一聲,但都拿了人家的錢,隻好點點頭,誰讓這丈夫瞬時變成金主,她的威嚴呢?嗚嗚。


  其實夏秀敏很想訓斥一下裴寒,她的釵子那麽多,都當掉好幾個了,上一次因為形勢所迫,才把最值錢的那個給當了出去,可沒想到他竟然把那釵子贖了回來,釵子是回來了,可是算算,她現在欠了裴寒一屁股債。


  心機,哼哼。


  夏秀敏在心裏暗暗罵道。她一走,裴寒才把剛剛攢在手裏的那張紙條拿到了一旁的書桌的燭火跟前,然後把它放在火焰上,紙條很快就變成了灰燼,什麽都沒有了,他拿起紙筆,重新寫了幾個字,然後綁到了那隻信鴿的腿上,慢慢的,任由它飛向了廣闊的空。


  夏秀敏到了翠玉坊,整個坊子都掛滿了白色綢緞,比起往日裏如夢如幻的地方,這日的打扮卻更接地氣的真實了。


  死了一個人,本來是不應該對外喧囂的,但老鴇卻是想著法子賺錢,硬是借此機會讓那些沒有見過宇文芙蓉真麵目卻又很想一睹芳容的男人進去,但條件就是每看一次姑娘的臉就要交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一個男人張開了自己的手掌,表情吃驚的有些誇張:“不就是一個死人,至於這麽多錢不,我看,五兩爺倒是願意!”


  男人氣衝衝的對著老鴇,然而並沒有影響人家收錢的情緒。


  “這位爺,怎麽那芙蓉也是我們翠玉坊的花魁,她生平最保護的就是那張臉了,若誰隨隨便便五兩銀子就把姑娘最保護的東西侵犯了,我可怎麽安心的把她送走。這錢,可都是要換成冥幣燒給她的啊!”老鴇邊邊流淚,一旁的人好像也讚同了她的觀點,還真有人從腰包裏掏錢出來。


  夏秀敏從馬車上下來,心裏的氣憤也變得很無奈,往那女人跟前走去。


  雖然幾日不見了,夏秀敏的打扮倒是和那日如出一轍,隻是頭發被束的能更高一些,穿過人群,她還沒有開口,老鴇就一眼就認出了夏秀敏。


  “誒呦,這不是那個公子嘛!”帶著一點點含水的眸子,這苦情戲倒也演的足夠逼真,老鴇拉著夏秀敏的衣袖,還不時的把自己的眼淚抹上去,樣子顯得過於悲愴。


  “公子看來是送別芙蓉的,想來公子這般重情重義啊!”她的言語裏無時無刻的不捧高了夏秀敏,似乎巴不得別人知道夏秀敏是宇文芙蓉生前的交好一樣。


  夏秀敏使勁的把自己的手從她禁錮的雙手裏抽了出來,她不知道要怎麽表達此刻的心情,就算宇文芙蓉和她見過的次數並不多,但對於那個女子的憐憫,倒是出於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夏秀敏無法釋懷。


  “媽媽,這個你拿著,芙蓉的屍體,就交給我吧!”完她從衣袖裏取出了一張銀票,老鴇的眼睛都開始放光了,沒想到這美人死了還為自己賺了一筆,泛著淚花的眼睛看見錢的時候就已經賊亮賊亮。


  “沒想到,公子還真是把我們芙蓉當回事呢!”她接過銀票,趕緊往自己的衣袖裏塞了進去,然後表情還有些悵然:“芙蓉那丫頭,真是不知道怎麽就修來的福氣,到死,都被公子這樣的男人抬愛。想想那日所有出價高於公子的人,今日可不見前來送行,真是令人心寒。”


  心寒?嗬嗬!夏秀敏暗暗的罵了一句,所謂心寒,你這樣消費一個死人,就沒有錯嗎?但這些她也沒有出來,今日本就沒打算再多生是非,拿到那饒屍體,火葬後把骨灰交給她要托付的人,一切就算完滿。


  “既然我已經買下了她的屍體,那麽還請媽媽不要再這樣招攬生意了,讓她去的也平靜一些吧!”冷著聲音,夏秀敏看了看周圍那些男人,為了五兩銀子或者五十兩銀子跟老鴇爭吵的喋喋不休,一看到自己出手那般大方,各個都傻了眼睛。


  “這是當然了!公子現在就跟我去那屋裏,至於已經進去看她的人嘛,我自然會遣散開來。這芙蓉啊,是您的嘍!”老鴇笑意盈盈,剛剛的不開心全部化為雲煙,手裏攢著票子,心裏別提多麽高興。


  兩人往翠玉坊的二樓走去,很熟悉的房間,不過已經被布置的有些蕭條了,讓夏秀敏不禁感歎這滄海桑田,也不過是幾個日頭的時間。


  宇文芙蓉的房內多少有些人影,大多是男人,老鴇看了一眼馬上解釋道:“這些人,都是為了看芙蓉最後一麵,公子別介意了。”


  怕夏秀敏不高興,老鴇全程陪著笑臉,進屋裏雖然一陣惡寒撲鼻而來,她都始終保持了職業微笑,讓周圍的丫鬟把那些人帶了出去。


  宇文芙蓉躺在一個鋪滿花朵的棺材裏,老鴇這是為了驅散她身上的味道,畢竟死了三了,她不想早些埋掉芙蓉就是為了能多賺點錢。


  看到那具美麗的屍體,夏秀敏並沒有太多膽怯之意,走到那棺材跟前,有些平靜又帶了一點悲贍望著那人,她的心微微一顫。


  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可是,卻死了。臨死之前,還幫了自己那麽大一個忙,而且這個女人和自己一樣,也是懂毒懂醫之人,世間難求一知己,可就這麽輕易的沒了。


  她的手輕輕的撫上了宇文芙蓉的臉,可以看出那皮膚已經鬆軟的快要腐化了,還好是冬,能多保持一會兒,她也頭一次覺得,生命是這麽脆弱。


  “公子,不要傷心了,人不是都死了!”老鴇安慰道,因為夏秀敏眼裏表現出的哀怨,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對宇文芙蓉有情。


  “媽媽,你,那日還有比我出價更高的人,都是誰呢?又是什麽身份?”把木棺裏饒頭發重新的捋了一下,夏秀敏突然開口。


  她隻知道,裴寒出了最高的價格,但還有一個紫衣男人,也有所行動,芙蓉生前讓要求她把自己的骨灰交給一個叫西子昱的男人,會不會和那個穿紫衣服的人有關。


  老鴇幽黑的眸子轉了一下又一下,這客人雖都是明著買賣的,但很多饒信息卻不便那麽透露,夏秀敏問的倒很直接,她還真有些為難。


  不過人在江湖混,哪有不花錢的道理,夏秀敏看見老鴇支支吾吾的樣子,又從袖子裏取出一張銀票出來,她還不信了,這件事情錢還擺不平。


  但意外的是,這回老鴇的眼睛顯然沒有之前那麽渴望的目光了,她很想拒絕,卻又止不住的看著夏秀敏手上的票子,真的有些糾結的心累。


  “公子,你可不要為難我了,這件事,可不好!”


  老鴇支支吾吾,顯然把夏秀敏給拒絕了,不過如此一看,事情卻是越來越有趣了。


  夏秀敏把票子收了回來,既然那女人連錢都不要了,這招畢然不會管用,那麽,就得換個法子把她逼供一下,至少目前看來,這老鴇算是最了解宇文芙蓉的人。


  夏秀敏笑了笑,很是配合老鴇拒絕她後所應表現出的情緒,雖然眼角暗淡了幾分,但她的手一直伸進了棺材,把那些花朵拿到鼻尖聞了一下又一下。


  “媽媽,這是什麽花,怎麽我不曾見過?”


  “這是西周冬開的最絢爛的花,叫粉合,和梅花很像的。”老鴇解釋,一看夏秀敏不再對自己剛才那麽咄咄逼饒詢問,才放了心。


  “粉合?”夏秀敏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猶記得藥書上記載過這樣的東西,生長在寒冷的冬,若放於室內,會驅散氣味,淨化空氣。可是沒有人知道,這種看似美麗的花,卻是一把傷人無形的利劍,隻要,摻雜一點點東西就可以了。


  輕輕的握住一隻的花瓣,等它被揉的粉碎了,夏秀敏把花汁塗抹在自己的手上,然後拉住了老鴇的手,兩人掌心相碰,夏秀敏笑的俊美極了。


  “那有勞媽媽幫我把這屍體抬到城南的南巷,芙蓉的後事,我自然會辦妥的。”南巷是西周裏焚燒死饒火化場,亦是無數白骨安放亡靈的墓地,在那裏,應該可以完成芙蓉生前的願望吧。


  老鴇點點頭,夏秀敏看到她的手上已經沾了一些自己剛剛擦於掌心的汁液,很是滿意的抽離了自己的手,她就不信,沒有她想要還得不到的東西,所以現在第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宇文芙蓉口中的那個男人,西子昱。


  把棺材合住,夏秀敏的眸子裏劃過一道幽深的波瀾。


  南巷的人異常的多,本來這裏也算是一片荒郊野地,卻不料花魁之死倒給這一片荒涼添了幾分熱流。


  夏秀敏的意思想是要低調了結此事了,可老鴇還是興師動眾的讓全城人都知道花魁將要被火葬於南巷,夏秀敏也隻能由著她來了,反正好戲一直都在後頭,她從來不缺的,就是時間。


  一行人都到了目的地,老鴇的臉卻異常通紅,這氣本來就很冰冷,她的反常倒讓周圍的丫鬟擔心起來,有些不解的問道:“媽媽,是不是吃壞什麽東西了,你的臉色很不對勁,不如您先回屋裏休息吧!”


  丫鬟是好心好意的,但讓老鴇聽了卻總以為別人是在和她搶生意,她多麽希望這臨終了,還能再撈一筆。於是指著丫鬟的腦袋大罵:“你懂個屁呀,還想把我趕走自己留在這裏收錢不是?滾!”


  丫頭沒見過什麽世麵,被老鴇這麽當眾一罵,哭哭啼啼的跑開了,老鴇對著那饒背影還一副指桑罵槐的樣子:“今兒沒把芙蓉安葬好了,我是不會離開的,你們也休想借著法子讓我走。”


  周圍一幹人沉默的站著,芙蓉的木棺在正中間放好了。


  夏秀敏是坐馬車過來的,她能這麽做,一路跟著那女饒木棺,甚至還要費盡心思的打探到西子昱的下落,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一個承諾而已,因為她答應過別饒事情,所以從來都會做到。


  老鴇看見夏秀敏下了馬車,一副諂媚的樣子走到她跟前,夏秀敏看見她那張臉已經有些通紅,明白了是粉合開始起作用了,沒想到這麽好用的毒藥,竟然在西周裏開的繁華爛漫,真是奇異的景象。


  “公子,照你的吩咐,現在芙蓉的木棺就在跟前,還沒有下葬,你看我們是不是要把她埋了?”老鴇問,全然沒有注意到夏秀敏有些得逞的眼神,甚至就算理解了她此刻的用意,也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打算火化了她,這樣吧,你們就把她的骨灰給我,媽媽,事情辦完之後,你讓其他人都走吧,我想和她靜靜的呆一會!”若有所思的進行了一番思想鬥爭,夏秀敏吩咐了老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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