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夏秀敏頭皮吃痛,捂著頭發順著她的力道往後退。王婆子一雙眼血紅一般,“啪啪”兩巴掌就扇到了夏秀敏臉上,打的她一個趔趄。


  她下手極重,夏秀敏隻覺得兩耳嗡鳴作響,頭暈眼花。王婆子卻是打的上了頭,手下絲毫不留情,對著夏秀敏又是打又是掐的,不消片刻,夏秀敏裸露在外的肌膚上便滿是青紫。


  雀兒早被嚇得哭了出來,她死命抱著王婆子粗壯的腰想要把她拉扯開。但她一個小丫鬟的力氣又怎麽比得過粗使婆子,見拉不開,雀兒索性一把撲到夏秀敏身上,將夏秀敏按在自己懷裏,緊緊護著她。


  王婆子的巴掌盡數落在雀兒單薄的身上,雀兒痛的咬住唇,卻緊緊地抱著夏秀敏,默默地承受著所有的痛苦。


  眼看著這兩個人你護著我,我護著你。王婆子更是怒極攻心,索性夫人已經交代過要“好好招待”夏秀敏了,她也沒什麽夏忌,隨手抄起地上的椅子,舉起來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啪——”地一聲脆響,雀兒悶哼一聲,痛苦地揚起了脖子。


  夏秀敏被嚇得一跳,她離得極近,險些分不清那一聲脆響到底是椅子斷裂的聲音,還是雀兒骨骼碎裂的聲響。


  “雀兒!雀兒,你還好嗎?”夏秀敏大聲叫著,雀兒隻閉著眼,氣息微弱。


  夏秀敏氣得渾身發抖,她直起身想要將雀兒抱在懷裏。雀兒卻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哪怕已經虛弱至極,也不肯鬆動一分,隻壓著她,將她護在懷裏。


  “王婆子你住手,聽見了嗎!”夏秀敏氣急了大吼,“若你再敢打她一下,我便叫你生不如死,你信是不信!”


  王婆子的動作遲疑了一下,繼而想到夏秀敏已經是被徹底厭棄了,她有什麽好害怕的。故而不屑地撇了撇嘴,抬手還要打。


  “王嬤嬤,你在這裏做什麽呢?夫人找你呢!”門口遠遠傳來一個小廝的叫喊聲。


  王婆婆高高舉起的手一頓,扭過頭時已經笑得滿臉褶子:“噯,我這就過去!”


  說著,她也不管癱在地上的夏秀敏和雀兒,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襟,笑容滿麵地走了。


  夏秀敏鬆了一口氣,她用力抱著雀兒,將她扶起來。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慘白的小臉,費力地將她扶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下。


  雀兒半睜著眼,艱難地笑了笑:“小姐,她走了?”


  “嗯,走了。”夏秀敏眼睛有些發酸,理了理她淩亂的發絲,笑道,“你歇一會兒,身上還疼嗎?”


  “不疼。”雀兒搖了搖頭,又問道,“小姐你沒有受什麽傷吧?”


  夏秀敏搖搖頭,不動聲色地將手指搭在了雀兒的手腕上,眉頭微微蹙起。這麽嚴重的內傷……


  雀兒渾然不覺,有些虛弱地說道:“小姐,我就睡一會兒,好困啊。”


  夏秀敏拿出被子給她蓋上,若無其事道:“嗯,你睡,我等會兒叫你。”


  看著雀兒蒼白的睡顏,夏秀敏臉上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雀兒身上傷的很嚴重,如果不治療的話,怕是撐不過去。還有自己這身子,如果不好好調理的話,也是活不了多久的。


  她撐著身子站起來,在房間裏翻了許久,才找出一個裝了藥丸的小瓷瓶。仔細嗅聞了藥丸的味道,她才鬆了一口氣,倒了兩顆給雀兒服下。


  不過這藥隻是普通的藥丸罷了,效果並不算太好,她還是需要自己調製一些藥來用。


  懷著滿滿的思緒,夏秀敏和衣躺下睡了。第二天一早,她便喊了門口守衛的家仆,將自己需要藥材的事情細細地說了。


  然而,那兩個小廝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哪怕其中一個收她遞過去的釵子跑了藥房一趟,得回來的答複也是——“沒有,不給!”


  好一個不給,陶玉然是鐵了心地要整死自己!

  夏秀敏冷笑一聲,她不樂意給自己,難道自己還不會去找嗎?她堂堂醫藥世家繼承人,還連采藥都不會了?

  回到房中將情況與雀兒細細地說過了,夏秀敏便和雀兒對調了衣服,穿著雀兒的丫鬟服做丫鬟打扮,就低著頭出了軟禁自己的房間。


  經過昨天一事,王婆子怕是不會再給自己送飯了,這樣雀兒在她房裏呆著也還算安全。


  打點好一切,夏秀敏背著背簍就去了附近的一座山。


  車錢檸,車錢檸……夏秀敏一邊嘀咕著,一邊低頭仔細尋找。對於山林草木她有種本能的親近,此時見了這滿林子的草木心情格外的放鬆,連日來的鬱結也稍稍消散。


  不過,她對這裏的地形並不熟悉,隻能按照草藥的習性猜測草藥生長的位置,找起來便有些吃力。但這並不能打消她的熱情。


  往密林深處又走了幾步,夏秀敏的目光停頓在了一處草叢之中,悠然黑亮的眸子裏頓時閃過驚喜之色。


  啊,在這裏!功夫不負苦心人,眼瞧著那搖曳生姿的小草,夏秀敏心頭大喜,夏不得什麽危險,飛身就朝著心愛的藥草撲了過去。


  哪想到那片草叢蔥鬱卻是長在懸崖邊上,她一腳踏了空,飛速下墜。夏秀敏瞪大眼睛連尖叫都沒發出,就撲通一下掉進了水裏。


  她手腳不斷掙紮著,怎奈不熟水性打濕的衣服拖著她不斷向下,掙紮之下水更是一點點彌漫進口鼻。


  救……命字還沒說出來,夏秀敏就感覺到有一雙大手托住了自己,非常輕鬆的將自己拽出了水麵。


  夏秀敏下意識的緊緊地抱著那人的胳膊,生怕自己再一次沉下去,同時大口大口的喘氣,讓順暢的呼吸給自己安心。


  她最是怕水,饒是淡然如她,也在這巨大的水潭中失了鎮定,變得驚惶無措。


  半晌,當她的情緒緩和了下來,她才抬頭看去。哪知入眼一片精壯的胸膛,白皙的肌膚幾乎晃得她眼暈。夏秀敏的視線順著那人精巧的喉結往上看,黑亮的眸子頓時撞進了一雙深潭般深邃的眼。


  呃……夏秀敏語塞,愣在了當場。


  而與他對視的男人則挑了挑眉頭,眼神中有著些意味不明。夏秀敏隨著他的視線往下一掃——


  “啊——”夏秀敏尖叫一聲,臉蛋“騰”地一下就紅了,她手忙腳亂地跟男人拉開了距離,緊張地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該死,她剛剛居然把手搭在人間的腰上,還因為觸感不錯竟然上手摸了兩把……真是羞死人了!

  然而兩個人拉開距離之後,夏秀敏才發現對方沒有穿衣服,而恰好這是一處溫泉,雖然熱氣蒸騰,但難免還能看見些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夏秀敏捂住眼睛轉過了頭連連道歉,連耳根都緋紅似要滴血。


  那人卻沒有說話,隻淡淡地看了夏秀敏一眼,淡然地轉了身。過了片刻,夏秀敏便聽到背後傳來窸窣的聲音,想來那人是穿衣服。


  夏秀敏無力地呻吟一聲,捂住了自己滾燙的臉頰。她到底在想什麽,腦海裏那些詭異的畫麵簡直讓她想要找個洞鑽進去。


  “你是誰?”


  夏秀敏思緒正亂,一道沙啞低沉的嗓音在背後低低響起。


  應該是穿好衣服了吧?夏秀敏有些心虛地想著,才慢慢地轉過身,卻發現對方隻是披了件深衣,長長的下擺浸在水裏若隱若現的擋著什麽,而上身則是實打實的敞開著。


  這樣的效果……比沒穿衣服還要誘惑。


  夏秀敏臉上紅的厲害,耳朵尖都開始發燙。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咬了咬舌尖,才讓自己清醒起來。再看對方一副從容模樣,她更是暗自懊惱,覺得自己這樣別扭實在是太過矯情了些。


  我本是來這山上采藥,不小心從上麵掉了下來,衝撞了公子,多有冒犯,還請見諒。夏秀敏禮貌而客氣的說道,並未告知對方自己的身份。她微微欠身,再抬頭時,卻發現對方真盯著自己的臉上下打量。


  夏秀敏的心咯噔一下,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的就想去擋,卻又覺得不妥,猶豫了片刻又放下。


  看著對方淡然的眉目,覺得愈發的不安,剛想說告辭,卻看到那男子的眼神中一閃而過玩味,隨即他的手慢慢的伸向了她的胸口。


  看著那近在眼前的纖長手指,夏秀敏腦子裏“轟——”的一聲炸開,她抑製不住地發出一聲尖叫:“臭流氓!”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飛速轉身,看到這裏離岸邊近,逃似的跑了。


  而那男子手中掐著一小撮剛剛在水中撈起來的藥草呆愣在哪裏,他隻是想把她的藥材還給她,卻沒來由的被一頓臭罵。


  看著那個跑遠的背影,原本想要輕功追上去,可是忽感胸口一窒,手一抖連那輕輕一撮藥草都再握不住,閉著眼睛皺著眉頭,十分痛苦。


  而夏秀敏跑出一段之後確認後麵沒人,這才停下來,擰了擰自己濕透的衣服,自言自語道:看起來人模狗樣,沒想到竟是個流氓。


  認命地歎了一口氣,夏秀敏又在山林中逡巡片刻,找到了為雀兒調製傷藥的藥材,看著天色不早了,便匆匆地回去了。


  等到晚上見藥材細細地配好,又囑咐了雀兒煎藥該注意的事項,她才放了雀兒出去煮藥。


  王婆子想來是被陶玉然交代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今日一天都沒有來找麻煩。雀兒正好歇了一天,身上也舒爽了些,又喝了藥,臉色都好看了許多。


  “小姐,你明日還要出去嗎?”雀兒捧著藥碗,好奇地問夏秀敏。


  夏秀敏點了點頭:“還要再出去一趟,有一味藥並沒有找到。”她身上的毒想要解除,那味藥必不可缺。


  雀兒點點頭,想到了什麽笑彎了眼:“那明日我便再來你屋裏,你換上我的衣服出去。”


  “好。”夏秀敏摸了摸她的腦袋,又幫她把了脈,才放她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夏秀敏便和雀兒換了衣服,如同昨日一樣,她壓低了腦袋快步走出了房間,門口守護的家仆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夏秀敏上了山,在山上找了半晌,仍舊沒有找到草藥,心中難免有些著急。她扶著樹站了一會兒,瞧見前麵似乎有一條小河,她快步走上前,捧了一把水洗了個臉。大抵是太過疲憊,她根本沒有心思注意到周圍的動靜。


  直到腦後忽然一股大力襲來,夏秀敏才發覺不對。然而,那人力氣極大,直接就將自己的腦袋壓進了水潭裏……


  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混著水流漫進鼻子裏,強烈的窒息感讓夏秀敏險些栽倒。夏秀敏覺得自己最近跟水太過有緣,急中生智之下匆忙從一旁抓過自己探路用的竹竿,胡亂地往後掃去,隻聽一聲悶哼,那人吃痛鬆手,夏秀敏一個使力,這才掙脫出來。


  眼睛被水浸潤,弄得有些睜不開,夏秀敏閉了閉眼,狠狠地在臉上糊了兩下,才勉強能看清麵前的人。


  王婆子,你想做什麽。夏秀敏捂著頭,冷冷的質問道。


  王婆子居然會出現在這裏,看來陶玉然是發現自己偷溜出府了!所以,想要在外麵偷偷地把她給殺了,來個死無對證嗎?


  做什麽?自然是送你去個好地方!而王婆子根本不給她思考的空間,滿臉猙獰的笑意看著夏秀敏說道。


  而她人也立即撲上來再一次控製住了夏秀敏的胳膊,拉扯著就要把她往河裏按:小賤人,敢跟我作對,我這就送你上路!


  夏秀敏這幾天調養身體同時飯吃的比之前多些,力氣也恢複了些,但體格仍與王婆子不能比,掙紮幾下就被王婆子又給按進了河裏。


  因為夏忌著夏秀敏之前拿著的那根竹子,王婆子早早地就將竹子奪了下來,扔的遠遠的。


  夏秀敏失了依仗,隻能用手不停地抓撓著靜然的衣服,但隻是白用功,她隻能觸到她的衣袖。


  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在她手裏!

  夏秀敏屏住呼吸,手沉到河底,胡亂的摸索著,河底的亂石劃破手背,痛感讓她再次振作。


  她使勁兒抓緊手背下的東西,然後用盡最後的力氣,朝王婆子的頭部砸了過去。


  王婆子對夏秀敏的攻擊始料未及,一下子中招捂著額頭痛呼起來。她心裏暗叫倒黴,就這麽幾天就已經被這個小賤人砸了兩次腦袋。上次被茶壺砸的地方還隱隱地痛呢,這次她居然又下重手!

  沒有了王婆子的桎梏,夏秀敏連忙從水裏出來,狠狠地咳了幾下,卻努力支撐自己打起精神,冷冷的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陶玉然讓你跟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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