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然而，西子昱可以為了歲夕，去做很多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事情。他終究是會輸在情字上的，但換位一想，這都是他想要的結果。
歲夕回宮後就去找了蘭漾，那個被夏秀敏毀了容貌的女人。西周的鎮國之寶。
其實，有的時候，命數裏注定的事情也算是對的。比如，蘭漾的生命在一天天衰落下去，而西子昱的皇權，也因為各種原因而慢慢的丟失了。
她是命裏帶煞，果然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就算幻琉璃出麵，就算已經幫孩子改命，但日益丟掉的權勢和衰落的王土，她不是看不到。
走到蘭漾的宮殿時，這裏已經變得異常冷清了，當時伺候蘭漾的紫兒，早被夏秀敏給控製了，一時半會兒都不會回來。蘭漾的宮殿更加蕭條了。但歲夕不明白的是，西子昱難道真的不知道蘭漾已經被夏秀敏毀容了嗎？對於歲夕自己而言，她她一定是站在夏秀敏這邊的，畢竟那人容貌的喪失，也是和自己有關的。
“你在！”門是虛掩著的，所以歲夕很容易就推開了了這扇門，蘭漾已經變得麵目全非，她很瘦，頭發和身子上傳過來的是一陣有些腐臭的味道。
“哈，是你！”那個女人的聲音有些尖銳，完全感受不到因為毀掉容貌而變了姿態，似乎隨時，她都是清冷的趾高氣昂。
“我來看看你！”歲夕不知道怎麽開口，手附上了自己的腹部，就算這件事情和她沒有直接的關係，多少也是因為她而引起的。她若不來看這個女人，良心上，似乎怎麽都過不去。
“看我什麽？被你和那個夏秀敏整得死去活來，然後看著我難過我落魄你們就高興了？”蘭漾反問，是非常輕蔑的語氣。：“西周越來越衰落了，這件事，和你有些直接的關係，你不去自我檢討還來看我，真是笑話。我若是你，定然會羞愧自責。”
蘭漾是西周的國寶，自然有她專有的那一份責任感，歲夕從來不知道這種感情，畢竟她的心性，都是很淡然的，對西子昱這些妃嬪們，她從來沒有花過多的心思。
“這件事，我自有分寸，對不起西子昱，也是我的事情，我想我真的對不起他了。”
歲夕的思緒慢慢的有些淩亂了，她多少會被這個女人的情緒影響到，但是，不管如何，現在很多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就沒有退後的辦法。
“這可是天下的蒼生，你以為，幾句對不起就行了？如果真的要說對不起，你不必跟我說，你可以對那些即將被你殘害到的人說。”蘭漾怒瞪著歲夕，她的胸腔裏似乎有一團怎麽也澆不滅的火。
“好！”歲夕冷冷的回應。她有過慚愧，但是這些不必要讓別人來指責，她對不起天下蒼生，那也是她的事情，誰說，西子昱不做皇帝了，這天下就一定會民不聊生呢？歲夕不需要任何人告訴自己該怎麽做，她不爭，但不代表她就默認。
蘭漾的樣子著實有些恐怖的嚇人。歲夕這次來也不是挑事的，況且有孩子在身上，自然不會和那人多一些爭辭。
“聽說，你有孕了？”蘭漾突然問，歲夕並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
“嗯！”她答得非常輕微，這不是什麽可以張揚的事情，或許那個人以為是。
“看來，他真的很愛你！以前雲離在的時候，宮裏沒有一個女人有資格給他生孩子。現在，雲離死了，你就能給他生孩子了，真是，讓人羨慕。”
歲夕驚訝的看著蘭漾，頭一次從這個女人嘴裏聽到這樣的字眼，她不知道說什麽好，如果是安慰的話，又要從何說起。
“這孩子對我來說，是最珍貴的。”最後，才擠出來幾個字來，歲夕不是夏秀敏，一些狠話她也放不出來，而且別人已經坦誠羨慕她的生活了，那為什麽要惡語相向呢？
“你所有的幸福，我都不會去評論，並不是多麽的討厭你所擁有了這後宮幾千人不曾擁有的東西，而是，你的幸福很可能需要更多的鮮血來換，就這一點，我都不想再多說什麽。你走吧！”往日佳人的臉上美麗的容顏已經不在，歲夕被拒絕了繼續留在這裏，她的神情當然有些暗傷。
因為有的人，很可能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麵了。以後永遠都不會再見到了。很有可能，她就會和西子昱離開這裏，而這個曾經一度輝煌過的女人，甚至從來沒有寄托自己能得到西子昱愛的女人，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嗯！”歲夕轉身，她來這裏的時候。就是為了圖一個安心，但似乎並沒有起到這種作用。她的惶恐會多一些，讓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不再踏實。
“在想什麽？”不知不覺，歲夕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豐慶宮，而西子昱，剛好也在，他已經告訴了軒轅亦派來的人，這次離開去意已決。這個皇位，他早就沒有多少心思了。如果換來妻兒的安穩，過自己心目中雲遊野鶴的生活，那麽這一切，都是最好的。
“你在這裏？”歲夕驚訝的問，因為這個時間，不像是西子昱能找自己的時候。
“你去了哪裏？”西子昱看著歲夕的眼睛，他自己更是像隱藏了什麽一樣。
“我去看了蘭漾。她…”歲夕還沒有開口說完，西子昱就用手封住了她的唇，有些事情，不用說太多，大家都是明白的。
“我知道！”就幾個簡單的字，歲夕驚訝的看著西子昱，他都知道什麽，也知道蘭漾已經被毀容了嗎？其實，他肯定知道，他是皇帝，宮裏發生了那麽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不要怪任何人，這件事，其實都是我…”
“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有時候，我們真的躲不過一些注定了的事情。如果我真的無心理會朝政了，那麽這裏是根本都留不住我的，你懂嗎？”他不想要她有太多的壓力。
“謝謝！”歲夕不知道說什麽了，最後隻能這麽說出了一句話來，她要的東西，西子昱最後都給她了，她要的安穩，西子昱也願意給她，所以說，她是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你知道嗎？我曾經就想過，如果一個人能夠被你深愛著，一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她聽聞過西子昱和雲離的故事，她多少對這人的生活和情史有些了解。
西子昱看見的是歲夕蒼白的又一望無際的深淵的臉和眼，然後，低頭，輕輕的親了一下她。不管怎樣，他都決定了，要和她一起。
夏秀敏還在自己的寢宮裏，這些日子，包括上次裴寒提起要回北趙的事情，夏秀敏都記在心裏了。她明白，裴寒是想回去了，所以，她從來都不會不答應。因為那是裴寒的家。就算有很多的凶險存在，那麽，也不是不能躲避的。
裴羽似乎理解到了娘親的意思，然後吱吱的哼叫著，夏秀敏看著兒子，就是開心。其實之前她有自己的打算，不管是裴寒奪權一事還是回去，她都希望不要操之過急。孩子太小了，很容易出了什麽問題的。
而這小家夥，偏偏還是自己心頭最寶貝的東西，她不想讓孩子冒險。
“在想什麽？”不知不覺，裴寒從身後已經走了過來，夏秀敏稍微的有點驚訝，往日裏這個時間，裴寒是不會在這裏的。
“你知道回去意味著什麽嗎？”夏秀敏不用說的太清楚，裴寒也明白，回去，意味著裴寒和裴祺之間的較量正式開始，然而，他們現在所擁有的東西，就隻是西周能夠提供給他們的一些援軍。
如果把裴寒的暗影算進去，再加上綠佛的武林盟，其實勝算的把握也不是沒有。
夏秀敏擔心的，是北趙裏根本已經沒有裴寒可以信任的人，支撐裴寒上位的人，怕是早就被裴祺一一除掉了。所以，做什麽事情，都是要賭的。
一旦北趙的天下裏，裴寒不曾擁有一個親信，那麽最後就算殺了裴祺，也會落到一個弑兄奪位的罪名，根本就不能立起來。
似乎能覺察到夏秀敏的心思。裴寒莞爾一笑，看夏秀敏的眼睛裏都充滿了笑意：“不用擔心，你知道的，很多事情，順其自然就好。”
但裴寒隻是安慰，夏秀敏難道真的不清楚這其中的利害嗎？有些事情，一旦決定做了，就很有可能是悲劇，要有能抗住這一切後果地強大的責任心。如此，才是最好的。
夏秀敏表現得放鬆了一些，：“嗯，我知道的，不管以後到了哪裏，我都在你身邊，裴寒，我和孩子都在你身邊的。”
天氣越來越冷了，夏秀敏身上披著貂皮，樣子極為的華貴。她往豐慶宮走去，在那裏，去看看歲夕。
還不到門口的時候，就看到西子昱也在，夏秀敏才發現自己來的有些不是時候，但已經撞上了別人隻能硬著頭皮進去。
“皇上，你也在！”因為情況特殊，夏秀敏從來都不用給西子昱行禮，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確實算朋友。
“嗯，既然你來了，就陪陪歲夕吧，我再去處理一些事情。”西子昱又起身離家，夏秀敏看著歲夕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是真的為她感到幸福。
“怎麽樣，當母親的感覺如何？”想到當初歲夕甚至都不想要這個孩子，夏秀敏心裏還微微一顫。
“我很喜歡孩子，你知道的，其實有一件事情，我沒有告訴你。”歲夕的表情有些越發的難堪起來，夏秀敏不知道怎麽了。
“是什麽？”
“其實，西子昱要退位，為了給孩子改命，他要退位，你知道嗎？”歲夕看著夏秀敏，顯然，她還不太清楚。
夏秀敏驚訝的看著歲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西子昱退位，不管誰做皇帝，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了。於她來說，就是這樣的。
“那麽，繼承人又是誰呢？”夏秀敏慢慢的撫平了自己內心的波瀾，這種事情她可以去麵對。
“他沒有其他的孩子，隻有兄長，所以，應該會從那些人中考慮。”
“我不曾聽說過他的兄長子弟！”夏秀敏有些訝異，不過確實如此。
“嗯，是有一些的，不過都閑雲野鶴慣了，我聽他說，有個叫西勤的弟弟，這些天，應該正往回趕，到時候，天下便送到他的手上了。”歲夕說的特別輕巧，真的是一點兒權利相讓的難過都沒有。
但夏秀敏的夏慮就又來了，早上還和裴寒商討過如何去對付北趙，沒有過多的後援他們是不敢輕舉妄動的。夏秀敏這一點兒的心思倒也沒怎麽表現出來，西子昱要為了孩子退位，這本來就是一種讓人感動的事情。
西勤。看來，這個男人，她必須去會一會了。然而她並不了解的是，那個男人同樣對皇位沒有什麽興趣。
“我去看了蘭漾！”歲夕突然開口，夏秀敏驚了一下，沒想到的是歲夕居然會去看那個女人。
“她現在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容貌，也算是慘的很。”歲夕有些歎息，畢竟她對那個女人恨不起來。
“是啊！但我都會覺得，有些便宜她了！誰讓她一直覺得你不該存在呢？而且，她動過我的孩子，我就更不可能對她手下留情。現在這樣的結果，我自認為是最好的。”夏秀敏就是這樣，她善惡分明的很。所以說她真的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害人，那個女人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有誰敢說這不是自己作的？
“嗯，但很多事，她的確說對了不是嗎？”歲夕的笑有些蒼白，蘭漾說對了很多事情，甚至是她自己內心的那麽多秘密。
“這也不是她的本事。都是那個在她身邊的紫兒，都是那個女人。紫兒本就是幻琉璃的弟子，上次幻琉璃來沒讓他發現紫兒被我控製了也是一件好事。如果真的讓他知道了，恐怕改命一事都變成了空談。”
夏秀敏有些憂心忡忡，還好自己提前就控製了那個女人，所以幻琉璃並沒有察覺到多大的漏洞，自己算是偷偷的隱藏住了這件事情。
“嗯。”歲夕淡然的開口，她的情緒向來就沒有怎麽高漲過。
“如果真的決定離開，又會是什麽時候？”其實夏秀敏就是想要快點借助這西周的勢力去對抗裴祺的，但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她也沒有想過。她也會夏慮多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