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裴寒很卑微,然後站在那裏,夏秀敏想要砸過來手上還能伸展到的東西,卻慢慢的定住了自己。這時候的裴寒,她很少見過,主動認錯,亦或是對自己所有的出擊都不反抗。
慢慢的,她剛的怒意也消散的無影無蹤。
“得了,我怕你了,裴寒。剛才那個宮女好像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夏秀敏不好意思直接放下麵子,畢竟自己不能那麽快的把所有的氣消掉,然而裴寒卻變得笑嘻嘻的,她就隻好用其他人來轉移話題。
“不管她!”裴寒看見夏秀敏漸漸微轉過來的態度,自己也從心底高興了起來,剛剛自己到底做了什麽,現在想起來太可怕了,明明那就是夏秀敏,他的妻子,他怎麽能對夏秀敏做那麽無恥的事情呢?
於是,在夏秀敏似乎已經放下了自己所有戒備的時候,裴寒輕輕的走到床榻跟前,手上還抱著剛剛她砸過來的那些枕頭,然後放好。
“怎麽可以不管她?這幾日裏你一直派手下的暗衛搜索的事情,指不上就和剛才她要說的話有關,裴寒,不如先去問問。”夏秀敏皺了皺眉。現在情況都是比較特殊的,所以就算是他們兩人吵架,她都不想拖延時間。
“好!”裴寒幹脆的回答。
他出了房間,夏秀敏一直以為裴寒很快就會回來,然而那一夜,他都沒有再回來過。那一夜,夏秀敏睡的特別不踏實、
可是到了第二日,還是沒有裴寒的消息,夏秀敏才有些著急起來,昨天前來通報的宮女,並非是西周皇宮裏的人,也算是裴寒手下的一個暗衛吧,隻是現在,兩個人都不見了。
夏秀敏想要再出去找找,但這一回,因為有些著急,她都沒來得及打扮成男人的樣子,就直接出了這座宮殿。
西周皇宮內部的地形也算是很複雜的,夏秀敏總覺得自己在找裴寒的時候就會走錯了方向。這期間,她甚至不止一次路過了豐慶宮,一想到歲夕那個女子,寧願在那個不見天日的房子裏孤獨終老,就會莫名的有些喘不過氣。同為重生的靈魂,兩個人卻過著極為不一樣的生活,這就是命運嗎?
夏秀敏暗暗的歎了一口氣,最後因為沒有找到裴寒而懊惱的回到了西子昱給自己安排的那個宮殿裏。然而,正好對上了前來這裏的西子昱。
他是來找裴寒的,夏秀敏也隻好用著同病相憐的感覺看了西子昱一眼,她也在找他,然而卻一點也找不到那人的下落。
“到底怎麽回事?”西子昱開口,因為周圍並沒有其他人了,所以兩人也算是打開天窗說亮話。
“裴祺最近又不見了,也不知為何,裴寒一直在找他。”夏秀敏解釋,但是在她的理解裏,裴祺已經把歲夕嫁了過來,算是和西周聯姻的目的達到了,但是他為何一直不肯露麵?
“的確,那日婚禮的時候,我原本以為他會出現的,可是沒想到,他隻是讓使節大臣代勞,我想定是北趙出了什麽事情。”西子昱暗暗的分析了一下,但是夏秀敏卻一直搖頭。
“他把歲夕嫁過來,目的就是讓西周和東魯之前的盟友關係受到打擊,畢竟現在西周和東魯的關係確實有些緊張,這麽見縫插針的趁虛而入,當然可以起到合力瓜分東魯的目的。或許,他後悔了。”
“他為什麽後悔?”西子昱不解夏秀敏說的這一句。
“皇上,你沒有裴祺的野心,他看不到你和自己一樣對於那一片土地的征服心情,所以,才會覺得和西周結盟,並沒有達到目的吧!”夏秀敏幽幽的開口,裴祺若不是覺得西子昱會拖了他的後腿,早就貼著臉和他聯手了。
西子昱點了點頭,突然間神情有些木訥:“是啊,我對東魯,的確沒有什麽企圖。”
他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極其的不自然,夏秀敏很能理解。
“皇上,藏書閣的書被毀了,你為何不降罪?”夏秀敏的心裏劃過一絲疑慮。有一個很深的念頭在自己心裏,可是卻一點也得不到任何有力的證實。
“那些書?你看過沒有?”西子昱沒有回答夏秀敏的問題,而是反過來問她這個東西。
“我?”夏秀敏確實看過那些書,因為她是愛書之人,當時進了藏書閣,第一件事就是把感興趣的書拿來讀。
“如果你看了,你一定會知道,這藏書閣裏,有很多書是騙人的。”西子昱淡淡的開口,夏秀敏都能覺得他胸口有悶不過來的氣。
“那些史書,很多都很曆史並不相符,包括先皇在位時候,宮裏發生的各種事情,最後史官都是按照母後的意思,扭轉了事實,反而讓本來應該遭到懲罰的一方更加動人,構造了一個又一個虛偽至極的故事,那是本不屬於這樣一個時空之內的。”西子昱的表情凝重的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夏秀敏的心微微的怔了一下。
原來西子昱也是在意這些的。當日自己翻看的史記,確實有歪曲事實的跡象,並且就從赤焰那一段開始,夏秀敏就能感受到這西周內部各種官員被皇帝甚至更高官爵操控的腐敗,現在來看,好像也沒有當年那麽嚴重了。
所以說,西子昱是一個好皇帝,至少現在這樣看來,他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樣的,史書就是要記載真相的,如果隻是為了騙取後世,那麽這樣做確實有些不妥。
“恩!皇上還是一個明君,你很好。”夏秀敏微微一笑,西子昱除了自己的感情上有些讓人不敢苟同以外,真的是一個很完美的男人,包括他內心的各種性格,都是一個非常能讓人去依靠得住得人。
夏秀敏突然想到了歲夕,深宮之中,她活得落魄但也瀟灑,這或許就是代價吧,你無法讓自己看起來萬千寵愛還沒有危險,一旦變得耀眼起來,周身所有暗藏的洶湧也會撲麵而來,但夏秀敏還是開了口:“以前的事情,我一直不理解,想到你會這麽快愛上除了雲離以外的人,一定有些輕浮,不過,現在我發現,那個女子,因為變成了你的妻子而得不到你的哪怕一絲的憐憫,會更讓人心痛。”
夏秀敏望向西子昱,她是希望他能夠珍惜現在的生活,雖然現在無法去估摸歲夕到底是不是一個值得被愛的人,但那個女子每每清冷的眼神還有堅韌的個性,她就會被深深的打動,如果這兩個人能相愛,那麽一定會很好,很好。
“你說的話,我當然明白,隻是,她是北趙的公主,是裴祺用來捆綁我的女人,或許她也是裴祺在我這裏安插的一個眼線,我對她,無法放下所有的戒備,這樣不安的感覺,又怎麽會愛人呢?如果她不曾擁有這樣的身份,一切或許都能再說。”西子昱冷冷的開口,剩下夏秀敏無比驚訝的目光。
其實,歲夕長得真的很美,西子昱在這一點上,一點也沒有質疑過,他欣賞女人的水平,並不會因為對一個人的厭惡而變得不一樣,因為,很少有女人可以引起他的注意,所以在評價歲夕的外形時,西子昱覺得那是一個上等的極品。
但是,他也是有原則和底線的人,他當然明白若動了那個女人後果會是怎樣的,何況,他的心裏一直都住著雲離,這麽短的時間,也是不可能就把雲離忘得一幹二淨。
“還是先探尋裴祺的下落吧,現在那人的具體位置,可能更重要一些。”西子的語氣又漸漸的恢複了過來,夏秀敏隻好點點頭。
夏秀敏送走了西子昱,才發現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她沒來得及問,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呢?和自己一起在藏書閣裏,甚至願意承擔一切還送自己三隻金色葉子的男人,到底是什麽人。
然而,西子昱已經走遠了,夏秀敏有些無力的點點頭,再一轉身,卻看到了她怎麽也想不到的一個人,這些天裏,所有人都在找他,然而,他卻自動送上門來了,是裴祺。
夏秀敏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她能確定的感覺就是自己有多麽的憎恨眼前這個人,那人靜靜的佇立在已經幽暗下來的夜色裏,身後是金色的宮殿裏發出的有些微黃的燈光,把他影射過來的身子顯得更加有距離和修長。
夏秀敏不想再往前走一步,隻是隨口的一陣冷笑:“嗬嗬!好久不見!”
她忘不掉的是,那人帶給自己的顛沛流離,怨屈,深惡痛疾。
裴祺幽深的眸子已經和黑夜融為了一體,但是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的眼睛裏還閃爍而過的一絲一絲陰冷的光。
“的確啊,我們已經很久不見了。”那人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夏秀敏從鼻翼裏發出來的氣息,都覺得是在嘲諷那人。
“如果我沒有記錯,皇上當初答應過秀敏,一年之內不管發生什麽,都不會找我,更不會追殺我,可是你還是這麽做了。”夏秀敏玩味的一笑,讓人看了都覺得陰森恐怖。
“我沒有。”裴祺反駁。
“是沒有,借刀殺人確實沒有。讓我被這天下人嗤笑,讓西周裏再不能容得下我,你的確沒有親手殺了我,但是這樣的做法,的確比親手殺了我來的更讓人心痛。”夏秀敏很難想象那些日子,西周裏,一個個孩童無辜的死去,最後自己還被嫁禍到這件事情該上來,如果不是赤焰出手,找了一個和自己身形相似的人,她就很可能已赴黃泉。
“我不過是想讓你知難而退罷了,在你心裏,我就那麽狠嗎?難道你永遠都以為我是那種把你逼到絕境的人嗎?”裴祺挑了挑眉,還有微微的怒意傳進了他的眸子裏。
“皇上是怎樣的人,又怎麽會是我所了解的,更何況,您是何等的尊貴,豈是秀敏恣意揣測來的。皇上既然能做出那種殘害孩童的事情,這手段的確看得出的狠戾。”夏秀敏一點也不怕裴祺,就算他現在要殺了她。
“我當初答應你那麽多事情,是因為你告訴我裴寒已經死了,可是沒想到,你們都在騙我。”裴祺的嘴角裏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話,夏秀敏的心都涼的快要冰凍住了。
當初自己在裴寒麵前也提過弑兄的問題,可是裴寒幾乎是拒絕了她所有的提議,可反觀這個人,明明是手足,卻因為裴寒還活著,變得更加的陰鶩和殘忍,他這麽說,明顯就是對裴寒還存在的不滿。
“是啊,難道對於親哥哥的殘害,他就不能做出一點點的反抗嗎?就要等著被你宰割嗎?”夏秀敏有些氣憤,但她覺得自己跟這個人講這些又太多餘了。
“他的哥哥,是北趙的皇帝,是一國之君,這樣,還不夠嗎?一山不容二虎,裴寒在朝中的勢力,已經越來越影響我了,更何況,他和陳公相互勾結,拉幫結派,渙散朝中人心,讓本屬於我的臣子,每一天都恨不得我死,你說,我能忍受多少?若不是尚書這一次捅破了這件事情,我真的都會一直蒙在鼓裏,甚至還以為他真的已經死了。你們就是這麽欺君的嗎?”
裴祺憤恨的望向夏秀敏,好像是下一秒就能跑過來掐死這個人一樣,然而,他的確克製了自己的動作,這裏畢竟是西周的皇室,夏秀敏能夠住在僅次於西子昱的宮殿,一定算得上貴客了。
“你對你的皇位執念太深,可是,你卻永遠都沒有感悟到怎樣做才算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皇帝。”夏秀敏直言,西子昱明明就做的很好,而那人的身上,卻看不到像裴祺現在身上所充斥的這種戾氣。
“哦?你的意思是,這皇位不該由我坐了?”裴祺冷冷一笑,看的夏秀敏都覺得有些發毛。
“這皇位,當然不是誰都能覬覦的,但是,站在最高位置的人,很多時候都是大勢所歸,也不可能永遠都安穩度日。皇上既然已經站在了那個位置,當然要比我還明白那個地方的凶險。”輕微的勾了勾嘴角,夏秀敏有點皮笑肉不笑。
“好,我不管未來天下如何劃分,也不管北趙皇位最後屬於誰,我想問的是,現在的裴寒,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連朝中曾經一直他最親信的人,都已經投靠了我,當然不乏一些老不死的,真可謂鞠躬盡瘁啊。你還要跟著他嗎?就算他現在是一個廢人,看不到一點未來和希望,你還要繼續呆在他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