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裴寒開始對夏秀敏這個決定還是有些擔心的,畢竟夏秀敏也才上位不久,這時候把自己的位子交出去,人心都還沒有穩固的非常團結,一旦出現什麽問題,肯定和內鬥有關。而此時在風口浪尖時換盟主,還是綠佛,絕對會引來另一番爭議。
然而事實證明,的確是裴寒多慮了。
夏秀敏交換盟主之位的那一天,她站在高高的麒麟台上俯視著眼下所有的人,傳位卻變得異常祥和。但也確實有些爭執,很多年後,夏秀敏還清晰的記得那一天發生的所有的事。
夏秀敏還沒開口之前,綠佛還靜靜的站在人群中仰望著她,每個人都不知道夏秀敏的下一步棋會是讓出東盟盟主之位,然而夏秀敏卻做得那麽輕巧,隨口帶了出來。
大家變得麵麵相覷起來,她宣布自己要把位子退給另一個更適合這裏的人,正如裴寒所料,似乎那一刻人們的表情看上去都又變回了從前追逐名利的模樣。
夏秀敏不等大家再來反應,就說,:“在東盟的人,相信大家都知道,論資曆,赤焰是東盟的建立者,他是最久遠的,而我,甚至比不上這裏的任何一位。可卻得到大家的厚愛,變成了東盟的盟主。秀敏深知,這件事情不能就這樣結束了,我們應該明確自己的位置,把自己放在最適合自己的地方,這樣,才算是為了東盟。”
她身上還披著東盟盟主特有的金色披肩,那一刻的夏秀敏絕對美得不可方物。
順手,從自己脖子前端解開了綁著的帶子,一旁的暗影馬上接了過來,夏秀敏用最後一刻的眼神去專注了一下黃金色上好的絲質布料,慢慢的將眼底的貪戀驅除。
人們看到夏秀敏這樣的動作,馬上都跪了下來,青羽最先開口。
“盟主,不論資曆,您確實救了整個東盟,這些功勞已經大過一切了,如果您是因為這件事情,大可以不必放在心上,東盟的弟兄們對您根本就感激不盡,我們除了你,也再找不到更適合的人了。”
才幾日,青羽就已經死心塌地的認定了夏秀敏作為盟主的事實,讓她在心底更加確定了自己之前的決定,青羽是一個非常忠心的人,所以這樣的人,最為騎士護衛才是最合適的。
“我是救了大家,但我相信,不可能每一個人都會和青羽護法一樣,所思所想,我知道,這裏本屬於赤焰,等他沒了,就算不用互相鬥毆的比試,按照東盟這些年來的規矩,這位子也是傳給雲離的。可是雲離出了那樣的差錯!”夏秀敏頓了頓,因為她知道雲離隻是為了保護東盟和西子昱,才頂替了那人成為那個案子的幕後凶手,讓夏秀敏去撒謊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特別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想到雲離離開那一天的悲傷。
“那麽,再往下排,恐怕也就隻有一人了。”說完,大家還都有些好奇究竟是哪一個人的時候,夏秀敏便把流轉的目光投向了靜佇在角落的綠佛身上,果然引來了一陣的驚呼。
“盟主,綠佛?”青羽也是不可置信的看了過去,綠佛的確在這裏很多年了,也善毒善醫,同為女子,但他心底總是覺得綠佛還不夠夏秀敏現在的氣場。
“沒錯,就是綠佛。”夏秀敏點點頭,言語中盡是威武的氣息。她就是要讓所有人明白,自己這一回是真切的要離開,並把東盟的一切再交到綠佛手上。
然而那個綠衣女子也是有些驚慌失措,她很少有不帶麵紗的時候,這一天,她同樣帶著淡綠色的麵紗,隻是眼神飄忽的情緒,暴露了她的緊張。
綠佛一下跪在了地上,可以看見她的眉頭微微的上挑。
“盟主抬愛,但是,綠佛真的沒有能力擔此重任。”她是一個非常謙虛又低調的人,夏秀敏最滿意的地方,就是綠佛身上本就可以閃閃發光,但她也會刻意的不讓自己那麽鋒芒畢露。
周圍一眾人也都看了過去,有些甚至還連連的點頭,當然是對綠佛口裏的話的讚許。
“是啊,盟主,怎麽說,綠佛也是一個女流之輩,我們東盟難道就沒有男人可以做這件事情嗎?為什麽非要女人出麵?”十二煞之一的回見開口,那人往日裏的語言並不怎麽多,可這一次居然都在勸夏秀敏,算是對於剛才宣布的事情,真的有些不解和不滿。
“你們一個個嫌棄她是女人,不就是等同於在嘲笑我嗎?我也是個女人,你們眼裏就這麽瞧不起女人嗎?”夏秀敏帶了微微的怒意,如果那些人一直揪著男女不放,她倒可以把這些有意見的罵道第二天。
“可是,不一樣的。”回見繼續開口,綠佛也點點頭,讓她這麽堂而皇之的去做盟主,還確實有些措不及防。
“怎麽就不一樣了?你們認可我作為盟主,並且包容我沒有東盟久遠的資曆,這是為什麽呢?不就是因為我救了大家一命嗎?可是綠佛,她在東盟裏,和雲離還有赤焰一樣,幾乎是同時在打拚著東盟的天下,你們身上受過的重傷,哪個又沒有經過綠佛之手呢?這樣想想,她豈止是一次救了你們?而你們願意容納隻救了一次你們的我,卻不願意接受她?這是什麽意思?”
夏秀敏的言語極為的犀利,她真的不明白這些人難道就一點都分不清楚誰是誰非嗎?
但是明顯的,她那一番說辭起了一個特別的作用,底下的人們也都開始相互說了起來,夏秀敏聽不清最主要的聲音,但她明白,那些人是被自己說的動心了。
再看了看綠佛,她還跪在地上,這一回卻一點畏懼的神色都沒有了,隻露出眼睛的臉仰望著夏秀敏,剛好對上了她的眼睛。
那一刻,好像很多故事還有聲音都在兩人之間無聲的傳遞起來,夏秀敏朝她點了點頭,那人也輕輕的點了點頭。
“綠佛,我現在正是宣布,你就是東盟的第三任盟主。請用你的力量帶領東盟走向一個更輝煌的未來,我們是不是邪教,所以,我相信東盟在你的帶領下一定會越走越好,綠佛,也正式成為了東盟的第三任盟主。”
夏秀敏的聲音飄蕩在整個東盟石洞的空氣中,每一聲都是震懾人心一般的,底下有暗影很快就把綠佛推送到麒麟台上,夏秀敏把剛剛脫下的披風給綠佛套在了她的身上,那一刻,那個總是穿著綠衣服的女子,也突然像是換了一種感覺一樣,身披金色外衣,她對著夏秀敏,是一種極為釋然的一笑。
夏秀敏高高舉起了綠佛的手臂,然後,她很是宣誓性的告訴了大家,這一次,真的就是綠佛了。
眼看著情節已經到了這樣無法再逆轉的地步,青羽為首的一行人,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然後高呼:“恭喜盟主。”
這一次的盟主,是對綠佛的呼喚,夏秀敏算是徹底把自己的那個位子讓了出去,她微微一笑,綠佛轉眼,對著那些人道:“起來吧!”
青羽起身。身後的暗影也跟著起來了。
縱使麒麟台下再有其他的聲音,夏秀敏也不在乎了,因為她相信,綠佛一定要比她做的更好,讓那些人心服口服,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那一天,成了夏秀敏心裏永遠記住的一刻,更是綠佛心底永遠刻著的時間。
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夏秀敏打算離開東盟的石洞時,正是裴寒接收到了皇室內部的消息。
西子昱最終還是選擇了和夏秀敏一起,因為他和裴寒自那次告別後一直有來往,他不僅親筆寫信告訴裴寒北趙皇室已經開始有所行動,裴寒也是從自己手裏的暗影打探到裴祺確實有向西周聯姻的意思。他打算把自己的妹妹,裴歲夕嫁給西子昱,通過兩國的聯姻達成盟國交好。
裴寒當然把這件事完整的告訴了夏秀敏,他自己雖然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和策劃,但也很想聽聽夏秀敏的意見,很多事情,他們是需要彼此達成共識的。
“你說什麽?他要把歲夕公主嫁給西子昱?”夏秀敏驚訝的叫了出聲,因為歲夕公主在北趙並非是一個得寵的主兒,皇室內部,最叫囂的人還屬裴祺的親妹妹昌平公主,但是很明顯,那人並沒有把昌平嫁給西子昱,而是用了歲夕,這個不知道皇帝的哪個妃嬪生下來的女兒,可見裴祺對於聯姻一事,也並非掏心掏肺。
夏秀敏勾了勾嘴角,既然裴祺已經有所行動了,那麽再和裴寒呆在東盟暗無天日的石洞裏,不就顯得太過低調?
她的眼睛鋥亮鋥亮的,然後一個起身,用手臂勾住了裴寒的脖子,在他非常好看的唇瓣上偷襲了一下,夏秀敏是難得的主動,可見她此刻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裴寒笑的很有深意,直到夏秀敏離去,他還把手放在剛剛被觸碰的嘴唇上。
“你一點也不擔心嗎?”裴寒問,其實,他和夏秀敏的心情很相似,並沒有太大的恐懼感。
“當然,這一回,他選擇了歲夕公主,可見其誠意。”夏秀敏明著告訴裴寒,裴祺真的是狡猾,既然要交兩國之好,又何必在乎浪費了那個昌平公主。
“歲夕,她是父皇的一個妃子所生,但是那個妃子生前是宮女,由於地位低賤,再加上最後生的又是女子,所以在宮裏一直沒有地位,她死的那年,歲夕也很小,或許比我還小吧,我不記得了。”裴寒簡單的開口。他對於宮裏的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所謂不知者不罪,裴寒自小對於後宮之事都沒有刻意的放在心上過。
“原來如此,裴祺也是,他就不怕西周的人知道,他送了北趙這麽一個不被待見的公主來聯姻嗎?做事情都是力求完美的,他竟然這樣耍心思。”夏秀敏歎了一口氣,但這樣一說,她也覺得那個歲夕公主有些可憐了。
自小都沒有人疼愛,失去母親,長大了自己的命運也要被親哥哥擺布,那個女人,一定過得很淒涼。原本以為,生在皇室,做一個女人就能逃過所有的劫數,現在來看,夏秀敏確實有些天真了,生為女人,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受盡擺布和刁難,也是讓人痛不欲生的事情。
她不禁摸了摸越來越明顯的肚子,那裏有她和裴寒的孩子。裴寒取了一個名字,叫裴輕輕。以前聽這個名字還沒有多麽感觸,現在倒越來越喜歡了。很多事,真的要看的輕一些。
“怎麽了?”裴寒不解的問,他見不得夏秀敏有一點點的歎息,那樣隻是讓他感受到自己還做的不夠好。
“裴寒,那個歲夕公主,她很可憐,生在這樣一個時代裏,站在她自己所處的位置上,連一點掌控自己生命的能力都沒有,是不是很可笑?”夏秀敏的眼神帶了淡淡的哀傷,隻有她自己明白,不能左右命運任人魚肉的人,是多麽可悲和可憐。
“的確,不過這說到底也是父皇的錯。他對每個女人都有情,卻不夏及之後的感受,歲夕的命運,何嚐不是後宮裏最不起眼的?”裴寒感歎了一會兒,然後變得非常沉默:“秀敏,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會怎麽對我呢?”
夏秀敏驚訝的看著裴寒,她沒遇到這樣的問題,裴寒突然談了這麽有深度的話題,倒讓她有些應接不暇:“我?”
她再沒說完,裴寒就笑了:“那一天永遠都不會來,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秀敏,你就殺了我。”他的態度異常的堅決,夏秀敏聽的心猛一顫。
“好,我答應你裴寒,因為我知道,那一天永遠都不會來!”她點點頭。
風輕輕的扶過夏秀敏的臉,吹起了她身後有些紛飛的發絲,整個人都呈現了一種極為傾城的美。
兩個人有些深情的對望,夏秀敏沒有說破的是,如果有一天裴寒對不起了她,那麽她並不會要了他的命,那樣隻會讓她更加的痛苦。她不會做那種得不償失的事情。
兩人的行李已經被周圍的暗影全部放進了馬車裏,雖然是離開,但夏秀敏隻告訴了綠佛一人,她不想讓這樣的告別變得興師動眾起來,很多時候,一些事情對於她來說,都沒有那麽重要,比如,綠佛要求給夏秀敏準備一個正式又隆重的告別儀式,最後被夏秀敏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