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這樣啊!”夏秀敏無奈了,既然裴寒都這麽說了,她是真的沒有什麽好反駁的,但那尚書這次失去了女兒,消息應該會很快傳到北趙吧,怎麽說未來呢,總覺得很是險惡。


  “那個尚書,安排他的女兒在我身邊,就是打算好了若未來我能走到更高的地方,便要娶她,這是一種條件,但,這也是不成立的。當初你過門的時候,就因為一個誤會,我娶了另一個女人,這樣的情況,又怎麽會再發生一次?”裴寒突然開口,他的眼裏掠起了一片輕輕的漣漪,轉瞬即逝。


  “謝謝!”夏秀敏笑意盈盈的看著裴寒,這是她最滿意的答案,她終於把靠著他很近的嘴巴親了上去,頭一次,這麽主動。


  裴寒眼睛一亮,暗暗壓下去的情緒全都襲了上來,然後一個翻身,把自己壓了上去。


  之後的日子倒沒有夏秀敏想的那樣,她還害怕尚書知道女兒死了給殺過來,一切平靜的都有些詭異了。然而裴寒真的沒有把月兒那件事放在心上,雖然吧,這還是他造成的。


  兩人的生活多了分愜意和緩慢,直到有一天,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破這片寧靜,夏秀敏才不再那麽失憶起來。


  宇文芙蓉死了。


  至於死因,很多人都不清楚,隻是發現她的屍體時,好像她已經死了一段時間,冰冷的屍體在房間裏化成了一股惡氣,人們抱著去看她真正麵目的心態去收屍不料卻被那氣味給惡心到了。


  翠玉坊死了人,整個西周都傳開了,這畢竟也算是西周最大的青樓,坊間人人相傳,夏秀敏知道的時候,正好是一個清閑的早晨。


  當初答應過宇文芙蓉,如果她死了,就把她的身子火化了,然後再把那具屍體交給當日驚鴻一瞥的紫衣男子。想來那人和宇文芙蓉有些聯係吧,隻是,既然當日她給了流香草讓裴寒把蠱蟲逼出來,那麽她夏秀敏,也會說話算話的做到當初答應她的條件。


  她在房子裏換上了一身男裝,那日的翩翩公子就這麽活脫脫的又出現在鏡子裏了,裴寒斜睨了她一眼,然而有些搞不清楚她這麽打扮的用意,本想要上前問問,最後目光還是被窗外飛來的信鴿所吸引,那鴿子的腿上,係了一個很小的鐵絲,鐵絲那麽細,然而掰開它裏邊竟然有一個小小的紙條。


  裴寒的動作有些駕輕熟重,根本不意外,他把紙條打開,隻是一個瞥眼,眉頭就微微的皺了一下,然而夏秀敏卻沒有發現他的動作。


  “你這是要去哪?”裴寒不解的問道,從夏秀敏的身後娓娓道來,把頭放在她的肩膀上,鏡子裏的那個俊美的小公子,真是讓人愛的沒有辦法。


  “去完成一個承諾。”夏秀敏對著鏡子裏的人答道:“那日為了救你,所以答應過宇文芙蓉一些事情的,現在她死了,我就要把曾經對她許下的承諾全部兌現。”


  “原來你去找她,是為了我?”裴寒詫異的看了夏秀敏一眼,那時候,自己還沒有恢複記憶,聽信了月兒的話,以為夏秀敏是青樓女子,在看到花魁宇文芙蓉的真正麵目是夏秀敏的時候,更是堅定了月兒的謊話,最後自己昏過去都不知道後邊發生了什麽。可沒想到,她做了這麽多,都是為了他。


  夏秀敏點點頭,默認了一下自己的豐功偉績,但一看裴寒有些不安分的手快要襲上自己的胸了,她就趕緊用自己那把扇子打掉。


  “行了你!”夏秀敏完全是嬌柔的說出口的,一下就不符合她現在男裝的打扮,裴寒噗嗤一笑,幹脆的答道:“好!反正晚上補回來就行!”


  夏秀敏嘴角噙著一些不滿,但怎麽說現在比以前都好太多,大概是她也習慣了裴寒那比較猥瑣的一麵,對,是猥瑣。


  夏秀敏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突然像是想到什麽一樣,把自己梳妝台上的錦盒打開,裏邊躺著自己曾經當掉的那支釵子。


  “其實,這些東西,帶著隻是裝飾品,我們現在的情況不比往日了,裴寒!”其實她的意思就是,現在這麽缺錢,你怎麽還把這釵子贖了回來,那她還怎麽在青樓裏混,老鴇要是看不到票子,可是沒有什麽好臉色可言的。


  “你的意思是,你需要錢?”不愧是北趙的王爺,簡直是一點即通,他有些疑惑,但很快從一旁的書桌跟前取了一張銀票出來,遞給夏秀敏手上:“你需要錢的話,就跟我說阿,笨蛋,不要把自己喜歡的東西當掉了,這樣看來,如果我很值錢,你是不是也要把我當掉了?”


  雖然是開玩笑的口氣,夏秀敏卻聽得很認真,她接過那張銀票,簡直對裴寒的愛泛濫的一發不可收拾。


  “怎麽會?你又不是東西!”好吧,她承認她可沒罵人。


  裴寒勾了勾夏秀敏的鼻子,然後在她的唇瓣上用力的親了一口,有些不舍的離開,什麽時候自己對著這個女人的貪戀越來越強烈,連往日裏自認為最好的控製力,在她麵前,都亂了陣腳。


  “我和你一起去?”裴寒試探的問道。


  “不要!這件事情本身就不是什麽大事,我自己出麵解決應該沒有問題。”夏秀敏用了極為篤定的眸子看著裴寒,直到那人從心底放心了,才願意放開懷裏的人。


  “那麽,早去早回。”總是感覺她的離開讓人不踏實,裴寒笑道,眼裏濃濃的愛意,:“早去早回,好補償我一天見不到你。”


  夏秀敏哼了一聲,但都拿了人家的錢,隻好點點頭,誰讓這丈夫瞬時變成金主,她的威嚴呢?嗚嗚。


  其實夏秀敏很想訓斥一下裴寒,她的釵子那麽多,都當掉好幾個了,上一次因為形勢所迫,才把最值錢的那個給當了出去,可沒想到他竟然把那釵子贖了回來,釵子是回來了,可是算算,她現在欠了裴寒一屁股債。


  心機,哼哼。


  夏秀敏在心裏暗暗罵道。她一走,裴寒才把剛剛攢在手裏的那張紙條拿到了一旁的書桌的燭火跟前,然後把它放在火焰上,紙條很快就變成了灰燼,什麽都沒有了,他拿起紙筆,重新寫了幾個字,然後綁到了那隻信鴿的腿上,慢慢的,任由它飛向了廣闊的天空。


  夏秀敏到了翠玉坊,整個坊子都掛滿了白色綢緞,比起往日裏如夢如幻的地方,這日的打扮卻更接地氣的真實了。


  死了一個人,本來是不應該對外喧囂的,但老鴇卻是想著法子賺錢,硬是借此機會讓那些沒有見過宇文芙蓉真麵目卻又很想一睹芳容的男人進去,但條件就是每看一次姑娘的臉就要交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一個男人張開了自己的手掌,表情吃驚的有些誇張:“不就是一個死人,至於這麽多錢不,我看,五兩小爺倒是願意!”


  男人氣衝衝的對著老鴇,然而並沒有影響人家收錢的情緒。


  “這位爺,怎麽說那芙蓉也是我們翠玉坊的花魁,她生平最保護的就是那張臉了,若誰隨隨便便五兩銀子就把姑娘最保護的東西侵犯了,我可怎麽安心的把她送走。這錢,可都是要換成冥幣燒給她的啊!”老鴇邊說邊流淚,一旁的人好像也讚同了她的觀點,還真有人從腰包裏掏錢出來。


  夏秀敏從馬車上下來,心裏的氣憤也變得很無奈,往那女人跟前走去。


  雖然幾日不見了,夏秀敏的打扮倒是和那日如出一轍,隻是頭發被束的能更高一些,穿過人群,她還沒有開口,老鴇就一眼就認出了夏秀敏。


  “誒呦,這不是那個小公子嘛!”帶著一點點含水的眸子,這苦情戲倒也演的足夠逼真,老鴇拉著夏秀敏的衣袖,還不時的把自己的眼淚抹上去,樣子顯得過於悲愴。


  “公子看來是送別芙蓉的,想來公子這般重情重義啊!”她的言語裏無時無刻的不捧高了夏秀敏,似乎巴不得別人知道夏秀敏是宇文芙蓉生前的交好一樣。


  夏秀敏使勁的把自己的手從她禁錮的雙手裏抽了出來,她不知道要怎麽表達此刻的心情,就算宇文芙蓉和她見過的次數並不多,但對於那個女子的憐憫,倒是出於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夏秀敏無法釋懷。


  “媽媽,這個你拿著,芙蓉的屍體,就交給我吧!”說完她從衣袖裏取出了一張銀票,老鴇的眼睛都開始放光了,沒想到這美人死了還為自己賺了一筆,泛著淚花的眼睛看見錢的時候就已經賊亮賊亮。


  “沒想到,公子還真是把我們芙蓉當回事呢!”她接過銀票,趕緊往自己的衣袖裏塞了進去,然後表情還有些悵然:“芙蓉那丫頭,真是不知道怎麽就修來的福氣,到死,都被公子這樣的男人抬愛。想想那日所有出價高於公子的人,今日可不見前來送行,真是令人心寒。”


  心寒?嗬嗬!夏秀敏暗暗的罵了一句,所謂心寒,你這樣消費一個死人,就沒有錯嗎?但這些她也沒有說出來,今日本就沒打算再多生是非,拿到那人的屍體,火葬後把骨灰交給她要托付的人,一切就算完滿。


  “既然我已經買下了她的屍體,那麽還請媽媽不要再這樣招攬生意了,讓她去的也平靜一些吧!”冷著聲音,夏秀敏看了看周圍那些男人,為了五兩銀子或者五十兩銀子跟老鴇爭吵的喋喋不休,一看到自己出手那般大方,各個都傻了眼睛。


  “這是當然了!公子現在就跟我去那屋裏,至於已經進去看她的人嘛,我自然會遣散開來。這芙蓉啊,是您的嘍!”老鴇笑意盈盈,剛剛的不開心全部化為雲煙,手裏攢著票子,心裏別提多麽高興。


  兩人往翠玉坊的二樓走去,很熟悉的房間,不過已經被布置的有些蕭條了,讓夏秀敏不禁感歎這滄海桑田,也不過是幾個日頭的時間。


  宇文芙蓉的房內多少有些人影,大多是男人,老鴇看了一眼馬上解釋道:“這些人,都是為了看芙蓉最後一麵,公子別介意了。”


  怕夏秀敏不高興,老鴇全程陪著笑臉,進屋裏雖然一陣惡寒撲鼻而來,她都始終保持了職業微笑,讓周圍的丫鬟把那些人帶了出去。


  宇文芙蓉躺在一個鋪滿花朵的棺材裏,老鴇說這是為了驅散她身上的味道,畢竟死了三天了,她不想早些埋掉芙蓉就是為了能多賺點錢。


  看到那具美麗的屍體,夏秀敏並沒有太多膽怯之意,走到那棺材跟前,有些平靜又帶了一點悲傷的望著那人,她的心微微一顫。


  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可是,卻死了。臨死之前,還幫了自己那麽大一個忙,而且這個女人和自己一樣,也是懂毒懂醫之人,世間難求一知己,可就這麽輕易的沒了。


  她的手輕輕的撫上了宇文芙蓉的臉,可以看出那皮膚已經鬆軟的快要腐化了,還好是冬天,能多保持一會兒,她也頭一次覺得,生命是這麽脆弱。


  “公子,不要傷心了,人不是都死了!”老鴇安慰道,因為夏秀敏眼裏表現出的哀怨,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對宇文芙蓉有情。


  “媽媽,你說,那日還有比我出價更高的人,都是誰呢?又是什麽身份?”把木棺裏人的頭發重新的捋了一下,夏秀敏突然開口。


  她隻知道,裴寒出了最高的價格,但還有一個紫衣男人,也有所行動,芙蓉生前讓要求她把自己的骨灰交給一個叫西子昱的男人,會不會和那個穿紫衣服的人有關。


  老鴇幽黑的眸子轉了一下又一下,這客人雖都是明著買賣的,但很多人的信息卻不便那麽透露,夏秀敏問的倒很直接,她還真有些為難。


  不過人在江湖混,哪有不花錢的道理,夏秀敏看見老鴇支支吾吾的樣子,又從袖子裏取出一張銀票出來,她還不信了,這件事情錢還擺不平。


  但意外的是,這回老鴇的眼睛顯然沒有之前那麽渴望的目光了,她很想拒絕,卻又止不住的看著夏秀敏手上的票子,真的有些糾結的心累。


  “公子,你可不要為難我了,這件事,可不好說!”


  老鴇支支吾吾,顯然把夏秀敏給拒絕了,不過如此一看,事情卻是越來越有趣了。


  夏秀敏把票子收了回來,既然那女人連錢都不要了,這招畢然不會管用,那麽,就得換個法子把她逼供一下,至少目前看來,這老鴇算是最了解宇文芙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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