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一大早歎什麽氣!”未離問道,夏秀敏太莫名了,他也摸不清這個女人心底的想法,昨天不還打了一架?

  夏秀敏側了身,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抱在床榻上,才傻乎乎的笑了一下,對著未離,眼睛閃著有些賊亮的光:“裴寒,你是不是騙我的,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失憶,要不然,怎麽會對我這麽好呢?”


  未離一下就愣住了,對於這個女人剛剛柔媚又赤裸裸的勾引,他隻是咽了一口唾沫,然後才把表情端正了一番:“我隻是怕某人把我的手給吃了而已,你最好不要多想,我的心裏,隻有月兒,既然你已經醒了,就下床把!”


  夏秀敏真是要把他鄙視上一百回,明明就是關心自己還不承認,連夢裏都叫著她的名字,現在醒來了卻一口咬定的冷落。


  她突然一個手臂環住了未離的脖子,兩個人都很清醒,夏秀敏輕輕的在他的唇上點了一下,未離立馬推開了她,驚恐的望著夏秀敏,那人正笑的滿麵春風,一副壞姐姐調戲小弟弟的樣子。


  夏秀敏吃到貨真價實的豆腐了,心裏當然喜滋滋的,看著未離由蒼白變成鐵青色的臉,她都不覺得要收斂一下,她隻是太想念裴寒了。


  “哼!”未離的耳根有些發紅,然而他隻是轉了身,再踏著步子出去,一副氣呼呼的樣子,丟了夏秀敏在身後。


  夏秀敏的思緒漸漸的清醒了,哎,這要是裴寒,看見自己這麽主動,一定笑的特別燦爛啊,無奈,這個未離太純潔了,純潔到她都舍不得用自己的行動玷汙了他。


  搖了搖頭,這裏不比北趙,自己更是寄居在別人的門下,雖然吧,這個別人還是她丈夫。


  沒有丫鬟伺候倒也算習慣,畢竟自己已經在外奔波了三個月久,這些都是很習慣的,可是隻要看見未離,她就有種回到家的感覺,這才是與現實最大落差的地方,她有些無能為力。


  夏秀敏洗了把臉,銅鏡裏的自己還是那麽妖,她四周打探了一下,發現未離一直沒有回來過,才問那一旁的下人:“你們公子呢?”


  “公子已經去用膳了,公子還說,如果姑娘不餓的話,就不用去了!”下人一字一句的屬實答道,夏秀敏的心裏不禁有些咒罵的情緒。


  再怎麽說,她也是個人啊,怎麽可能就會不餓呢?難道這未府對她很好,把她塞的油光滿麵所以她才會不餓?默默的鄙視了未離一下,拿了一些隨身用的東西往正廳走去。


  西周的冬天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寒冷,前幾日才下的雪就開始融化了,有太陽光撒了下來,照到夏秀敏貂皮衣服的身子上,似乎連那以往所有冰封的絕望,都要被這冬日的暖陽給融化了。


  夏秀敏踏著步子,正廳裏隻有未離和月兒兩人坐在雕花的桌椅前用餐,未離小心翼翼的給月兒成湯,夏秀敏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就算是裴寒的影子,那也是裴寒啊,怎麽能當著她的麵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月兒看見了夏秀敏,身下的凳子因為身體微微的顫抖不禁發出了吱吱的響聲,連接過未離手中湯水的臉,都好像凝固了一樣,變得有些呆滯。


  未離一看月兒這有些反常的舉動,轉了身一眼就看見夏秀敏正伴著逆光往他的方向走來。


  那一刻,他看不清她的容貌,看不清她的衣著,但仿佛就是那樣的影子,和他午夜夢時那人的身影重合,漸漸的,她的臉也變得清晰起來。


  未離端著湯碗的手有些僵硬的停留在空中,好像等那人完全出現在自己眼前時,正好就是他似曾相識又很思念的人,可是,連他也不知道,那心底有些渴望見到的人,是誰。


  “未府還真夠奢侈,不過是一頓早飯而已,何必如此鋪張浪費!”夏秀敏看了那一桌的佳肴,突然想到以前在武華王府。


  裴寒總是要上滿桌的菜,如果她沒有起來,那些菜又都涼了,他就會細心的讓下人們換掉,夏秀敏也會埋怨他不知道什麽是浪費。不過現在看來,他的這種壞毛病卻沒怎麽變。


  “那也是我府上的事情,和姑娘沒什麽關係吧!”未離把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真是的,剛剛看著這女人的臉自己都有些淪陷了,月兒就在身邊,他竟然都快要把她忘記了。


  “的確不是我說了算,難不成是月兒姑娘的胃口大開了,所以才這樣佳肴酒宴的,真是給我開眼界了!”夏秀敏冷冷的坐下,下人遞過來一雙筷子和一隻很是精致的青花瓷碗。


  她隻給自己舀了一點粥,完全忽視著那兩人有些石化在原地的樣子,奇怪嗎?難道吃飯還要給他們報備一下?

  “姑娘可真是隨意了,這裏畢竟不是你自己的家,我看姑娘若是吃飽了,便離開吧,我們這個府恐怕容不下姑娘這樣的人!”月兒開口,語氣裏有些不滿。


  即使兩個人昨晚已經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可是她已經決定讓未離一直失憶下去,這樣,他就一直是未離。就永遠都不會離開自己。


  夏秀敏的情緒也沒有好到哪去,該說的話,她昨晚早就跟月兒說了明白,如果她還這麽執迷不悟,那她也沒有辦法,現在能做的,就是為裴寒找到蠱母,隻有喚起了他體內所有的記憶,或許很多事情就會有所了結。


  然而這個月兒,夏秀敏實在不知道要把她放在一個怎樣的位置,如果要殺了她,畢竟她也算是朝中元老的女兒,而且照夏了裴寒這麽久。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那個給裴寒種蠱的人是誰,若真的找不到蠱母,勢必要去找那第四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到時候還是要用到這個叫月兒的。


  夏秀敏很糾結,一方麵她想要快點治好裴寒,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樣,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


  如果裴寒能夠回到身邊,那麽現在所受的委屈根本不算什麽。


  可是另一方麵,她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些擔憂,那種蝕憶蠱,必須由專門的蠱母引出,若做的不夠好,一切,都隻會是徒勞。


  她的思緒有些漂離開來,眉頭也漸漸的皺了起來,啃著饅頭看了月兒一眼,她真的沒有心思和這個女人較量,離開?倒也好。


  “放心,我不會白吃白喝那麽久的,這些都是這幾日我在府上的所有花費,就當是給下人打賞的錢了。但月兒姑娘,別忘了,你也並非這府上的人,所以也不用這麽咄咄逼問的對我。”夏秀敏很是嫌棄的看著那個妝容都柔軟的女人,她真的以為男人是用眼淚征服的嗎?可笑!


  “我是未離的未婚妻!我住在這裏還不為過!”月兒狡辯,但是她的氣場明顯低於夏秀敏給人震懾的壓迫。


  夏秀敏在心裏隻能暗罵了,我還是他老婆呢,你算哪根蔥?她把目光看向未離,而後者,正用一種深不見底的叵測暗眸看著她的眼睛,那樣的神態真的和裴寒是如出一轍的。


  夏秀敏把兜裏的銀兩倒了出來,放到桌子上,然後輕笑:“你也要趕我走嗎?”


  未離搖了搖頭,然後又點點頭:“你說的都是實話嗎?”


  他不解,什麽父母雙亡,亦或是從小在西周長大,這些東西,連他說出來都覺得很空。


  他像是一隻沒有紮根的樹,一直遊離在世間,然而那空白的以前,他隻相信月兒告訴他的一切,那個他睡了很久以後,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她滿身是血的保護著自己,於是,他就給了月兒,所有的信任。


  月兒說,“你的父親和母親,死在大火中。”


  “那,我是誰?”


  “你是我的公子,你是我的未婚夫!”


  “恩!”醒來的那段對話一直在腦中久久盤旋。


  “其實你也在懷疑對不對,裴寒,不然你不會問我這樣的問題!”夏秀敏幽幽的開口,月兒到底告訴了他什麽,讓他這麽相信自己從小到大就是一個孤兒,生活在西周,難道一個成年人都沒有自我判斷的思想嗎?

  “我相信月兒的話!”未離有些猶豫,但還是從口中吞吐出了這些字句,好像每一個都有些背離他初衷的意思,但意識裏,夏秀敏很堅強,所以兩個女人麵前,他有些傾向於保護月兒,因為她實在太柔弱,太容易哭泣了。


  “好!裴寒,這就是你給我的結果,我想我不管做什麽或者說了什麽,你都是不會再相信的了,所以你就這樣傷害了我啊,裴寒!”她的心又一次掉入了穀底,很冷很冷。


  可這些都不會阻止她去找蠱母的決心,這就是差別吧,就算他說了再毒的話,她都會奮力一搏的去救他回來。


  未離望著那女人越來越蒼白的臉,又看了她背著的行囊,才明白,她是要走了。忽然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過,這種難過,他從來都不曾在月兒的身上體驗過,即使看到月兒滿身是傷和血水的時候,他似乎都有些麻木。


  可是,夏秀敏說她要走了,為什麽內心會突然變得這麽空虛,又這麽害怕,好像她走了,就永遠都見不到了。


  夏秀敏站起了身,往出踏著的每一個步子都很決絕,她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回頭,就會舍不得,可是,前方還有更加光明的東西,能夠治好裴寒身上傷痛的藥物,她必須走。


  “站住!”夏秀敏要上馬的時候,未離已經衝了出來,身邊再沒有月兒,夏秀敏冷著眸子笑的很破碎:“公子這又是何苦?”


  “你還會回來嗎?”未離的眼裏有些期待,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有些涼,隻是多了一分不自信。


  “回來做什麽?看著你們卿卿我我嗎?裴寒,你可知,當你決定要相信她的時候,就不要再追出來問我什麽!”夏秀敏給了未離一個背影,頭一次讓未離覺得這個人,連背影看上去都那麽哀傷。


  “月兒她,她一向都很敏感,她很柔弱,若我當著她的麵選擇了你,那麽她一定會想不開,甚至會做出一些傻事來!”未離的眸子有些慌亂,看著夏秀敏,突然好想她留下來。


  “柔弱?裴寒,你可知,這樣的你真的很貪婪,很自私,她是柔弱的,難道我就應該堅強嗎?她會做出什麽傻事,難道我就不會嗎?這樣的你,突然讓我覺得很陌生很陌生,我寧願你從未對我說過這些話,既然你那麽相信她,倒不如和她一起一直活在那個她小心翼翼編織的夢裏,這樣是最好的!”


  她的眼裏有淚光泛濫,轉而上了馬車,內心的委屈更是越來越大,慢慢的化為水,從眼睛裏奪了出來,一些人,你給了他堅強,他就會期待,你一直都是堅強的。


  未離想要告訴夏秀敏,他其實是相信她的,可是那人已經漸漸的遠去了。


  然而這裏所有關於她的氣息,都漸漸的飄散在了空氣中,慢慢的被風稀釋掉,然後再過一些日子,誰也不會記得曾經有個女人,死皮賴臉的出現過這裏。


  如果這就是他們的結局,那麽是不是有些哀傷?

  夏秀敏到了護城河一旁自己租住的那家小店,才離開幾日,卻覺得很久沒有回來過了,她簡單的換上了男裝,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給裴寒治病,那個未離,就讓他見鬼去吧。


  夏秀敏的心裏很是憤懣,望著鏡子裏一身男裝打扮的自己,未免有些歎息,這樣英俊的男人,確實沒有什麽柔弱可言。


  所以當她和月兒同時出現在裴寒身邊的時候,就會吃虧,她的氣場本身就強,現在倒好,成了自己最大的弱點了,連一個保護自己的男人都沒有。


  夏秀敏把該帶的都收拾了一番,她本意從未想過要回到北趙去找那隻蠱母。


  天下的靈蟲有很多,不一定那個人和他的蟲子都生活在北趙,其實要找到蠱母並不難,蠱母是用來引出蠱蟲的,那麽有一種草,叫流香,就是專門引出蠱母的。


  流香這樣的東西,就算找到了,若不精心在每個月圓之夜的子時擺好陣,利用種蠱之人的身軀來吸引那隻蠱母,也是無濟於事。


  她並不知道蠱母到底在哪裏,和自己的距離有多麽遠,所以這就需要至少七顆流香草,到時候都被自己收入囊中後,定然能找到未離身上那隻蠱蟲的母親。


  夏秀敏已經走出了那個客棧,她很明白,那種草藥很難求得,但這西周的天下,若一個地方沒有,那麽其他地方,就都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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